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他的口味
喬安若片刻不敢耽擱地前往公寓，趁著等紅綠燈的間隙還不忘繼續打電話，但是得到的結果依舊未變。
從中餐館到鬱長白住的公寓也不過二十分鍾的路程而已，她卻覺得好似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趕到目的地時，她的手心裏已經滿是汗水。
叮咚！叮咚！
“鬱長白，鬱長白！”
喬安若又是按門鈴，又是拍門，不停喊著鬱長白的名字。
遲遲等不到裏麵的回應，她按捺不住掏出了鑰匙。幸好，她聽了管家的話，收下了鑰匙以防萬一。
“鬱長白……”
喬安若一進門，便看見了鬱長白的背影。小心翼翼地走過去，隻見鬱長白臉色緋紅，整個人軟軟地倚靠在輪椅上，脖子上冒出不少的小紅點。
眼前的一幕，驚得她身子僵直，大腦瞬間變得空白。下一秒，醫生的本能強製地拉回了她的思緒，抬手推了推輪椅上的人。
鬱長白沒有回應，隻是意識迷糊地悶哼了一聲。
突然的狀況讓喬安若手足無措，根據鬱長白現在的表現，明顯是過敏無疑。可是不知道前因後果的她，根本不知道過敏源到底是什麽。
喬安若緊張地試探著他的體溫，這才注意到，麵前的茶幾上擺放著一份吃了幾口的意大利麵，上麵的濃鬱醬汁讓人食欲大開。
醬汁……
喬安若眉頭緊蹙，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端起餐盤仔細地嗅聞起來。
湯汁的味道雖然濃厚，但是隱藏在裏麵的細微的草莓味道沒能逃過她的鼻子。
草莓？！
清亮的眸底掠過一抹了然，她的臉色刹那間變得蒼白。
該死，他草莓過敏！
隨手將盤子一擱，她推著人快速朝外奔去。
……
中心醫院。
喬安若在路上就已經聯係過同事，一到醫院就直接送進了病房，各種藥物齊上陣，總算是還把鬱長白的情況控製住。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稍稍鬆了口氣。
“趙醫生，謝謝你！”
由衷的道謝並未得到回應，趙醫生淡淡地看她一眼，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徑直轉身離去。
趙醫生的態度讓喬安若摸不著頭腦，怔愣地站在原地，她在心底兀自發問。
她應該沒有得罪趙醫生吧？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她和趙醫生不是同一個科室，根本就不會衝突！
想到這，她也就不再深究這個話題了，隻當他是工作上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情。
鬱長白清醒過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我怎麽在這？”入眼的一片白色讓鬱長白劍眉緊蹙，臉色也不好看了。
“草莓過敏！”
喬安若簡單地答應了一句，頓了頓，繼續解釋道，“番茄醬裏麵有草莓的成分。”
“哦。”
鬱長白淡淡的答應了一聲，便沒有了下文。
冷淡的反應讓喬安若心底燃起了一把無名火，“你明明知道自己草莓過敏，還……”
脫口而出的質問，到了嘴邊卻倏然頓住。
鬱長白深邃的眼神讓她的心跳一滯，她似乎暴露了太多的情緒。局促地避開他的目光，幹澀地咳了一聲。
“我還是給喬小姐和鬱夫人打個電……”
“沒必要聯係她們。”
鬱長白拒絕的太果斷，喬安若一怔，淡淡地“哦”了一聲。
“這瓶點滴打完了，我送你回去。”
鬱長白沒有反駁，應了聲便閉上了眼睛。
喬安若見狀，便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時不時地看一眼瓶內的液體。
嗡嗡嗡！
包裏的手機倏然作響，喬安若手忙腳亂地拿出手機，緊張兮兮地看了眼病床上的男人，急急地走向陽台。
就在她起身離開的時候，病床上的鬱長白撐開了眸子，皺眉看著白瓷磚反射著的模糊的身影。
“學長，嗯……我還在醫院，嗯……還好隻是過敏……好……麻煩你了……”
喬安若的聲音壓得很低，就怕打擾了男人的睡眠。本來還想追問孩子的情況，想到鬱長白就在病房裏，最後還是止住了念頭。
掛斷電話，她輕手輕腳地合上玻璃門。
一轉首，卻見鬱長白睜大了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
喬安若驚得打了個顫，結結巴巴地開口，“你，你醒了。”
“這麽吵，怎麽睡得著。”鬱長白語氣不善。
不知道是在抱怨普通病房的隔音效果太差，還是抱怨她接電話太吵。
“嗬嗬……”
喬安若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隻能訕訕的笑笑。
尷尬的氣氛並未有所減弱，相反還隨著驟然的安靜變得愈發明顯，這種氛圍一直持續到喬安若送鬱長白回家。
“剩下的番茄醬我已經幫你處理了，你肚子餓的話，我幫你叫外賣。”盯著鬱長白將藥吃完，喬安若方才說道。
孩子們還在等她回去，她不能在這裏耗費太多的時間！
“難以下咽。”鬱長白冷淡出聲，話語裏滿是對外賣的嫌棄。
喬安若沉默，柳眉微蹙。
什麽時候他的口味也變得這麽刁鑽了？他不是從不挑食的嗎？
接連的疑問才在腦海閃過，就被喬安若火速哢嚓，心底滿是自嘲。
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鬱長白了，現在的他有錢有地位有勢力，想吃什麽沒有？口味變了，不也是正常的嗎？
停滯在原地的，隻有你自己而已！
喬安若深吸口氣，將心中的苦澀掩去，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正常，“需要我給董叔打電話嗎？”
“不用。”
太果斷地拒絕讓喬安若臉色一沉，手指緊緊地攥成拳頭，眸底劃過一抹受傷。
看吧！
喬安若，人家根本就不屑你的關心，何必自作多情！
“董叔女兒懷孕了，女婿正在國外出差。”
簡短的陳述沒有起伏，卻明顯地表達出了“不要打擾董叔”的意思。
喬安若一愣，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有這麽一句解釋，更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有這麽……溫情的一麵。
“他……什麽時候回來？”
“晚上吧。”鬱長白呐呐地道，頓了頓，看向一旁的喬安若，“我已經沒事了，你回去吧。今天的事，謝謝你了！”
突然的道謝讓喬安若措手不及，整個人傻愣地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反應。
不是沒有看過他溫柔的模樣，隻是怎麽都想不到，現在的他竟然還會用這樣的語調和自己說話。
心跳在驟然間加快速度，砰咚砰咚地，跳到了嗓子眼。
“董叔沒那麽快回來，我還是先給你弄點吃的吧。”
下意識地說完這些話之後，她就後悔了，心裏更是打起了退堂鼓。
喬安若，你還真是作死！
非要人家把你轟出去，才滿意嗎？
“也好。”
出乎意料的回答讓她一驚，猛地抬頭，卻見鬱長白薄唇勾著笑，眼神柔和地看著她，“那就麻煩喬醫生了。”
以為他會拒絕，鬱長白卻是淡淡的答應道，“也好。”
“那……我去看看冰箱裏還有什麽食材。”
難得的溫情讓喬安若一時間手足無措，丟下這句話之後，火速鑽進了廚房。
鬱長白看著那道嬌小的身影消失，原本淡漠的表情不覺柔和了下來，繃緊的線條似有幾分放軟，薄唇也勾起若有似無的笑。
……
從小在喬家就被使喚著做這做那，喬安若對家務並不陌生。當年和鬱長白結婚之後，更是義無反顧地做起了全職太太。再後來，為了照顧兩個孩子的飲食，廚藝也隨之不斷提升，而她也相當享受其中的樂趣。
一頓午餐對她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擇菜，洗菜，切菜……一切如行雲流水般順暢。
調好湯汁的味道，喬安若用碗盛了一些送到鬱長白的麵前。
“你嚐嚐看味道會不會太淡。”
他的口味一向偏重。
“剛好。”
“好，我再炒一個菜，就可以吃飯了。”
此刻的喬安若單純地享受著做菜的樂趣，將自己和鬱長白的過往擱置在了腦後。
十幾分鍾後，喬安若將做好的菜端上桌，給鬱長白盛了一碗湯。
“先喝點湯，對胃比較好。”
話一說完，喬安若的動作微微一僵。眼下的場景太過熟悉，熟悉的讓她心悸，卻又讓她害怕……
鬱長白沒有說話，但還是接過了她遞來的湯。
他不說話，喬安若也就跟著沉默了。
或許是因為心裏還沒有完全放下他，又或許是希冀著當年的哪一點美好。這樣難得的氣氛，她舍不得破壞。
隻是，這樣的氣氛沒能持續太久，在喬安若收拾碗筷的時候，管家回來了。
“喬醫生，你怎麽來了？”
喬安若將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管家的臉色瞬間大變。
“少爺，都怪我，超市沒有了你常吃的那種番茄醬，售貨員介紹了一款說都是一樣的，我也就沒有多問……”
“董叔，這隻是一場意外，你不用太在意。”
鬱長白揮揮手表示不在意，雖然臉上沒有笑，管家還是看出了他的心情很不錯。
這樣的鬱長白是管家所陌生的，按照少爺的脾氣，不管是誰犯了這種低級錯誤，都少不了有一頓訓斥。
莫非……
管家的視線不自覺地轉向喬安若，後者有點莫名其妙，又似乎覺得有點不太對勁，訕訕的笑笑，“董叔，既然你回來了，我就先回去了。”
“有勞喬醫生。”
喬安若笑著搖頭，道了句“再見”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