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他願意將你托付給我
姚星彤把我訂做的禮服送來，純黑色，但麵上又用細細的金絲線手工刺繡，遊龍走鳳的繪出金色紋路，比掛在顧以辭房間裏的那件黑禮服更貴氣逼人。
禮服是斜肩設計，左肩有較寬肩帶，右邊完全裸/露，胸前同色係繁複的立體花朵，像黑色玫瑰，又像黑色罌粟。下擺是長A型，莊重典雅。
姚星彤給我試穿，瞧著我齊肩的短發有些遺憾，問我要不要戴假發：“長款中分效果會更好。”
我向旁邊挑選手拿包的造型師征詢意見，他撐著我肩膀往鏡子裏打量了一下，點頭表示讚成。
“那就選一套吧。”紀楚的第二次婚禮，不穿得無可挑剔一些，怎麽對得起他的用心良苦。
試完禮服，我又例行去醫院看蘇沐，少年辛苦的支著拐杖在護工保護下練習走路，見我來了眼神閃爍兩下，帶兩分欣喜，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明日就是紀楚婚禮，在這之前，你有什麽想要對我說的嗎？”我把蘇家二老以及兩個護工都支開，把蘇沐轉移到輪椅上，推著他到窗邊看外麵風景。
傻兔子，在我明天自己揭穿所有謎底之前，有什麽想要對我說的嗎？瞞著我的事，是不是該透露一些端倪了？比如紀楚為什麽會告訴你他不是紀啟明親生子這個秘密？你和紀楚是從什麽時候起開始了合作？你在蟄伏紀楚身邊一年多，其實都是合作裏的一部分對不對？
“你都準備好了嗎？”蘇沐不回答我，反而問起我另外的問題。
我目光深遠看向天際，說不清是悵然還是害怕：“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是否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像一些狗血電視劇裏的演出，時不時會來個劇情反轉，我也擔心明天的婚禮現場會出現這種情況，所以我不知道。
“那，你還會回來嗎？”
“我希望我能回來。”如果，可以的話。
“嗯。”蘇沐嗯一聲，然後氣氛沉默下去，誰都沒有再說話。
直到過了很久，我幾乎認為他不會告訴我瞞我的事時，少年很輕的出聲：“其實，我知道的並不多。”
我轉頭看他，見他咬起了唇，眸光清澈，穿著病號服的身子顯出瘦弱。
“我答應紀楚要強大，不成為你的累贅，隻因為他告訴我紀啟明有奪大唐的心思。起初我不信，紀啟明畢竟是你親舅舅，怎麽會掠奪自己外甥女的公司？直到後來發現紀楚回溫哥華後常常陪著紀啟明出入醫院，而紀楚也告訴我，他父親身體越加不好，需要大量的錢財治病，紀啟明缺錢，所以盯上你。這時我才信了。”
“於是我和紀楚合作，在他的支招下使小性子讓你主動提出準我複出，好盡快成長，擁有自己的實力。但，我沒有想到的是你會在我拍戲的時候出事，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如果早知道，我一定不會離開你！”
說到這裏，少年臉上泛起了悔恨，兩隻拳頭緊緊握住。
“我當時是真的以為你死了，恍恍惚惚一星期後才覺得不對勁，紀楚陪伴你多年，不會在你死後當晚就把你火葬，然後迅速接手大唐事務。如果不是他薄情，就一定是有其他原因在。於是我暗中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紀楚把尉慧文接到了你的別墅，我不喜歡她，也不願意她住在你的房子裏，所以一把火燒了別墅，那是你的地方，尉慧文沒有資格住進去。”
情緒激動，咬唇的動作看得我心疼，連忙牽上他的手，揉捏我細長的指節安撫：“都過去了，沒關係。”
“再後來，我接近了尉珊，通過她打聽尉慧文和紀楚的消息，然後想法在紀楚身邊蟄伏。姐，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你覺得我和他之間一定是有了交易和合作，他才會把他的DNA檢查報告給我，其實並沒有。他隻告訴我要自己成長，將來有一天能助你一臂之力。他說他不是你的血緣哥哥，所以沒有義務，也不會陪你終老，如果我愛你，他願意將你托付給我。而他把報告給我，隻是讓我相信他和紀啟明並沒有親子關係，他是紀夫人和情人的私生子，這個秘密，連紀啟明本人都不知道。”
“這……”怎麽可能？紀啟明怎麽會不知道紀楚不是自己的孩子？他的病需要做腎移植，首先找的人就應該是紀楚，而得知紀楚HLA配型不對無法為他提供腎源時，他就沒有想過非親生這個可能嗎？
無論如何我都不敢相信，三十多年了，紀啟明會一直沒有發現自己的兒子不是親生！
不由得想起二人的長相，紀啟明一張國字臉，而紀楚的臉型較長，五官棱角分明。
紀楚的眼睛和紀夫人很像，雙眼皮深邃有神，看人的時候仿佛能看進心裏去。單從長相看，紀楚和紀啟明的相似度確實是非常低，更大一部分像舅母。
“他，還有告訴你其他的嗎？”比如關於我被取腎的事……
蘇沐搖頭，否了我的期待：“我知道的隻有這些。我這一年多借著尉家去親近紀楚，也僅僅隻摸索到了他和紀啟明的真實身份，不過現在想來，這或許是他故意安排的也說不定，他總歸是不忍心害你。”
我愕然，張了張嘴，卻又無話可說。
縱使不忍心害我，也讓我受了不少苦。我的孩子，我手術截掉的那一節骨頭，我的大唐，都一一離我而去。
“姐，”半晌，蘇沐喊我，亮晶晶的眸子盈滿擔憂，“杜若溪和顧以辭都知道，而我卻不知道的那件事，你現在會不會想要告訴我？”
“你沒有必要知道。”紀啟明要取我腎的事，如果讓蘇沐知道，除了多一人擔憂，不會有其他改變。所以我並沒有很想要告訴他這個秘密。
“……”少年清亮的眸子瞬間落寞下去，露出受傷的表情，“我果然還是做了你的累贅嗎？”
累贅？我從未覺得他是我的累贅！
“蘇沐，你為什麽總是要有這些悲觀情緒？”不自主聲音提高，有些生氣。
不過是不想讓他擔心才瞞著，可到了他眼裏，為什麽會誤讀為我嫌他礙事，嫌他是累贅？
“我沒有悲觀！”少年反駁，倔強別過頭，眼望著窗外不看我，“是你的表現給我這樣的感覺。如果我不是累贅，為什麽不肯告訴我？你就是打心裏覺得我現在身體差，就算知道了也幫不了你忙，所以你寧願選擇不說！”
“我沒有這樣……”
想解釋，卻被少年憤怒的打斷：“許如許，你要是再也不想要我你就開誠布公的說！我不用你假惺惺！不用你可憐我！”
“蘇沐！”
“走開！”高亢的一聲吼，在我還沒反應過來，蘇沐紅著眼自己滑著輪椅匆匆從我腳邊路過，往門外去。
我瞅著他離去的背影皺眉，檢討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有些過分了。杜若溪、顧以辭都知道的秘密，偏偏蘇沐不知道，也許正是這種特殊性，讓他感到危機和顏麵丟失。
他想為我分擔，我卻選擇什麽都不說。這，很傷人吧？
“蘇沐。”想不得更多，在他身影消失於門邊的時候追出去。
這傻兔子，鬧別扭就鬧別扭，一個人風風火火的這是要去哪裏？
“怎麽了這是？又吵了？”追到門口正好遇上提了一籃子水果回來的蘇家伯母，拉我衣袖有些不悅，“你可別再惹他生氣了，醫生說情緒反複無常不利於康複。”
我不迭說好，眼盯著前麵不遠處奮力自己推輪椅的少年。
“你這是在做什麽？”忽然餘光裏出現蘇老爺子，提著一隻紙袋包裝的烤鴨把蘇沐攔住，聲音渾厚的問。
“我想去外麵院子轉轉。”
蘇老爺子將信將疑的，抬頭瞧見了我，遠遠道：“他說真的？”
我剛要回話，蘇沐怒氣衝衝的一個眼刀扔過來，暗含警告。
“嗬嗬，是，是真的。”
蘇老爺子這才放了心，慢慢向我走過來，順帶囑咐：“早點回來，你伯母今天要親自下廚做菜。”
What？我受寵若驚的瞅瞅老爺子，又瞅瞅蘇伯母，二人表情雖然都有些不自然，但誰都沒有反對。這場景，怎麽越來越覺得老兩口把我當一家人了？
“怎麽？你是吃慣了飯店的山珍，吃不了家裏的便飯了？”見我一副呆怔懵逼的樣子，蘇老爺子板起了臉，以為我不樂意。
我連忙回應：“好，好啊！有勞伯母了。我，我早些回來幫您……”
“不用，你跟蘇沐自己玩去吧。”蘇伯母擺擺手，拽著老爺子一起進了屋。
VIP病房有配套的小廚房，蘇沐剛醒來的時候大家心情都沉重，誰也沒想著要在病房做菜，吃飯時候都是從外麵飯店叫上來。這段時間他稍微恢複一點了，蘇家二老嫌醫院食堂不衛生，外麵叫餐亂花錢，便開始搗鼓著自己買菜回來做。今天倒是第一次留我下來一起吃。
搖搖頭有些好笑，看蘇沐停在前頭倔驢似的不理我，小跑著追上去扶住輪椅推手。
“哎，你有沒有發現你父母好像在慢慢的喜歡我了？”
“沒有。”
“是嗎？可他們剛剛留我吃飯呢？”
“幻覺。”
“乖乖，騙人不好……”
“你不也總是騙我麽？怎麽沒見你說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