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長談
第66章:長談
惜墨悄悄退出房中,隻留二人剩於房中。湛王軒轅靖伸手將湯碗推至雲若兮麵前:“請若兮小姐趁熱飲下此湯。”
雲若兮亦不推辭,伸手拿起碗中湯匙,櫻唇微張,將湯送入口中。不多時,湯便飲完,雲若兮放下手中湯匙,對湛王軒轅靖言道:“多謝王爺費心為臣女送來湯藥,臣女感激不盡。可惜臣女今日因馬匹受驚,未能一睹湛王殿下雄風,實為憾事。萬望殿下勿怪。”
坐於房中主位之上的軒轅靖心中雖對此事略感失望,心中卻也知曉,此事情非能強求。既然雲若兮無緣得見,便算時機不對,何必太過介懷:“無妨,此事乃是小事而已,本王手到擒來。隻是太子殿下今日之輸,卻是老大不痛快。你未曾在場,不曾見他臉色。”
想到這裏湛王似覺今日之事仍有餘趣,不由大笑出聲:“那等奇差之色,便是本王與太子臉上亦不多見。但不知為何,本王心中卻如三伏盛夏渴飲冰水,暢快至極!”
其實湛王口中雖未有不實,卻隱藏其中一段驚天之秘。當年湛王母妃便是被蕭皇後設計毒死,那時湛王年幼,卻也略略懂些事體,隻覺母妃之死甚有疑慮卻被蕭皇後將遺體匆匆火化。待得湛王長大成人,冊封為王,心中便一直未曾當年母妃齊齊至極之死。
可惜時過境遷,當年景象早已物是人非,湛王有心詳查卻無能為力,隻得暫時擱置。心中知曉,雖無證據,母妃當年卻定然是被蕭皇後害死。隻是蕭皇後勢大,湛王莫能與之抗衡,心中隻能隱忍,這段往事卻從不忘懷,心中一直對當年母妃之死耿耿於懷。
今日雖非抗衡蕭皇後,但能將皇後親子落去好大一塊臉麵,心中積鬱之氣未免卸去一些,胸中自然暢快。但此種事情豈能與外人所言?故此湛王雖心中想要一吐心聲,卻生生忍住。
雲若兮見湛王麵上喜色不似作假,心中知道湛王前世便與太子殿下勢同水火,今世仍然如此。看來兩人之間必有深仇大恨未曾解開,否則湛王當不會如此喜形於色。想到這裏,雲若兮言道:“說來如此,臣女還未拜謝湛王殿下襄助之恩。”
說著從椅上起來,飄飄下拜,口中呼道:“因臣女之事,累及湛王殿下,甚於殿下親上獵場與人比試。臣女心中甚感不安。幸湛王殿下得天之佑護,凱旋歸來,臣女在此謝過湛王殿下出手襄助之恩,謝過殿下救若兮與水火之中大恩。”
見雲若兮行次大禮,湛王軒轅靖心中卻是不解,若是說自己襄助之恩,此事自己心中確實明見於心。但如何能言救雲若兮與水火之中?此事又該從何說起?望著湛王眼中疑惑之色,雲若兮掩口輕笑:“湛王難道不知其中原委?”
輕輕搖頭,湛王軒轅靖老實開口:“若說本王與太子殿下相鬥,乃是襄助你與太子殿下三日之前賭約,便也勉強說得過去。可方才你口中所言,救你於水火之中,又是何意?難不成太子殿下以此要挾於你不成?”
湛王軒轅靖果然機智過人,便從自己口中一句無心之語與今日之事兩相結合,竟能得出與當年後花園賭約想通結論,雲若兮心中暗感佩服。自己前世嫁於東宮,當年年幼無知,隻知為東宮太子殫精竭慮,而後害死軒轅靖,登基坐大寶,自己出力甚大。千算萬算,卻不曾算到,到的最後自己下場竟然是那般淒慘!
而前世自己與軒轅靖並未深交,隻覺他整日仗著皇上寵愛胡作非為,又喜帶鬼怪之麵做驚人之舉,故此心中並不喜歡湛王。未曾想到,近些天來,與湛王幾次相談,隻覺此人胸有韜略,腹藏錦繡,比之太子強上數倍不止!
越是與其相交,心中歉疚之感越是濃烈。前世自己一時糊塗,便害的如此仁德之君命喪己手,實屬不該。今世自己托天之幸推到重來,便要與湛王稍作彌補才是。
隻是未曾料到,自己尚未做出補償之舉,便被湛王殿下幾次三番相救。雲若兮現時隻覺自己已不能與湛王殿下見麵,幾乎次次都要勞動湛王出手相救,她心中深感不安。
輕輕搖頭,將此種感覺壓至心底,湛王大恩,自己無以為報,隻能待得日後尋到機會再圖厚報。想到這裏,湛王見雲若兮久久不語,不知在沉思何事,也不便打擾,隻能輕咳一聲以示提醒。雲若兮如夢初醒,從回憶之中掙紮出來,歉意對湛王笑笑。
而後開口言道:“湛王殿下有所不知。當日湛王殿下來遲一步,雖正好趕上與太子敘話,但前麵之事殿下心中卻並不清楚。”
自己當日在侯府登門拜訪,其時雲若璃正在前廳準備轉回後院。見自己進府,卻是趕忙迎至客廳。客廳之內茶碗狼藉,顯是方才有人在此。自己心中好奇,便詢問瑾安候,瑾安候笑言乃是太子探望雲若兮。自己心中有心湊趣,便也趕至花園,恰恰聽到雲若兮誇讚自己。
及至後來太子強詞奪理,自己義憤填膺主動出頭打抱不平,自己方才應下今日狩獵比試,但現時仔細回想,卻不知太子與雲若兮二人為何爭執。湛王心中極為好奇,便開口詢問雲若兮:“不知當日是何情形,能讓小姐此等與世無爭之人都與太子起了爭執?”
未曾想到自己留於湛王腦海竟是與世無爭之形,雲若兮苦笑開口:“當日臣女與若雨妹妹坐於後花園中,賞花飲酒,吟詩作對。當其時,妹妹與我說起天下青年才俊,便道太子乃是當世第一才子。我心中不服,便與若雨妹妹爭論,卻不知太子殿下何時來至身後。”
雲若兮輕輕一頓稍做一緩繼續言道:“當時臣女以為四周無人,隻有我與妹妹二人,說話之間便全然毫無顧忌,竟然直言道太子殿下雖有才幹,但卻當不得當世第一才子之名,世間才子眾多,自己便知道一人勝於太子……未曾料到太子殿下聞聽此言,雖未動怒,但想來心中亦是極為惱火,故此讓臣女舉薦一人。若舉薦不出,便當嫁於東宮為妃。”
湛王聞聽雲若兮此約若輸,便將嫁於東宮為妃,心中不由自主緊張起來,竟然截斷雲若兮話語問道:“當日若兮小姐舉薦何人?太子可曾心服口服?”
與人說話,斷人話語在大金國禮數之中,乃是極不禮貌之舉,此時湛王心憂雲若兮,卻是早將這些禮數規矩盡數拋於九霄雲外。見湛王如此心憂自身安危,雲若兮心中雖自覺與湛王甚是相熟,卻也沒來由心中一甜。
若是別人於此,打斷自己說話,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太子殿下,自己也必定會當場慍怒,拂袖而去。湛王於此,雲若兮卻無論如何心中生不起怒氣,隻得輕輕白了湛王一眼。繼續言道:“當日臣女舉薦之人便是湛王殿下。”
雲若兮那輕輕白眼,與其說是嗔怪,不如說是讚許,湛王隻覺自己整個身子酥麻至極,卻是從未有過如此感覺。又聽得雲若兮言道所薦之人乃是自己,心下更是痛快,未曾想到自己與她心中竟是這般有才,隻覺整個人似乎都要魂飛天外。
而雲若兮卻似乎又回到當日情形。當日雲若兮心中念頭急轉,卻想不出有何人能與太子比肩。尤其文武之道皆能勝過太子之人當是少之又少。太子雖說才幹不強,但此言乃是與自身眼界來看,便是前世能入自己眼中當世亦不過十數之人。
東宮幕僚陳子成?不行,先不說此人今世與自己從無交集,便是有,也斷然沒有為自己而斷送大好前程的道理。更況且,此人雖說文采出眾,然則武道之上卻是毫無建樹,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書生而已,此人斷然不行。
京中才子霍長寧?雖說此人乃是文華殿大學士,當世第一大家霍城臣之孫,在京中也是讚譽頗多,京中之人皆言其人文武雙全。自己一舞動皇城,一畫震京師之後,霍長寧也曾前來拜訪。當其時細觀此人言談舉止,心中隻覺此人,胸中雖有才學,但氣量狹小,城府不深,想來應是浪得虛名之輩,若薦此人必不是太子對手。
思來想去,卻無合適人選。偌大京師雖人才濟濟,與太子在文武之道一較長短之人亦是不少。但這般人等,卻定會囿於太子權勢,做足氣勢之後輸與太子。自己棋差一著,難道便要輸去賭約,當真嫁入東宮不成?
正此時,隻覺心頭靈光忽現,想起一人,此人非但文采超群,武藝亦是非凡,兼之身後勢力亦是極大,不懼太子權勢。若薦此人,一不會輸去賭約,使自己嫁入東宮;二來此人與太子向來貌合神離,不用擔心太子借機禮賢下士招攬英才。
雲若兮心中念頭急轉,將此人薦於太子之事再三仔細思量,心中自覺無甚遺漏,便信心十足對太子言道:“臣女舉薦一人,此人胸中有百萬雄兵,腹中藏千卷詩書。文韜武略都稍勝於殿下。且殿下與此人亦是極為相熟!”
太子聞言,大感訝異,方才雲若兮臉色難看,自己亦是點滴不漏盡收眼底,未曾想到隻是轉瞬之間,竟真被她尋出一人。太子心中自恃才學,更自恃身後通天權勢,自是不懼,於是便讓雲若兮開口講來。
幸而湛王心中定力極為堅韌,不多時,便將自己從那酥麻之感中拖出。雖將人拖出,但個中滋味卻是讓湛王回味無窮。湛王見雲若兮不再講話,便問道:“之後如何?”
聽得湛王垂詢,雲若兮一驚,而後方才醒悟,自己卻是多時不開口,讓湛王等的著急。麵上歉意一笑:“雖說臣女舉薦乃是湛王殿下,但太子心中亦是不服,便讓臣女講出湛王何處勝於他?臣女便將當日湛王所對之聯說與太子。太子雖心中不悅,但此聯對之極好,卻是並無毛病,故此太子隻能在武藝一道上做些手腳。”
當日太子大婚,雲若兮堵門出對,當其時京城高人雅士盡在雲府,一副絕對不知難壞多少飽學之士。而當日門外太子答對,亦是名聲大噪。湛王雖亦是作答,無奈當日眾人眼光盡皆注與太子殿下,湛王多做之對,便隻有雲若兮、霍城臣等寥寥數人知曉。
而後雲若雨回門之日,雲若璃擺家宴,雲若兮家宴之上舊事重提,鬧得極不愉快,太子甚至當場拂袖而去。自此京中之人方才知曉,原來湛王殿下亦曾作對。兩聯互比,高下立現。自此京中之人皆言太子殿下文采稍遜湛王。
太子心中亦知自己文采不如湛王,當日若不是東宮陳子成相助,自己必然會顏麵掃地。而後京中盛傳湛王與太子兩人皆是文采斐然。太子當日得湛王之句,心中亦是佩服。故此根本與雲若兮不在詩書之道上多做糾纏,便轉戰於武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