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早起練劍
不，已經不是懷疑了，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就是佛家之物。
劍法裏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完美應和了佛家裏“上天有好生之德”這句話，劍招或淩厲也好或溫吞也罷，側重點全在一個“克”字上，除此之外，便再沒有旁的。
其實也很符合“劍乃君子器”的這個概念，這也正是當初他為什麽放棄學習劍道的原因。
他沉思下來，心念一動，丹田裏的小人便開始演示劍式，他閉上眼，靜靜感受著這一招一式。
但是很快小人就感受到了阻塞。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丹田內的小人就是他，畢竟前者是完全以他的意誌而動作的，所以其實不是小人受到了阻塞，而是他。
他終於體會到了宋秋生說的難處在哪裏。
但是具體的蕭淩妖卻也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裏。
菩提劍法第一式，心懷菩提，眾生有情。
他再次閉上眼，默念這八個字，而後開始再一次在腦海中演練起來，但是很快他就發現這樣根本行不通。
他歎了口氣，幾乎是認命般的從床上起身，披了件外衣便操起劍法翻窗去了後山。
在大長老邀請他們在長生門住下之後，隨後又安排了宗門內的弟子帶他們四處參觀，蕭淩妖從那個時候起就知道長生門的後山和伏迦學院的後山一樣，是一個適合修煉的好地方。
到了後山之後，他將跑脫下來，整整齊齊的疊在地上，然後又將隨身攜帶的劍法放在衣服上，這才用靈力幻化出一把劍來開始練習。
他先前認真研讀了《菩提劍法》，發現這和他所接觸過的所有的刀法也好劍法也好，最大的不同就是這本劍法裏的所有招式，都隻有一個要旨，那就是於絕處予人以生機。
然而蕭淩妖最不需要的恰恰也正是這一點。
過來人都知道，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如果在戰場上遇上了什麽強敵，能夠有斬殺的機會，還是要盡早斬草除根的好，否則留到以後說不定又會惹上什麽麻煩。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所以盡管這隻是一次小小的比試，他也還是不想打破自己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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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隊長你的意思是，明天下午你和那個叫蕭淩妖的家夥要進行一場比試，而且就用你在離開學院之前院長交給你的菩提劍法？”
下午的時候，眾人都在關心宋秋生與蕭淩妖說了什麽，可是宋秋生一直沒說他們，也就沒能好問，畢竟他們已經習慣了，在隊伍裏宋秋生擁有絕對話語權。
但是一晚上過去，宋秋生竟然主動對他們說了今天下午的事情，並且把比賽內容和規定說了出來。
“可是那菩提劍法是院長交給你的，你怎麽能再將它轉交給別人？”
聽見陸忠謀的話，宋秋生的神色冷了下來：“如果按照你的意思，那這本菩提劍法我是不是應該好好珍藏起來，然後從此世界上隻有我一個人能看，等我百年之後，再將它一代一代成為我的子孫，用來做傳家寶？”
陸忠謀噎了一下。他不是這個意思，但是聽著宋秋生如此說，他仔細想了一下，似乎又好像是這樣沒錯。可是他就算再怎麽傻也聽出來了宋秋生話裏的不對勁，他麵色漲紅：“我不是~~”
“這世上無論是什麽，刀法也好，戰技也好，它們的存在就是要讓人修習的，好的功法戰技就應該傳揚出去，讓所有人都受到恩惠，大家同為修士，既沒有高低之分，也沒有貴賤之別，既然是這樣，那麽又為什麽要藏私呢？”
“我們現在的日子很平和，但是你別忘了，還有異修的存在，如今我們與蕭淩妖他們是競爭關係，甚至也可以說是我們對不起他們的錢，但這一切都是基於學院賽為基礎的前提下。但是無論什麽時候，在異修麵前，我們就是並肩作戰的夥伴。”
“一個人強不是強。”
“隻有弱者才會藏私，因為他害怕別人變得比他更強。”
宋秋生說完之後，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溫聲道，“現在時辰還早，你們繼續休息吧。”
“隊長，你要去哪兒？”
有人問道。
宋秋生道：“練習劍法。”
“可是你昨晚也就才睡了兩個時辰啊！你要不要再多休息一會兒，我怕你身體撐不住。”
白術在他身後喚道。
已經走到門口的宋秋生聽見他的話，頓了頓腳步：“生前何必久睡，死後定當長眠。”
白術&陸忠謀&秦陽&曲屏：彳亍。
隊長都帶頭發話了，看來他們這覺也就沒什麽事的必要了，說來也是奇怪，在聽見隊長今天這樣的話之後，他們竟然不約而同地覺得隊長在心裏的形象又偉岸了幾分，也正是因此他們心裏感到了深深的愧疚，比你有天賦的人還比你努力，這就是叫人慚愧至極，西昌學院的天驕都這樣了，他們還有什麽資格賴床？
“隊長，隊長，你等等我們！”四人手忙腳亂的起身，穿好鞋襪又披上外袍，一溜煙的跑到宋秋生身後，一邊跑口中一邊喊道。
宋秋生聽見他們的聲音轉過頭來，便見得昔日恨不得死在床上的幾人竟然整整齊齊的穿上了衣服來到他身後，臉上洋溢著生氣勃勃的笑容：“隊長，我們跟你一起去練習吧。”
宋秋生忽然心裏就生出了點“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
他笑了笑，然後點頭。
眾人來到後山的時候，天色還沒有亮，山林裏彌漫著霧氣，可見度很低，他們以為他們已經足夠早了，除了宋秋生之外的四人都這樣認為，可是沒有想到，在這裏他們竟然聽見了一個年輕男子的喝聲。
不知道他是在練什麽，他們隻聽見沉重有力的腳步聲與男子充滿爆發力的喝聲。
而昨天與蕭淩妖談過話的宋秋生卻無端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於是也沒顧得上和隊友交代，便循聲上前去，然後他看到了蕭淩妖。
出乎意料之外，但是細想下來卻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畢竟在百器城的時候，聽了白術講述兩人待在一塊的情形，後來又在顧如意那裏打聽了一番我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雖然那時候還沒有與他正麵交鋒，但是他已經默默將蕭淩妖劃入了屬於危險的範疇。
當初他隻知道他這個人心思太縝密，算無遺策，昨天想見時，他是意氣風發的少年模樣，可是現在卻又看見他早起練劍，勤勉刻苦。
宋秋生一直竟然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感受。
但是等看清楚蕭淩妖的劍法之後，他的內心卻大為震撼。
手中的劍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到了地上。
他已經沒有心思去在意，他現在滿心滿眼都隻看得到蕭淩妖的身姿。
白術等人來到他身邊時所見便是自家隊長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那是蕭淩妖吧？”
有人喃喃出聲。
宋秋生點了點頭，隨後失魂落魄地離開。幾人不解其意，連忙拔腿追了上去，口中不住地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隊長，你不是要練劍嗎？”
“哦我知道了，隊長肯定是看見蕭淩妖在那裏不想和他一塊爭地方，所以打算另尋去處。”
陸忠謀以為自己一語道破天機，沾沾自喜道。孰料剛說完就被身邊的白術打了一巴掌：“尋你個頭啊，你沒看見隊長不高興嗎？”
“你聰明，那你知道他為什麽不高興？”
他反應極快的反駁。
白術有心想與他爭論，但是害怕自己說多錯多，到時候更惹得宋秋生心煩，於是隻狠狠瞪了他一眼，在心裏告訴自己實在是沒有必要因為這種小事情傷了隊友之間的和氣，不過說到底還是氣不過，自己一腔好心為了狗，在陸忠謀鞋上狠狠的踩了一腳之後他才覺得心裏好過了些，害怕被報複於是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宋秋生身邊，隻留下陸忠謀落在隊伍最後麵，抱著腳差點跳起來。
之後便再也沒有什麽人說話，五個人沉默著回到了廂房裏，宋秋生不發一言的收拾東西，秦陽見狀，連忙上前攔住他：“師兄，你這是做什麽？”
宋秋生雙眼無神，麵容呆滯，好像失去了精神支撐一般，呆呆的望著攔在他身前的秦陽，雙唇囁嚅，最後道：“你還看不出來嗎？是我輸了。”
他在說這話時，雙眸如同死寂的枯井，泛不起半點波瀾：“原來我一直努力了這麽久，還是沒能跳出去，我以為我已經做得足夠好，但是在看見消息之後我才發現，我仍然是從前那個我，始終囿於方寸之中。”
“我不懂。”
秦陽皺著眉看他：“在我心裏，您已經很棒了，當初我來到西昌學院，就是為了您，您是西昌學院赫赫有名的天驕，在西昌，誰沒有聽說過您的名號？他們都說您有乃父之風，但是在我心裏，您未來一定會成長到比宋將軍更厲害的地步。您完全沒有必要妄自菲薄。”
宋秋生眉心微動。
他的父親是西昌威名在外的大將軍，所有人在提到他的時候，都不免要將他的家族史數一遍，他知道他們沒有惡意，但是他總覺得他們現在想要表達出來的意思就是，他的家族裏所有人的履曆都如此閃亮，他這麽優秀也是應該的。
但是他不想這樣，他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從來不是依靠任何人，他是一步一步打實了基礎，艱難卻從不曾停止行走的往上攀爬到了這一步。
他的家族沒有給他任何的資源，他很樂意成為家族的驕傲，但是卻不想所有人將他的成功僅僅歸結於他的家族。
這對他來說太不公平。
可是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你很棒，我知道，你不管出生在什麽樣的家庭裏？隻要是你，就一定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沒想到，他今天能夠從秦陽口中聽到。
回想一起相處的這一個多月以來，宋秋生甚至感到有點慚愧，因為從一開始他就不想當這個隊長，他也不想和他們在一起行動，他不是喜歡和人抱團取暖的人，更多時候他更像一匹孤狼，喜歡單打獨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