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正(十一)
傑克進入了山穀,王蒙正緊隨其後。那隻原本在穀心湖歇腳的長尾雀並不是受驚於傑克的突然闖入,而是恐懼於傑克身後跟著的那個如死神一般的男人。
當那隻長尾雀飛上半山腰的橡樹枝,它就一直在好奇觀望,是什麽生物令它產生出自生存本能的顫粟。當王蒙正也躲到那棵橡樹後,它明白了,樹下那個蓬頭垢麵、肢體疲憊的男人絕對不是善類!它飛走了,向山林深處飛去。它情願直麵山林中的危機,也不願與人類的陰險有任何交集。
王蒙正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傑克的一舉一動。他在等,等一個時機。而這個時機也並沒有讓他等太久……
傑克沉迷於淘金,對此毫不知情:這是一個隱藏在山林中的山穀。一座座高低相近的山環繞著,像仙女輕托著鮮花的手。山頂部分是陡峭的。當陡峭的山勢降到山腰時,開始變得和緩。一叢叢的金銀花灌木長在那,這個時節正開出星星點點帶著清香的花。續續往下,是一片草地,青草綠油油地長著,其中夾雜著一、兩朵不起眼的紅色的、黃色的花。草地一直向下伸展,直到探進穀底中心的那個湖裏。湖的另一邊是一片平坦的沙地。黑褐色的細沙好像貝殼磨成的砂粒。沙地上長著一片比那山麓草地更綠的青草。
一條小河從遠處能看見皚皚白雪的群山那流來,時隱時現地穿過一片茂密的樹林後,穿過幾塊破碎的岩石,流進這座山穀。小河在山穀中一個轉彎,便山穀的最中央匯聚成一個小湖。在湖中滯留片刻後,河水繼續向前,流過翠綠的草地,一個加速,便流進穀口那一叢密實的灌木中,不見了蹤影。
這個山穀美好的仿佛仙境。明媚的陽光從山頭上灑下,灑在山麓的草地上。翠綠的草坪在陽光照耀下,發出晶瑩的綠光,好像有一塊綠寶石鑲嵌在山穀中。一隻雪白的兔子正趴在草地上曬太陽,眯著的眼睛反映它舒服得昏昏欲睡。它支棱著耳朵,聽見什麽聲音,一晃,躥進隱藏在茂密草叢下的洞。不一會,一隻長尾雀扇動著翅膀飛進了山穀,停在湖邊那塊平坦的草地上,熟練地撿食地上的草籽。吃飽後,一蹦一蹦地來到湖邊,喝這清洌的湖水解渴。一聲清啼,舒緩自己長時間飛行後的疲憊。展開羽翼,長尾雀細心地梳理自己的羽毛。躲在洞中的白兔發現來的不是危險,又跳出土洞。來到草地上,它警惕地張望四周,看見了湖邊的長尾雀,對方並沒有惡意,便放下戒心,又開始悠閑地啃食美味多汁的青草。這片仙境中,一切生物仿佛都暫時卸下了躲避天敵的壓力。
長尾雀的身影倒映在湖水中。一兩尾小魚和幾隻蝦米好奇地遊過來,看著水麵上的龐然大物,吐出一個仿佛是在戲弄的氣泡。長尾雀不為所動,卻突然扭頭看向了小河消失的那一叢密實的灌木那裏。草地上的白兔也停下了進食,緊張地支起耳朵看向同一個地方——是人的聲音!白兔迅速跑入洞中。長尾雀扇起翅膀,飛到山腰的一棵橡樹枝上,警惕地向下張望。
那叢灌木猛烈搖晃,一個大漢身背著一個破舊的大袋子,罵罵咧咧地擠進山穀——是傑克。他這一路似乎經曆了許多事,全身髒亂不堪,長至齊肩的頭發像他的胡須一樣蓬鬆雜亂。雙眼布滿血絲而無神。臉龐像是用刀劃傷過,布滿道道傷疤,又左臉略大,似乎在路上的某處摔倒過。
傑克走到湖邊的草地上,解下背上的袋子,隨意往地上一扔,草地上壓出一個小坑。他跪在地上,用雙手勺起清涼的湖水猛喝,接連勺了五次。然後,捧起湖水往自己臉上拍,用長著厚繭的手給自己洗了個臉。受驚的小魚小蝦躲在湖邊青草裸露在水中的草根下不敢動彈。汙水隨著河水流向那叢灌木,流出山穀。
傑克站起來環顧四周,略帶興奮地大呼:
“很明顯!這裏是淘金子的好地方!”“很明顯,這裏是個淘金的好地方!”
傑克說著,從裝備中拿出一個鐵盆,脫掉鞋子,走進河水中。腳剛伸進水中時,河水的清涼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在草地的綠舌舔舐進河水中的那一岸,嫩黃的草根在水中悠悠晃動。他眯著眼,看見草根上沾有小團的黑泥,黑泥中夾雜著非常細小的金粒。
“好!就從這開始!”
傑克用鐵盆從河中挖起一盆泥。頓時,河水變得渾濁,受驚的小魚小蝦們倉惶地尋找蔽身處。他熟練地衝洗鐵盆中的泥沙,一遍又一遍。隨著鐵盆中的泥沙越來越少,黑色的盆底開始出現星星點點如芝麻粒般大小的金粒。傑克失望地搖了搖頭,使勁一潑,金粒隨著汙水倒進了河水中流向遠處。他又深深地挖出一盆沙土,重複著剛才的淘洗工作,但這次,連金粒都沒看見。
“該死!”
傑克將位置向下遊挪動大概一米,挖起一盆泥沙,淘洗後,黑色的盆底出現比剛才更多的金粒。往深處挖起泥沙,淘洗後,金粒變得有大沙粒大小。再往深處淘洗,金粒卻沒了。傑克又向下遊移動一米,重複著剛才的做法,在第二次淘洗時,一顆指甲蓋大小的金子出現在他麵前。
“好家夥!我說什麽來著?這裏一定有金子!”
傑克拿出盆中的金子,在水中衝洗之後,放進胸前的袋子中,拍了拍,繼續自己的“幹作”。他順著河流每隔一米便淘洗一次,陸陸續續地找到幾顆拇指般大的金子。在最後一次淘完金子直起身子後,傑克疲憊地走回湖邊的那塊草地上,躺下。他發現這條河,以湖下遊的“二號坑”為中心,向兩邊延展,金子越來越少也越來越小。他用雙臂支起身體,看向他的“二號坑”。
“金子一定就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