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欲望養厲鬼
自我有記憶以來，除了紀如璟和紀楚，再沒有人用“別管她，讓她x”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顧以辭是第三個。
小時候調皮被揍了，父親抱著我心肝寶貝的哄，紀如璟就在一旁狠狠的凶：“不準管她，讓她哭。”
長大後被杜若溪劈腿，自己把自己關房裏不吃不喝，阿本守在門外苦口婆心地勸，紀楚則冷淡吩咐：“別管她，讓她鬧。”
現在遇到顧以辭，我衣不蔽體的從顧家離開，他在背後陰沉的吼：“別管她，讓她走。”
我心裏真不是滋味，鼻頭一酸還有些委屈，忍不住回頭惡狠狠地瞪人一眼，趿拉著吳媽給的拖鞋啪啪啪啪跑回去。
在客廳大門處又見到沈亦雙，她站在顧以辭一米開外的位置，抱著胸脯看好戲似的看我。我沒什麽表情，經過她爬上二樓尋手機，又吭哧吭哧跑下來。
再經過顧以辭身邊，他別著臉唇線緊抿，鬆開的領帶的和白襯衣領口，男性喉結上下伏動。我腳步略有一點停頓，期待著什麽，但並沒有等到他伸手來拉我。
或許，他沒有看出我希望被挽留的意圖，又或許，他看出了但並不願意。
腳步加快，迅速遠離。我更緊的撰著手裏兩枚戒指，以及手機，昂首挺胸，再沒回頭的走了。
***
Abby在隱蔽處等我，距離顧家大宅不近不遠的位置。
把車停到跟前，打開車門迎我上去，什麽也不問，隻等我說話。
“杜若溪雇了你多久？”我心情還沒完全平複，坐在後座胡亂想著，看到Abby齊耳短發，一身西裝幹練，不由得問起她的情況。
“合同期半年。”
“所以半年之內，你都會24小時隨時待命，近身保護我？”
“是。”
“哦，開車吧，回我別墅。”招招手，示意她啟動。
顧以辭在我走後也沒追出來，想來是被我氣到了心尖上。
剛剛那陰沉沉的表情看得我又害怕又心痛，我總是在做罪人，他每一次見我，都看到我和別的男人曖昧牽連，也就更加加深了他心裏對我朝三暮四死性不改的印象。
歎口氣，倒在座背上微微閉目。
我為什麽會這麽在意他的看法？因為他不喜歡，所以下意識的把另外兩枚戒指收起；因為他生氣，所以想也不想的追出去解釋；因為不舍看到他眼裏流露出冰冷，所以即便自己心裏有了怒火，回頭還冷靜下來站在他的角度想問題。我為什麽要這樣？我不是向來都流氓無賴，凡事都以自己為中心的麽？除了蘇沐，我曾給過誰溫柔的疼愛？
難道說我喜歡顧以辭，已經到了曾經喜歡蘇沐的那般地步？
“許小姐。”Abby突然叫我，原本勻速行駛的車急刹，我一個慣性衝出去，沒係安全帶的身子猛地撞上前座的後背。
“怎麽了？”心覺可能有事，爬起來小心翼翼的盯著前麵。
“被截了。”一輛白色豐田強行超車左拐截住我，我眯起眼睛看，豐田車車門打開，夏嵐披著一件黑銀千鳥格紋的短外套，搭配白色中式小立領和黑短裙，華貴溫婉的走下來，守株待兔般等著我。
我拉扯身上寬鬆的襯衣，不管怎麽弄始終隻蓋得住臀部。我要穿成這樣下車去跟夏嵐碰麵嗎？
“我可以倒車開走。”Abby掌著方向盤冷靜出聲。
我阻止，“不用。”看看她身上的小西裝，雙排扣，單穿的話，也許也能遮住一些……
拍拍她肩膀：“把你外套脫我。”
借著車身後窗的遮擋，我換上了Abby的西裝外套，單穿著，白襯衣脫下來係在腰間，不倫不類的下車出去，到夏嵐麵前。
“杜夫人。”笑眯眯一句問，用上晚輩見長輩的禮貌。
夏嵐看不懂我的穿著，也不太喜歡，眼神裏流露出幾分嫌棄，“穿的什麽東西！”
又轉身往自己車裏鑽，一邊鑽一邊叫我，“我們單獨聊聊。”
單獨聊聊？
我腳步有些躊躇，又想著該來的總要來，毅然跟了進去。
剛一上車，豐田就啟動，夏嵐在我右邊正襟危坐，前麵隻有駕駛座一個司機，副駕駛沒人。
我心裏踏實一些，夏嵐的風格一向是先禮後兵，單槍匹馬約你的時候，你是安全的，可約了之後還不懂收斂，就是真正下手了。
車沒有方向沒有目的的行駛，夏嵐在沉默很久後終於開口，眉眼裏帶著無奈和疲憊：“許許，你是個聰明孩子，應該知道我找你的用意。”
這是我許加的身份被揭穿後，夏嵐第一次叫我許許，語氣和兩年前在杜家和我談判時毫無差別。
我掀唇笑笑，並不急著回答她的問話。
杜若溪婚禮被一通攪和，鬧劇收場，而杜若溪不娶百裏千惠態度堅決，不僅破了杜家和百裏家的交好關係，還惹得滿城風雨，驚動上麵，聽說要紀律糾察他的作風。夏嵐此刻找我，無非是想我再退一步，別再毀了自家大兒子光鮮亮麗的前程和人生。
“以前的事，是我對你不住，希望你能體諒。”見我不說話，夏嵐又軟了點態度，不無感歎的說，“但是溪兒是我的驕傲，作為一名母親，我無論做得如何，初心都是為了他好。”
“夫人言重。過去的事，我不會再計較。”心裏想著可笑，嘴上說的自然全是虛假。夏嵐，若你不是杜若溪母親，我回來後第一個針鋒相對的人就是你。趁火打劫徇私要秘密處死我，抄我島嶼害我性命，對我一味逼迫，豈止你仇恨我，現在我仇恨你比任何人都多。
不過念在你是杜若溪母親的份上，我對你尊敬些，回a市後也盡量避著，一是忌憚你手裏的人脈關係和夏家三個哥哥的官職，二是不想杜若溪難堪。
也幸好我當初沒有真的死掉，否則，當他得知自己的母親殺掉他喜歡的女人，心裏該多震驚！就好像我知道我的哥哥殺掉了我的‘父親’一樣。我不願他赴我後塵，也陷入這種煎熬的情感中。
“許許，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夏嵐轉過頭看我，杏眼深邃，隻是眼角有藏不住的皺紋。
我淡然：“夫人但說無妨。”
“紀楚身份涉黑，大唐法人之位岌岌可危，這正是你重回的好時機，沒有想過要把你的公司重新拿回來嗎？”
誘餌拋出來了。
放鬆身體把手肘撐到車窗上，漫不經心的摩挲下巴：“個人檔案裏，許如許已是黃土一抔，就算紀楚被剝權，我一介外人身份，怎麽重新拿回？”
“端看你有沒有欲望了，你若是有，拿回大唐輕而易舉。”
“欲望？”我嗬嗬一笑，“欲望養厲鬼呀夫人，我現在有許加酒莊，雖規模不如大唐，但好好經營也夠我吃穿用度一輩子，我何必冒大險再在風口浪尖上去拿大唐？”
夏嵐停頓，似乎在品味我說出的這句話，半晌後突然笑起來，“許許，我倒是沒料到你會變得如此安於現狀。縱使欲望養厲鬼，但厲鬼得之，便可助你更上一層樓。與其眼睜睜看著紀楚被查後大唐落入別人手中，還不如重新回去，拿回你的心血。”
“沒有我的心血，夫人。大唐從創始到上市，貢獻最多的人是紀楚，許加酒莊才是我的心血。”
談話到這裏，夏嵐已經受了挫，因為我的所有回答都沒有按照她的意願走。她想利用我重回大唐的欲望，換取杜若溪的安寧，她在向我拋橄欖枝，隻要我透露出一點想要重新拿回大唐的欲望，她便會緊接著說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可惜，偏偏我否了。
我不在乎大唐落到誰的手裏，也不在乎紀楚的身份是否會讓大唐麵臨查抄和一蹶不振的局麵，就算有重新拿回大唐的想法，也不急著現在冒頭，我要先看看紀楚的反應，看看他被法院找到的時候，尉慧文在其中能起到什麽作用。
當然，夏嵐是久經沙場的老狐狸，被拒了也沒表現出什麽，掩笑蓋過去，目光深遠的看著前方：“你的想法我阻止不了，但如果我是你，我會毫不猶豫的回去！”
“人各有誌，夫人。”我仍然不為所動。
夏嵐發現和我交談不下去了，終於不再說話，任由司機把車開著在城區環行一圈，最後把我拉到大唐地產集團對麵的街道。
招呼司機停車，慢慢搖下後座車窗，夏嵐往後靠一點身子，好讓我能看出去看到大唐的正門。
“今日周一，正好是大唐的每周董事例會，你看，那些人阿諛奉承的領導，本應該是你，現在卻變成了姓尉的。”
在夏嵐的說話聲中，大唐門口陸陸續續走出來了不少人，都是穿西裝打領帶的年輕董事，一兩個看起來眼熟，但大部分都是沒見過的生麵孔。一群年輕董事的最後麵，走著一個手托文件夾不斷唰唰唰簽名的女人，深藍色西裝窄裙套裝，長發齊肩，端莊溫婉。
“尉慧文？她怎麽在這裏？”我皺著眉頭疑問出聲。尉慧文怎麽出現在大唐？看那樣子還是和董事們一起走出來，身旁兩個助理模樣的人抱著大摞文件給她簽。難道，她任職了大唐高層？
夏嵐似笑非笑：“看來你還不知道，尉氏已經被大唐秘密收購，尉慧文擠掉原市場營銷部張達，做了新的一任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