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威脅
第74章:威脅
一宿未眠,第二日曹綏鋒眼眶深深地凹了進去,一夜間仿佛老了很多,恐懼感席卷他全身,讓他頭皮發麻。
“青青……青青明明早就死了,為何她的冤魂此時卻突然找到我,她一定很恨我當時辜負了她吧?”眼看著天色漸亮,曹綏鋒的神經卻絲毫沒有放鬆,他的心中不停滑過各種念頭,止不住的胡思亂想。
相反昨夜的遭遇讓他心神不靈,不同於往日睡到日上三竿的慵懶,曹綏鋒一見天色微亮,黑暗漸消便急急忙忙從被窩中冒出頭來。
他一夜的掙紮將被褥抓得皺皺巴巴,迅速起身,胡亂將外衣套上,也顧不得一床的淩亂,甚至連頭發都沒有來得及梳便衝出了門。
青樓院中兩個早起的丫頭見得曹綏鋒這幅模樣震驚地呆若木雞,平日裏玉樹臨風的知府大人今日怎生變得如此狼狽,實在令人咋舌。
“小綠,方才衝出去的那人,可確是知府大人?”一個身著淡粉色衣裙的少女用力的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嘴巴還保持著朝天大張的狀態,看樣子確實被曹綏鋒今日的失常之舉嚇得不輕。
而那個被問的綠衣少女同樣對方才那如風一般疾馳而過的男子深感吃驚,但是反應確實比紅衣女子略微淡定些許,“若是我沒看錯,那人應該卻是知府不假,隻是……這到底是發生了何事能讓知府此番模樣?”
那紅衣少女仍是癡癡地望著門口的方向,始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雖是不能明說,也知曉自己並無可能得到知府垂憐,可自己的意中人的形象就這樣毀於一旦仍是頗令人失望。
被喚作效率的丫鬟見得紅衣女子這幅德行,直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得了得了,你也別總杵在這兒了,該幹的活兒還是得幹。”
說著便自顧自地走開了去,隻留下紅衣丫鬟仍然不敢置信地留在原地。
這廂匆匆逃出來的曹綏鋒仍然在急速奔跑著,他的心怦怦直跳,可是他卻絲毫不敢停下腳步,仿佛柳青青的冤魂此刻仍然在他背後追隨著他。
大早,棺材鋪的老板才剛剛將店鋪的門打開,便見一位長相俊美的男子披頭散發,儼然早起還未梳洗便出了門,柔順的長發在清晨的微風拂動下半遮住容顏。
男子好像趕了很遠了路,雙手撐在腰間,上身微微向下彎曲,一副疲憊而驚恐的樣子,不停地揣著粗氣,若非男子相貌不凡,這店主定要將他趕走了去。
看出男子身份一定不尋常,便問了句,“不知公子清早拜訪小店所為何事?”
曹綏鋒絲毫顧不得自己平素裏最在乎的形象,隻是急急上前抓住店主的脖子,“快,錢紙在哪裏?速速拿來給我!”
棺材店老板已經年近半百,這大早開門還從未遇見此等稀奇事,當時就愣在原地,瞪圓了眼眶,“公子,公子饒命,小人這就去給公子拿來。”
聽到老板許諾,曹綏鋒這才一把鬆開了老板,那可憐老板本被緊緊抓住衣領,兩隻腳都快懸於半空之中,卻不想曹綏鋒就這樣突然放了力道,一個重心不穩險些摔在地上。
一個趔趄過後,老板也絲毫不敢怠慢了曹綏鋒這位爺,急忙衝進店鋪裏用麻布袋急急裝了些錢紙就走了出來,“公子,這是你要的錢紙。”
曹綏鋒看了眼麻布袋,大手一伸,一手抓過就轉身再次逃也似的的離開了,仿佛完全沒發現方才自己怪異的舉動給這位五旬老人帶來了怎樣的震撼。
離開棺材店,疾馳卻並沒有停止,他的目的地是柳青青的墳墓,那是一處位於荒郊的偏僻地,草草掩埋的土堆上方隻是支著一塊破舊的木板,上刻“柳青青之墓”,戚戚然令人不忍直視。
曹綏鋒眼看著那墓地越來越近,心也是揪得更緊了,他本不信那勞什子的鬼神,隻是昨夜的一切都太過真實,真實到他想不相信都難。
此時此刻,也管不得自己現在贖罪的這一套有用無用,他隻求個心安理得,若是以後每晚柳青青的冤魂都這樣纏著他,長此以往,他一定會在恐慌中辭世。
終於來到柳青青墓前,曹綏鋒幾乎是瞬間跌坐在土堆邊,雙眼無神,顫抖地打開自己帶來的麻布袋,緩緩抓住一把錢紙,右手慢慢抬高,達到半空之時用力一揚,頓時漫天紛飛著白色的錢紙。
錢紙本是搓成一堆,可是被突然放手後卻是在天空天女散花般散開,在風中分別以著不同的姿態,依著各自的軌飄落,瞬間將整個世界渲染得淒涼無比。
“青青啊,當時都是我的錯,你既然已經不在人世了,也就別讓人世的糾纏折磨你自己了,安息吧,全是我對不起你……”說著曹綏鋒自己都變得語無倫次。
身為男子的曹綏鋒還從未如此失態過,驚嚇與恐嚇最容易讓人精神崩潰,“你的好我都記得,我對你一直是誠心誠意的,我對你說過的情話從來沒有半句假話。”
生生世世的諾言,在愛戀中說來是那麽真摯,仿佛真的不論滄海桑田都會那樣一直愛下去,可是事實卻總是給人狠狠的一巴掌。
曹綏鋒在柳青青墓前痛哭流涕,相較起昨夜的冷冽絕情,曹綏鋒似乎也表現出了真性情的那一麵,或許他真的曾經愛過柳青青吧,隻是那份愛卻不是唯一,而且已經風吹便煙消雲散,那麽脆弱不堪一擊。
“青青,你放過我,我以後一定每年都來給你燒香,給你燒錢紙,隻要,隻要你放過我……”曹綏鋒的聲音明顯已經處於崩潰邊緣。
就在這時,在曹綏鋒看不見的草叢背後,雲若兮和柳青青此刻正藏身那裏,而曹綏鋒剛剛所說的一切一句不落地被她們聽入了耳中。
“你知道的,官場是非多,一切非我所願,我一生隻愛你一人,我去做那些事情,也是全為了你,為了有一天能夠迎娶你過門,卻不想你已不在。”曹綏鋒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演戲給那未可知的魂靈看,還是給自己。
多年遊走於香塵之地,姨太太都娶了十六門,花言巧語他是再擅長不過,說騙人的情話又不會被判刑,對活人他都說了無數次,何況隻是一個魂靈。
雲若兮眼看著柳青青的臉上淌下兩行清淚,隻是伸手在她背上輕輕撫摸,給予她來自朋友的安慰,柳青青對曹綏鋒早是失望至極,卻不想今日重逢卻是這般光景。
計劃還得繼續,柳青青自己伸手狠狠抹去不爭氣落下的淚水,故作神乎地緩緩發聲,“曹綏鋒,本想著你我多年情分,卻不想直至今日你還要對我說謊。”
柳青青的聲音突然傳來,晨風中還帶著幽幽的氣息,本就驚嚇過度的草歲的一下子嚇得從地上跳起來,“誰……是誰?你出來。”
“經過這麽久,你竟然連我的聲音都分辨不出了嗎?”柳青青聲音突然變得十分淩厲,在曹綏鋒聽來倒真是像極了厲鬼的聲音。
曹綏鋒急急地朝著四麵八方望去,卻哪裏見得到半點人影,難道這真的是魂靈作祟?曹綏鋒心中忐忑更甚,“青青,是你嗎?”
雲若兮投給柳青青一個肯定的眼神,同時點了點頭,示意按原計劃進行,柳青青立即會意,繼續開口,“那你覺得在這裏,除了我還會有誰?”
那若即若離的聲音傳來,曹綏鋒整個人都覺得毛骨悚然,“青青,真的是你嗎?全都是我錯,都怪我負了你,你應該更好的生活,在陰間你也會遇到更好的人吧,以後我一定會派人把你的墓地打掃地幹幹淨淨,你也好生安息了吧。”
柳青青看向雲若兮,雲若兮將右手比在脖子上一劃,柳青青立即明白了雲若兮的意思,再次得到許可之後,柳青青的聲音再次飄蕩在半空之中,“你想得倒是美,我怎會如此輕易就放過你,我對你的恨又豈是如此就可以消解。”
“那,那你到底要我怎麽做,你才肯放過我?”曹綏鋒的聲音顫抖得幾乎音調都不對了。
雲若兮舉起一個拳頭,示意柳青青堅定地說出自己的條件,那便是讓曹綏鋒心甘情願地幫助她們完成大計。柳青青繼續說道,“隻要你幫我辦成一件事,我自是不會再糾纏於你。”
“什麽事你盡管說,隻要我曹某能力之內所能辦到之事,自是不會推遲,隻求你放過我。”曹綏鋒一聽事情還有回轉的餘地,連忙出聲應和,他倒是好奇一個魂靈能要求他去做什麽事情。
突然察覺到不對勁,曹綏鋒再次出口,“你不會是讓我自殺,好來陰間陪你吧?”
“你的命於我有何用,而我對你早已是失望至極,我指望縱使在陰間相遇,你我也能井水不犯河水。”柳青青說得幹脆利落,這也是她自己真正的心聲。
雲若兮發現柳青青在這一刻突然變得堅毅無比,她的側臉在晨曦中煥發出同平時的柔弱不一樣的光彩。
“那任何條件,你不妨直說,隻要你答應不再糾纏於我,萬事都好商量。”曹綏鋒後顧之憂免除,心中重重地鬆了口氣,隻要不危及自己的性命,其他的便都是身外物,哪有什麽事情是比苟活著更好的。
雲若兮抬眸望了望曹綏鋒的方向,那個平素裏俊朗無雙的男子此刻卻是懦弱無比,任誰都會瞧不起他,隻是愛上這樣的男子,辜負了柳青青的青春和未來。
“我要你七日之後去京城拜見侯府大小姐,大小姐與我有恩,你若能為我報此深恩,非但前事一筆勾銷,還有天大榮華賞賜於你。”柳青青不動聲色地講出這番話,也不管這對於那失魂落魄的男子將會產生多大的心理衝擊。
曹綏鋒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若說方才他的反應是驚嚇,那麽現在他的表情便隻能用匪夷所思來形容,“要我去拜見侯府大小姐?這倒是不難,青青,未曾想到你竟對我如此之好,便是死後亦是不忘教我,小生無以為報,來世必與你結為夫妻。”
話一出口,曹綏鋒心中卻是起了疑心,昨夜那般恐嚇自己,今日卻是溫言相勸,分明其中有人使詐!他一改往日儒雅形象,發瘋般地在他周圍尋找,想找出這聲音的來源。
看著曹綏鋒的舉動,柳青青幾乎一下慌了神,就在她差點驚呼出聲之時,雲若兮卻是按住了她躁動的手,緩緩點頭,眼神無比堅定。
這時,理智才重又回到柳青青腦中,“你若是不怕我夜夜來找你,你便盡管不答應。”
曹綏鋒最怕不過如此,昨夜的遭遇至今仍曆曆在目,“別別別,你說的我一定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