第389章意氣風發
段來道破回風落雁劍的招式，而且還能有模有樣使出一招輕吟無形，並未讓蕭淩妖有多驚訝。
衡山泰清山兩派相交已久，互相對彼此劍招了然於心，衡山弟子，也有不少會使幾招泰山劍法的。
當然，這些都是徒有其形罷了。
見蕭淩妖我行我素一劍一劍胡亂刺著，絲毫沒有虛心受教的意思，段來頓時惱了。
不由分說的，他一劍挑出，格住蕭淩妖長劍：“好心當做驢肝肺，難道以為我千裏迢迢來衡山，故意捉弄你不成？來來來，練回風落雁劍是吧?非得我用回風落雁劍打服你，才會信我是吧？”
蕭淩妖挪開長劍，沒好氣地打量段來。
這種血氣方剛、又自比天高的愣頭青，真是麻煩啊，明明就一十三四歲的小不點，頤指氣使的模樣，也不知跟誰學的~~
段來似是看懂了蕭淩妖的眼神，麵上一熱，哪還管什麽三七二十一，提劍就向蕭淩妖刺來：“這一招，劍落雙雁！”
叮！
雙劍眨眼間糾纏在一起。
段來眼睛一瞪，就見蕭淩妖劍鋒順勢切下，竟是要劃上自己手掌，忙不迭足尖一點，飛退數步。
他驚魂未定，活見鬼似的打量蕭淩妖：“你~~你是九品？！”
蕭淩妖不想吱聲，連頭都不想點，段來連出兩劍，已經徹底惹惱了他，若非清楚段來方才收了幾分力道，這一劍過後就不是停住，而是提劍攻過去了。
段來頓了頓，又自顧自疑惑道：“你確實是九品啊，可是~~”
可是怎麽接得住我這一劍？
段來終究還是感受到蕭淩妖怒意，將後半句看輕人的話咽了回去。
劍落雙雁，是回風落雁劍裏比較陰狠的招式，出招奔著斷人雙掌而去，所以才叫劍落雙雁。
段來本意，是要逼蕭淩妖知難而退，主動棄劍。
可誰能料到，蕭淩妖不止格住了那一劍，還借劍落之勢反製，差點削上自己手掌。
反應之快，下手之狠，此人不是一般的九品弟子哪~~
段來見獵心喜，用力握了握劍柄，手背青筋顯露。
他突然來了興致，咧嘴笑道：“我們泰清山的下三品弟子各個軟弱，一個能打的都沒有，想不到來了衡山，竟能見識到閣下這等豪傑，不虛此行哪~段來，特請閣下指教！”
段來抱拳，眼巴巴等著蕭淩妖回話。
這才叫行走江湖嘛，說俠氣凜然的話，與惺惺相惜的對手過招，可惜，沒有烈酒~~
蕭淩妖豈能不知少年心，便如他所願，微笑著回道：“蠢貨。”
段來聽清了。
但是愣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自己被人罵了~~
“你你你~~”
那張頗為端正的臉，一瞬間漲成豬肝色。
打從記事起，他就沒被人罵過，被區區一個九品武人辱罵，更是破天荒頭一遭。
段來眼神漸冷：“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蕭淩妖點點頭：“知道，蠢貨他爹。”
“~~”
段來稍顯稚嫩的臉龐上布滿陰霾，他怒極反笑，像是一隻發狂的小獸。
“有眼無珠的東西！”
段來出劍。
蕭淩妖早等著這一劍，當即避過。
故意激怒段來，為的也是激段來出劍。
人哪，一但讓憤怒衝昏頭腦，很容易就會犯錯~~
陣陣劍鳴之中，蕭淩妖從容不迫，且戰且退。
自從三十多年前泰山和清風劍門合並後，泰清山如今有三門入門劍法，泰山劍法，清風劍法，和兩者糅雜後的泰清劍法。
段來使得是正宗的泰山劍法，與極盡綿柔之意的衡山劍法截然不同，屬於堂堂正正的剛猛路數。
可惜，段來隻得其形，招式耍的有模有樣，看似虎虎生威，但在蕭淩妖眼裏直來直去的，中看不中用。
甫一交手，蕭淩妖就打定主意和對付宋茂時用一樣的方法，避其鋒芒，耗其氣力。
迷蹤刀的卸力借力，蕭淩妖早用的爐火純青，哪怕眼下刀換劍，也能使得稱心如意。
因此，蕭淩妖棄了不甚熟練的回風落雁劍，隻見招拆招，在段來不知變通的劍下輕鬆遊走。
兩人閃電般交手近五十招。
段來一鼓作氣拿不下蕭淩妖，氣力消減，凶猛的攻勢不得已放緩，漸漸捉襟見肘。
蕭淩妖覷見機會，便嚐試守中帶攻，徐徐圖之。
又是七八招過後，段來一劍無功，反倒被蕭淩妖劃破衣襟，涼風順著胸膛爬上喉嚨，段來打了個激靈，整個人如同被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冰水。
下一劍，他拚盡力氣迫退蕭淩妖，自己也往後連退幾步，咚！地後背重重撞上山石，才驚出一身冷汗。
不知何時，他竟被帶到了無法騰挪的院角。
段來頓時一陣後怕，又驚又怒：“你不是衡山弟子！你用的不是回風落雁劍！”
蕭淩妖也沒追擊，啞然失笑道：“誰規定衡山弟子一定要用回風落雁劍？”
心中又暗道一聲可惜，倘若段來沒幹脆利落迫退自己，再過四五招，自己就能將他帶到堆砌著山石的院角所在，一旦那小子出招時猝不及防撞上山石，鐵定要吃大虧。
段來怔怔失神，似乎從沒見過蕭淩妖這般蠻不講理的人，可他想了想，又似乎他自己說的話才是不講道理，確實沒人規定過，衡山弟子對敵，一定要用回風落雁劍~~
泰山劍法講究以力破巧，力拔山兮氣蓋世，回想方才交手時劍劍沒有落到實處的憋屈感，段來頓足道：“不打了！”就氣呼呼要往大門走。
蕭淩妖冷笑，一劍截住段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段來提劍防備：“你要怎樣？”
“認個輸再走吧，就說泰清山弟子，不如衡山弟子？”
“你！”段來呆了呆，怒笑，“你當我怕了你不成？！”
蕭淩妖抖了下明晃晃的劍尖，作挑釁狀：“不然呢，你我再行打過？前幾日有位與我交手的師兄說過，以武論道，哪有沒分出勝負就結束的道理，日後行走江湖與人交手，若是一直抱著點到為止的心思，遲早會死於非命。”
宋茂宋師兄，冒昧盜用一下你的箴言了~~
段來剛要說打就打，可又想到剛剛不知不覺被蕭淩妖帶到堆滿山石的院角，冷汗尚未消退，隻覺腿肚子陣陣發虛。
沉默片刻，段寒頹然抱拳：“是我輸了，請閣下讓路~~”
蕭淩妖眼神玩味：“繼續說，泰清山弟子，不如衡山弟子。”
段寒怒瞪，抓著劍猛地劃拉兩下：“你不要逼人太甚！殊死一搏，誰勝誰負還兩說！”
“我就是逼人太甚，有何見教？”
蕭淩妖並非得理不饒人，而是氣不過先前段來所說，什麽提親，什麽迎娶大師姐，存心要墮一墮段來威風。
殊死一搏？
就你那養尊處優的少爺模樣，誰怕誰啊~~
看著那張憋得紫紅紫紅已經處在暴怒邊緣、卻始終不敢發作的臉，蕭淩妖心情莫名舒暢。
頓了頓，腦海中電光火石的，突然有什麽一閃而過。
等等~~之前段來說什麽來著？
泰清山的下三品弟子，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泰清山好歹也是跟衡山龍虎相爭的大派，蕭淩妖跟段來過了招，當然不會信他這種說辭，去認為泰清山弟子一無是處。
想必，大家都是在故意謙讓段來，經年累月的，以至於讓他養成了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看來這段來，身份可能不一般啊~~
段來自然不知道，就轉眼間，蕭淩妖已經開始揣摩他的身份。
他眼神逡巡不定，最後脖子一橫，也算有點氣節：“輸贏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已經認輸，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
蕭淩妖微微頷首，攤開手：“劍給我。”
“什麽~~”
“你的劍開過鋒，殺起人比較順手，輕輕一劃，就能破開喉嚨，難不成你想要我用無鋒之劍殺你？勇氣可嘉，那可是相當折磨人啊，希望你能忍住。”
“你~~”
段來臉色慘白，這回真是退無可退了。
本以為做出以死明誌的模樣，蕭淩妖會順理成章給個台階下，可誰能料到，蕭淩妖根本不按套路走~~
手足無措之際，忽聽天上傳來一陣清朗聲音：“得饒人處且饒人，小友僥幸勝過一場，真當泰清山無人了？”
段來麵上一喜——
“大師兄！”
大師兄，便是口中和林落微並稱“南林北李”的李知言。
其實聲音未至時，蕭淩妖便似有所感，常年養成的直覺，讓他鬼使神差望向了屋簷。
那處，白衣勝雪的李知言負手而立。
蕭淩妖與李知言先行對了一眼，認定他是個和坤靈一樣的騷包。
而李知言，眼底詫異一閃而過，才怡然出聲。
他的聲音，給段來帶來絕處逢生的感動，恨不得仰天大喊“大師兄顯靈了！大師兄比爹還管用！”。
同時，也給蕭淩妖帶來沉如山嶽的壓力。
顯然自己強迫段來說的話，惹怒了屋簷上那位.。
蕭淩妖仰頭與李知言灼灼對視：“得饒人處且饒人？饒了他，我有什麽好處嗎？”？
李知言長得中規中矩，和坤靈差不多年紀，雖沒坤靈那般豐神俊朗的，卻自有一番張揚氣度，虎目一顧一盼，皆流露著久在凡夫俗子之上的風發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