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什麽叫一生無後
我拽著張靜去醫院,剛行至門口遇上顧瀝川回來,見了我表情詫異,卻並不怎麽熱絡。
張靜掐我手心,暗地裏給我使眼色,提醒我不要亂說話。我嘴唇囁了囁,便不再急著拽她去醫院,留下來多陪了她一會兒。
臨走時,看到顧瀝川換了衣服坐在大廳沙發,攤了份報紙戴著眼鏡看。
“瀝川。”張靜一聲喊,這才把他的目光喊過來,看著我們。
“要走?飯快好了,留下來一起用飯吧,她難得見你一次。”
張靜不會做飯,懷孕了更是身嬌肉貴,所以即使兩人搬出來,衣食住行還是請了專人伺候,連顧宅那邊的吳媽,空了也會過來看看,幫著收拾。
我並沒有留下來用餐的想法,顧瀝川說這話大概也是客套,遠遠見他神情乏累,報紙一隻手捏在手裏,另一隻手不自覺的擰眉心,的確有倦意。
於是拒絕了,拍拍張靜的手囑托她自己好好的,等晚點我再電聯她,然後抓上包出門。
“她今天怎麽來了?”走出別墅外,趁張靜不注意放置於客廳隱蔽處的竊聽器傳來聲音,是顧瀝川淡淡的疑問。
“她來看我,還需要擇時間嗎?”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很多事情你不清楚,我不想你也卷進去……”
有細微的腳步聲,以及椅凳挪移的聲音,接著聽見張靜說:“叔,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叔嗎?”
顧瀝川的回答是長久沉默。
我麵色凝重的坐上車,從副駕駛的大包裏拿出手下給我的一個監控屏,打開正好能看到張靜家裏的客廳。
男女主人一站一坐著,顧瀝川站在張靜的背後,歎著氣把手搭上她肩膀:“我知道她是你一個重要的朋友,但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我們的孩子想。她現在的情況,不是你一個張靜就能解救的,莫說你,就連我這個市長都不行。”
“那顧以辭呢?如果以辭……你也會阻止他嗎?”
“以辭……”顧瀝川轉身搖了搖頭,走到大廳沙發位置去,微微仰躺“那孩子已經不似以前,他有自己的決斷,我阻止不了。”
張靜跟過去,倒了茶幾上的水靜靜的沏茶,卸去了豔麗妝容的女人五官異常柔美,咖啡色秀發光澤動人。
“我其實覺得許和以辭兩人挺配,以辭愛著她,她也喜歡以辭,這樣很好,不是麽?”
“他倆的事,不做評判。”顧瀝川皺眉,在張靜給他端茶的時候順勢瞅了一眼即將過門的妻子,瞧出張靜麵容憔悴,接茶的同時順手把她撈進懷裏,“怎麽臉色不太好?”
“沒事。”張靜搖頭,雙手捧上自己的臉,笑容恬淡,“孕吐反應嚴重了些,還有就是想你。”
“傻瓜,我盡量少應酬,回家多陪陪你。”
……
監控裏兩人膩歪了一陣,我看得有些囧,正要關屏驅車離開,突聽得顧瀝川壓低了聲音嚴肅的警告張靜:“你再也不準插手她的事,我這邊會看著辦。至於以辭,能不能改變結局,端看他和紀楚怎麽配合了。”
***
下午辦完事回醫院,在病房門口看到蘇沐在護工的幫助下開始做複健,艱難的下床活動,連我在一旁站了好久都沒理會。
倒是蘇家伯母紅著眼睛跟我打了聲招呼,拉著我到窗邊看外麵的即將黑下來的天空。
“網上的消息你看見了嗎?”
我點頭,安慰她:“您不要太過擔心,經紀公司那邊已經在處理。”雖然做不到讓這篇報道徹底消失,但至少能抑製住負麵的進一步蔓延。
“你不在的這一天內,已經有好多記者闖進來了,全靠那兩個身強力壯的保鏢守著,不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是門口那兩個嗎?”我問。那是紀楚派來監視我的人,前幾天還一直跟著我,我走哪裏他們就走哪裏,但從昨天起就放鬆警惕了,不再跟我,而是留下來看管蘇沐。
“嗯。”伯母悄悄問我,“他們是什麽人?不是你表哥叫來監視我們的嗎?為什麽會幫我們?”
我沒有說話了,因為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也許……也許是紀楚……
垂下頭不願去想他,默默看著窗外。蘇家伯母也不言語了,陪我一起望著。
好一會後,蘇沐回到了床上,擦拭臉上汗水緊緊閉眼躺著,頭一次看見我不叫我,跟懶得搭理我似的,徑自睡起了覺。
“累著了麽?”我乖覺的走去他床邊,重新拿起帕子給他擦拭臉,看他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白皙臉蛋上,暈出漂亮的黑影。
可惜我聲音放得再柔,少年也不吭氣,當我透明人一般忽視。
我有些好笑,覺得蘇沐又回到了以前與我冷戰的時候,也是做出這般淡漠的樣子,可愛得緊。
“生我氣呢?”放下帕子,跨著腿坐到床上去,手指在他臉上輕輕彈跳,“真不理我了?”
蘇家伯母抿著唇笑,看了看我們招呼護工和往房外走,出去了順帶關上門,留給我和蘇沐二人空間。
我心情突然就愉悅起來,手掌心輕輕拍蘇沐的臉,又扯著臉蛋使勁往上提,搓麵團一樣玩弄。
“現在屋子裏就剩下我們倆,你還要繼續裝啞巴嗎?要是再這樣,我可就走了。”
少年沉默,仍然閉著眼不說話。
我再接再厲,把他鼻子捏著,暫停一分鍾後放開,他還是如死人一般沒有任何反應,連張嘴呼吸都懶得。歎氣,狠狠捏了一爪他的臉。就是仗著我的寵,知道我舍不得真用力,所以才這般肆無忌憚。
從病床下來,窗外天已黑,夜幕降臨。
我走動,準備出去抽根煙,剛轉身背後就被一隻手抓了住。蘇沐緊著唇睜著黑黝黝的寶石眼睛盯著我,白玉一樣的臉慢慢染上紅暈:“你去哪裏?”
想說我出去抽支煙,又怕他更生氣,話到嘴邊轉了個彎,變成了:“洗手間。”
抓住我的手這才放開,同意我走。
我好整以暇的笑,回頭使勁揉他腦袋:“不生氣了?”
“哼。”
“哼是代表什麽?不願意見到我麽?”
“你就隻會欺負我!”少年很是委屈,不服氣的癟唇低吼,唇瓣不知抹了什麽,血紅色的,尤為瀲灩。
我神色微微一窒,盯著他的唇看了良久:“你是不是剛飲過人血?”不然怎麽會這麽紅?紅得讓人恨不得很親上一口。
“沒有,我要飲也飲你的血。”
“呐,給你。”我伸出手臂給他,手腕靜脈血管剛好碰到他的嘴唇,“你咬破了直接喝便是。”
“幼稚!”少年尷尬,拍掉我的手的同時別開臉,精致麵容變得淺紅,出汗過後潮潤的發絲貼在額頭,出水芙蓉的美。
“是我幼稚還是你幼稚?”我前進兩步離他更近一點,扶他坐起來,整理被子的時候不小心觸碰到他柔韌的腰,皮膚很是嫩滑。
“你明明知道我在生氣,你還故意這樣……”躺靠上枕頭,少年咬了下唇,單手握住我阻止我進一步動作,臉上紅暈更勝。
“你明明知道我就喜歡你這個樣,你還故意表現給我看。”
“你才不喜歡我,你已經決定不要我了。”說著說著,情緒低落下去,兩眼無神看著對麵牆壁。
我沒出息的又開始心疼,低聲道:“不是說好等你好起來了再說麽?”
“如果沒法好起來了呢?姐,如果,我跳樓後摔成了植物人,或者腿沒有一絲站起來的希望了,你會回到我身邊嗎?”
這個問題,我從未考慮過。
如果蘇沐真的再也站不起來了,下半生都要在輪椅上度過,我會回到他身邊一直陪伴嗎?
大概,也許……
“沒有如果,你一定能站起來。”晃去腦海即將呼之欲出的答案,我再次拿起旁邊的手帕給他擦汗濕的頭發,回避問題。
蘇沐反手抓上我,側臉輪廓俊逸迷人,“你不用回答,我其實知道答案。”
“……”你知道個屁!
他繼續道:“就算做不到對我一人專一,但你絕對不會不要我。姐,如果非要我斷腿了才肯留我在身邊,那我從現在開始不要再接受治療。”
“混賬!胡言亂語什麽!老爺子為了你能站起來撇下一張老臉求我,我也動用手裏資源給你找最好的醫生和看護,所有人都希望你能盡快好起來,而你心裏卻存有這樣的想法,蘇沐,你是真要惹我生氣是不是?”
“這樣的想法不是我想存有的,是你!所有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答應我走向你,你卻臨陣脫逃。許如許,我堅持這麽久不是為了得到你最後的一句放棄!”沒有被我的震怒威嚇住,蘇沐強著脾氣和我麵對麵爭吵。
我氣得鼻孔都快生煙,幾次欲抬手打人,都生生忍住。
“我放你走是最好的路,你偏偏要自己撞上來,很好!你告訴我,你是比較喜歡與別的男人共享一個女人,還是希望你蘇沐一生無後,蘇家命脈就此斷送在你手?”
“?”
這話出來,我清晰看到少年臉上表情呆滯了一下,隨後疑惑:“什麽叫一生無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