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算姻緣
第八十七章算姻緣
翁箋小姑娘不要臉地在檀生艙房裏嘰嘰歪歪地膩到吃了晚飯,又厚著臉皮地膩到吃完甜瓜,最後依依不舍地環視了一圈,遺憾道,“可惜船上的艙房都不夠大,否則我能搬過來同阿俏一道住了。”
小姑娘軟萌軟萌地眨眼睛,圓圓臉,彎彎眉。
檀生一時衝動,“沒事,以後住大房間了,我便邀你同住。”
翁小箋展眉笑開,眼神亮晶晶的。
檀生一顆心喲,先是化成一灘水,接著這灘水化成一灘蜜。
傍晚的江水正漲潮,翁家的船比趙家那艘要大上一倍,行駛平穩,並不隨這翻湧的江水忽上忽下。艙房中還浸溢這甜膩的蜜瓜香氣,盛放蜜瓜銅壺裏的冰塊化了一大半,潤在這空氣中叫人無端心安。
翁箋一走,官媽媽牢記使命,預備躡手躡腳去請許儀之。
“媽媽”,檀生攔住官媽媽,“算了,你別去請了。”
官媽媽有些著急,“雖說女孩子要矜持,可如今都什麽世道了?若放在鄉裏,姑娘漢子還能一同去逛集市!古人言,不為自己婚事早做打算的小姑娘不是好姑娘…”
古人言,老子沒說過這種話。
檀生一默,決定打斷官媽媽的嘮叨。
“我決定親自去找他。”
翁家船艙三層,翁家原先都住在第三層,如今趙家如從天降,翁家人少,可倒貼的趙家人多呀,一下子就把三層船艙全給占滿了。
應翁箋要求,檀生的房間就設在她對麵。
而巧的是,許儀之的房間就在另一個端頭。
端頭外就是一片空曠的甲板。
穀穗打著燈籠,官媽媽給檀生披了件長衫,招搖著到甲板吹江風。
官媽媽莫名其妙問,“俏姐兒不是說要去找許公子嗎?”
那為啥到這甲板上吹風…
檀生笑起來,一轉頭便見天高月明,星河長天之下,許儀之亦孑然而行緩步朝她們走來,少年郎眉目淺淡,著一襲長衫,高束發髻簪青雲木枝,不似勳貴之家的紈絝子弟反而像一位飽讀詩書的文人雅士。
可當夜在江裏,他又活像個地痞老油,很懂市井規矩。
真是神奇的氣質。
檀生收斂起情緒,斂眉福身道,“世子安好。”
許儀之頷首回禮,“趙大姑娘安好。”許儀之麵上風輕雲淡,膝蓋頭卻隱隱作痛,想揉不敢揉——剛剛他透過窗欞見廊間有打燈籠的亮光正朝著甲板走來,他便如離弦的箭般一竄而起,抹頭油、簪發髻、擦了把臉再火急火燎地往外衝,嘿,這一衝膝蓋骨就撞到了桌子角.……
真疼呀……
許儀之忍了忍,別過頭去,似觀山水長灘,以指點江山的語調道,“趙姑娘也睡不著,前來觀星賞月的嗎?”
檀生順著許儀之的眼神望出去。
黑黢黢的。
連個鬼都看不到。
檀生實誠地搖搖頭,“不是,我就是來找世子您的。”
許儀之霎時耳根一紅,輕咳一聲,“可是有事?”
檀生點頭,“我特意來謝世子英勇搭救,昨日落水若無世子爺,或許我與官媽媽還有幾個小丫頭都難以見到今日的太陽了。”
這倒是真的。
那時候情勢緊急,檀生發燒,官媽媽自然全力保她,穀穗沒問題,小麥和其餘兩個小丫頭卻均不會水,若不是許儀之當機立斷斬斷繩索讓幾個丫頭抱住空木桶,她們恐怕命途多舛。
這聲謝,檀生是誠心實意的。
許儀之擺擺手,“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檀生默默垂頭。
欠別人錢都沒有欠別人人情難受!
更何況,她還欠著許儀之三個卦!
總不能債多不愁吧?
“我還是幫世子算個命吧…”江風一吹,檀生有些赧意,她欠許儀之實在太多了,雖說許儀之因閔家的關係順路幫忙調查白家一事,可昨天許儀之卻從頭到尾都將她們這群女人護在身後,她又不瞎,她看見了的。
她從來做不來平白受人恩情卻坦然接受的做派……
既然如此,也隻能拿算命來還了……
“好呀”,許儀之看出檀生的窘迫,“幫我算一算…”他語聲一頓,挑眉道,“幫我算一算我的妻子出身何處吧?”
檀生一愣反問道,“世子還未定親?”
他都十八九了吧?
這放在京師,也算是大齡未婚男青年呀!更何況許儀之家世如此之好,必定是七大姑八大姨的兵家必爭之堡壘!
“未曾定親”,許堡壘聲音放緩,“準確來說,曾經定過兩門親事,是東南侯薛平湛的幼妹,可尚未過小定,薛姑娘就暴斃而亡了。還有一門是京師張朝甫的長女,剛過小定,她就與張朝甫的弟子私奔了。正因奉權婚事艱難,才起意詢問趙姑娘。”
真是……夠悲催…
檀生抿抿嘴。
看來,許公子也不是個沒有故事的紈絝。
檀生抬頭細觀許儀之麵相,夜色昏黃中,許儀之嘴角緊抿,唇角卻不由自主地微微翹起,雙目平和,目光卻極為深沉,檀生與之對視不過片刻便紅了大半臉地生硬別過臉去。
媽了個巴子。
有什麽好害羞的!
算命是老本行了呀!
檀生一邊為自己鼓勁一邊再抬頭看他,誰知許儀之臉突然湊近,檀生鼻尖險些碰到他的鼻尖!檀生趕忙向後退了半步,腳下一踉蹌,許儀之笑著伸手一勾讓小姑娘幸免於摔,剛觸碰到小姑娘的手腕便迅速放開,這下倒好,檀生另一半的臉也紅完了。
檀生急忙站直,跺跺腳幹笑兩聲,“路滑。”
許儀之低頭看甲板,這幹燥得快起皮了,笑著點頭迎合,“嗯,是路滑。”
語氣如清風掃尾,撓得人眼皮子都在跳。
檀生有些慌張,連忙撇開眼,急聲道,“今日我觀世子眉順而目和,鼻挺而唇珠翹,耳廓深而耳垂厚,便可知世子娶親時為青年,距今必在兩年之內。再看世子前庭飽滿,眼帶桃光,便請世子放心,世子佳媳必當如世子所願,是一位窈窕佳人。”
“那趙姑娘能算出來我妻子姓甚名誰嗎?”
檀生蹙眉搖頭,“命途有變數,這變數太大,我才疏學淺,無從得知。”
調戲得差不多了。
許儀之笑了笑,“天色不早了,趙姑娘病初愈,早些回去休息吧。”
檀生如蒙大赦,忙斂裙告辭。
小姑娘的步子踩在光影之中,似一株蓮花逢青恰開。
許儀之靠在甲板圍欄上,無聲地笑了起來。
他的妻子,姓趙,名檀生,乳名阿俏,道號合真。
兩年之後,剛好及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