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仙人劍
葉沉自知失言，閃爍其詞道：“我有說錯什麽嗎？你說他欺騙杜小柔，不是小色鬼是什麽？”
齊霜霜又不是愚鈍之人，哪裏會信葉沉臨時編排的話，此刻葉沉慌張之意老老實實寫在臉上，擺明了內心有鬼。
齊霜霜惋惜地歎了一聲，說道：“想不到連你也給他騙了，難怪一直支支吾吾的，都說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男人也不例外，那小賊長得倒有幾分標致，心眼卻壞透了，我與你說，衡山上有的是青年才俊，就說二師兄坤靈吧~~”
齊霜霜為了讓葉沉懸崖勒馬，可謂操碎了心，絮絮叨叨給葉沉介紹衡山上的才貌雙全的弟子。
葉沉有一搭沒一搭應著，心緒煩亂。
其實，齊霜霜說再多又有何用？
自從兩人分道揚鑣後，無論小色鬼心眼壞不壞，都已經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天高地廣，他前路渺茫，又有繡衣時時追捕，一旦出了紕漏，終將成為這座江湖上曇花一現的浪花，被不可撼動的滾滾大潮無情拍碎。
自己能做的，隻是有暇時替他祈求一下平安，祈求他不要輕易冒頭，自以為能取代葉老兒成為這座江湖的希望吧~~
齊霜霜越說聲音越輕，看著葉沉怔怔失神的模樣，又是生氣又是無可奈何。
那小賊真邪乎，不僅把杜小柔騙的神魂顛倒，連葉沉這朵桃花都給招去了，沒天理啊！
齊霜霜自顧自生了會兒悶氣，隻覺自己已經氣飽了，便問道：“還吃嗎葉沉姐？不吃我們先~~等等~~”齊霜霜狐疑目光落在剛從身邊走過的那名弟子身上，聳了聳鼻子，臉色一變：“你給我站住！”
那名弟子縮了縮腦袋，恭恭敬敬應道：“齊師姐有何吩咐~~”
齊霜霜嗬嗬冷笑，如果她數的沒錯，那名負責收拾碗筷的石廩峰弟子，往常懶懶散散的非得等人吃完才收拾，如今卻已經勤快地在兩人身邊來來回回走了九遍，不因其他，就為了一睹葉沉明豔無儔的容貌。
同葉沉相處半日，齊霜霜早已體會到紅顏禍水的威力，下午她帶著葉沉熟悉衡山時，時不時就能看到聞風而動的天柱峰弟子蹤影。
那群血氣方剛的混小子，各個都跟餓狼似的，若非她是林落微劍侍，積威甚久，怕是早就圍上來騷擾葉沉了。
但此時，齊霜霜並不是因為這種瑣事要找那名石廩峰弟子的茬，而是~~
她居然在對方身上聞到了炒蛋的味道？
桌上炒青菜和蘿卜燉肉各三盤，哪來的蛋？
除非~~
“你們石廩峰開小灶了？！”齊霜霜眼神不善。
“沒有哇~~”
那名石廩峰弟子眼角抽了抽，有些慌張。
看樣貌，正是呂秋的跟班之一，樓雲青。
身為一個心思單純的少年，樓雲青一點都不會說謊，什麽情緒都寫在了臉上。
比如現在，臉上就寫著“我確實開小灶了，所以我心裏很慌，甚至還想逃”。
事實上確實如此~~
眾人離開後，趁著叫醒馬七的空檔，蕭淩妖給呂秋和他那幾個跟班重新來了一份肉末炒蛋，隻有一盤的量，色香味俱全。
衡山上向來遵循一視同仁的規矩，所有弟子都吃一樣的夥食，哪怕小七掌勺，天天炒青菜蘿卜燉肉，大家都會含淚咽下，因為他們知道，連掌門都吃一樣的菜，難道他們這些普通弟子就吃不得了？
原本呂秋和他那群跟班知根知底，都不會告密，偷吃一盤菜沒什麽大不了的，可被齊霜霜察覺到，就壞大事了。
齊霜霜眯起眼，嗅到樓雲青口中濃濃的炒蛋味，眼中流露出一絲極度危險的光芒。
居然有人膽敢開小灶？
炒了個蛋？
破壞規矩，反了天了！
齊霜霜猛拍桌子，殺氣騰騰：“大難臨頭了還不自知，趕緊如實招來！”
可憐樓雲青比齊霜霜高了整整一個頭，竟嚇得兩腿抖成了篩子：“齊，齊師姐，真沒開小灶~~”
好巧不巧，一聲刺耳的咕咕叫於此刻響起。
齊霜霜摸了摸委屈的肚皮，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質問道：“誰燒的？小七嗎？”
“不是，是呂秋外甥！”
樓雲青一看堅持不住，果斷選擇出賣呂秋，緊接著，又把先前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道來。
相比石廩峰代峰主，明顯齊霜霜這個林落微劍侍的身份更可怕。
齊霜霜聽得一愣一愣，竟想不到那呂秋帶人偷吃，初衷居然是好心好意想為大家改善夥食？
但即便如此，偷吃一事依舊罪不可恕！
不過，齊霜霜沒有完全相信樓雲青的一麵之詞，拉起葉沉素手便道——
“走，我們去廚房瞧瞧！”
“小姐，王峰主剛下山，他們就如此無法無天！居然敢偷吃！”
齊霜霜如悍婦罵街般雙手叉腰，憤憤不平看著那個盤坐潭邊的婀娜背影，將一肚子苦水盡數倒出，“我們苦苦忍著小七摧殘吃什麽青菜蘿卜，他們呢？吃蛋！炒蛋！肉末炒蛋！如今被我捅出來，大家可都知道了，那呂球兒敢壞本門規矩，已經引發眾怒，小姐，你可得出麵做主啊！”
就在剛剛，齊霜霜在廚房看到一桶肉末炒蛋的失敗品後，確信樓雲青說的都是真話，急匆匆就趕來棲真峰告狀。
自從葉沉上山，季長垣便宣布閉關，不見任何人，而今日，主管石廩峰的王金羽也湊巧下山，各峰峰主又習慣自掃家門，能製裁石廩峰代峰主呂秋的，就隻剩寥寥幾人。
潭邊之人，便是其一。
葉沉立在後方，好奇地越過齊霜霜纖瘦肩膀，打量那位久聞大名的女子。
此時星鬥滿天，青山碧潭，那女子黑發如瀑，罩著一襲雪青紗衣席地而坐，出塵若仙，僅僅是籠在月光下一抹遺世獨立的背影，便叫人莫名生出自慚形穢的感覺。
那便是傳說中的先天劍胚，百年來江湖上最年輕的極境高手，衡山中興的未來，季長垣大弟子——
林落微。
據傳，林落微是一位絕代佳人。
其實光看背影，葉沉已經認可了這個傳聞，但還是想一窺林落微真容，親眼見識絕代佳人的風采。
可葉沉目不轉睛盯了林落微好一會兒，卻始終沒見林落微回頭，心中頓時微恚。
說到底，還是女人愛美的天性作祟，葉沉自忖人上之姿，存了想和林落微一較高下的念頭。
論身份，她是義盟臨時盟主，名滿天下的葉總鏢頭後人，林落微是衡山下代掌門，舉世矚目的劍道奇才，兩人一舉一動都能牽動江湖風波，可以說是不相伯仲。
但論武道，葉沉就完全沒有勝算了，三品和極境，如隔天塹。
所以此時此刻，葉沉生出了一點點自怨自艾的小心思，隻想看看能否在容貌上扳回一城~~
葉沉在等林落微回頭，齊霜霜又何嚐不是。
這位久伴林落微的劍侍肚皮咕咕直叫，說累了，又見林落微無動於衷，氣得直跺腳：“小姐，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潭邊之人終於出聲：“聽著的，我都知道了，呂球兒~~那小胖子，上次見他時還是七年前，如今搖身一變，已經是石廩峰代峰主了。”
林落微聲音清冷，說話時，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高雅氣質。
齊霜霜一下子就聽出林落微沒有和呂秋計較的意思，惱道：“小姐，無規矩不成方圓~~”
“噓~~”
林落微一出聲，齊霜霜便敏銳察覺到了一絲異樣，悄然閉嘴。
月光下，碧波微皺。
林落微身前，一潭倒映星月的明鏡陡然破碎。
通體湛藍的長劍緩緩刺出水麵，劍鋒筆直朝天，氣衝霄漢。
明明無人握劍，那劍卻詭異地在水麵微微浮沉，像極了江灘邊蓑翁垂釣的浮漂。
片刻後，長劍如遊魚，鑽回水中，隱約可見水麵下有狹長幽影正在循著某種玄妙軌跡不斷遊動。
齊霜霜水靈靈的大眼睛早已瞪圓，驚到語無倫次：“仙人劍！小姐，你入了~~不對，你連真境都未入，怎麽~~怎麽~~”
真境以內，皆為凡人禦劍，兵器脫手便隻能脫手，斷無回還可能。
葉烽窮極一生武道，也隻在長沙城外使出了一手仙人收刀，眼前林落微不假外物，竟可以做到虛空禦劍，駕馭佩劍在水中遊走，怎能叫齊霜霜不驚？
而下一刻，回應齊霜霜的聲音來自後方。
“借衡山潰亂的氣數養劍，林師姐倒是物盡其用，前代掌門泉下有知，會深感欣慰吧~~”
葉沉聲如黃鶯鳴柳，一語道破天機。
齊霜霜不明所以，偏過頭問道：“養劍？葉沉姐，你說的又是什麽意思？”
葉沉麵色凝重，瞳孔中映著那方波光粼粼的深潭：“以我拙見，南嶽大龍死後，當年氣數至少被這口幽潭收走半成，林師姐境界一日千裏，遠超我所知古時的那幾位先天劍胚，想必是與久居幽潭也有關係，受益不淺。”
衡山前代掌門與南嶽大龍一同為西虞那位不可一世的光明聖皇帝所斬，衡山因此氣數大減。
葉沉是已經達到蘊意境界的上三品武人，能輕易感覺到衡山空有巍巍壽嶽之形，卻無聚其鍾靈毓秀之魂。
可如今，才知那些散亂的氣數竟有不少匯聚此處，凝在棲真峰的幽潭之中，為林落微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