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許董,好久不見
再送顧以辭去醫院,因為是晚上之前做手術的醫生早已下班,隻有值班醫生在,便拜托值班醫生特意打電話把主治醫生叫來了。
看了傷勢後衝著我直搖頭,手點著顧以辭的食指:“我說你這做女朋友的,怎麽就這麽不盡職?明知道病人手指傷著,還讓他胡亂動。昨天才接好今天又錯開了,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知不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這樣父母看見了不心疼?對了,你父母呢?怎麽沒見你家裏人來?”
“他父母……”
“父母離得遠,不想讓他們擔心,有女朋友陪著就夠了。”顧以辭打斷我,舉著手讓醫生重新包紮傷口,臉上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樂。
聽他這樣搶先說了,我也不好再多嘴,至於他父母,老爺子早就去了,家裏唯一還剩下一個繼母,守著老家幾棟房產消耗,說什麽也不肯搬來京都。
重新包紮好了回家,車子在馬路上拐彎,顧以辭突然開口:“去我那裏。”
我沒理他,徑直往自己的別墅開。
他又說:“回我家,去見見大哥。”
我握方向盤的手這才有所停頓,想了想往他家去。
顧瀝川,這一年裏我有和他打過不少照麵,但都是相敬如賓裝作不識的樣子,兩個人對看的時候眼裏都藏著陰鷙。說來也奇怪,過去這麽久的時間了,從我回京都到現在,明明有不少機會可以跟他麵對麵交談,但就是沒好好溝通過哪怕一次。
也許,借著這次機會,我是時候會一會他了。畢竟大家都心照不宣,他知道我就是許如許,而我也知道當初他作為上位者,是如何不眨一眼的舍棄了我這枚棋。
紀楚比我更有能力領導大唐不是?所以麵上提醒我小心紀楚,背後卻偷偷拉攏他,連帶著尉氏一起。
目前京都的局勢,除了四大家族依然鼎立,市長顧瀝川的勢力也開始逐漸擴大,其後是幾位副市長和副書記。
四大家族中,杜、張兩家的關係較為親密,因為杜若風和張梓琳結了聯姻;葛家勢頭最足,全球稱霸的企業不依傍任何家族,且葛家勁社交手腕太強和不少領導人士沾親,不需采用聯姻手段;至於剩下的李家,不太清楚底細,說權位高也高不到哪裏去,但就是在商界混得如魚得水,不受任何欺負。
我順著導航的提示把車開到顧家宅子,還是顧瀝川以前的別墅院,連大門口那兩個石獅子都如一年前那般威武淩然,隻是其中一隻左眼蒙上了黑色瀝青,怎麽也清洗不掉。
顧家保全開了院門,司機迎出來停車,對著顧以辭喊一句:“小少爺您回來了。”
顧以辭沒回應,徑自走進屋裏,我跟在他身後。
有一個大嬸模樣的人在大廳擦花瓶,見顧以辭回來了,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說:“小少爺,大少爺在書房等您。”
“跟來。”顧以辭又腳步不停地往樓上去,還不忘回頭叫我一聲。
顧家書房以往也來過,空間不怎麽大,二三十個平方,三麵牆都是書架,擺滿了厚厚薄薄的書,中間一方桌放著筆墨紙硯,顧瀝川就站在那方桌邊揮毛筆,臨摹一幅王羲之的字。
“來了?”許是發現了我和顧以辭的到來,顧瀝川放下了筆,噙著笑往我倆站立的方向看一眼。
“嗯。”顧以辭應一聲,我卻沒有說話,沉著看著顧瀝川錯開桌子往我走來。
“許董,好久不見。”他說。
我唇角隨即扯起冷笑:“顧市長過譽了,許加還當不得董事長,頂多一自主創業小老板,所以市長大人叫我小許即可。”
這番話說得隱蔽,並沒有承認顧瀝川所喊的許董,也就是否認了我是許如許的事實。
回來之前就說過了,熟識的人猜測我是許如許不要緊,隻要媒體沒曝光,證據沒證明,我自己沒承認,那在公眾眼裏我就不是許如許。畢竟以前那個京都富婆許如許,是在中紀委的親眼見證下溺海死亡,火化埋葬的,是已經消失在公眾視野內的人物,不可能死而複生。
“小許,”顧瀝川看著我,略有深意的笑,隨後往旁邊的會客椅請,“坐。”
我毫不客氣的坐下,顧以辭看看他大哥,也跟著我坐到身邊。
“傷怎麽樣了?”顧瀝川問,眼睛在顧以辭手上掃過,透露出擔心。
“沒事。”顧以辭搖頭,把右手往身後藏一點。
顧瀝川舒了口氣,吩咐:“要好好養著。”隨後又把目光落到我臉上,“不知許老板願不願意和顧某單獨聊聊?”
這意思是要支使顧以辭走,隻留下我一個人。
我點頭表示同意,也不怕顧瀝川給我難堪,但顧以辭不樂意,僵坐在書房裏不肯走:“有什麽事不能當著我的麵說?”
“以辭。”顧瀝川慍怒,大概是沒想到顧以辭會頂他,黑著臉楞了一眼,示意顧以辭立刻出去。
這一眼楞完,顧以辭才不情願地站起來,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記著你答應過我的!”然後走出書房。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瞎想,顧瀝川答應過顧以後辭什麽?看起來這兩兄弟之間生了一些嫌隙,顧以辭現在對顧瀝川的態度並不如原來那麽言聽計從了。
回過神,顧瀝川深邃精明的眸子正打量著我,唇輕啟:“許老板和顧某未婚妻的關係想是很不錯,就連去美麗傾城那地兒也是一同去。”
這是在為昨晚的事來興師問罪。
我不動聲色,聽他繼續道:“小弟手受傷,顧某未婚妻被人挾持,兩件事一起發生,時間都在昨晚,我想知道許老板是否清楚這其中的緣由?”
蹙眉,裝出迷茫和抱歉的神情:“市長大人,小許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張靜被挾持時馬臉男和我通電話,我聽了兩句張靜的哭喊後那邊就沒了聲音,到現場看到人時她已經處於昏迷狀態,醒來後也直接被警察送到了醫院,中途發生了什麽張靜應該一點不知情,隻有今天白天來看我見到了躺在床上的顧以辭時才有所聯想,詢問我原因,我簡單跟她敘述了一下事情經過,但囑咐了她別告訴別人。
所以這樣算來,顧瀝川應當是不知道昨晚的詳細情況的,從而向我打聽。
我當然不會直白的告訴他發生了什麽,對方是紀楚的人隻是我的猜測,如果顧瀝川能去查這事更好,順便證實一下我的猜想。
顧瀝川見問不出來話也不糾結,換個話題說:“許老板酒莊生意做很大,短短一年時間就有了宏大規模,擴張速度大幅趕超同行業三甲酒莊,不知許老板有何秘訣?”
我不卑不亢:“市長謬讚,哪有什麽秘訣?大概是運氣吧。”
“成功者的自謙。”顧瀝川笑,額上抬頭紋嚴重,但舉手投足很是風雅。將桌上那副剛才臨摹好,此刻幹了墨跡的字提起來,走到門外去交給顧以辭,叮囑他拿下去給傭人裝裱。
等顧以辭徹底離開後,才走到我麵前一臉的嚴肅:“許董若是為以前的事記恨我,直接報與我頭上,切莫拿張靜擋刀,你們姐妹一場,我不希望再看到她因為你而傷心落淚。”
“我不懂市長大人在說什麽。”
無視我的話,顧瀝川繼續道:“當初以辭為了救我出來選擇和紀楚合作,書記落馬後我的確有幫助紀楚拿下大唐的一切,但這都是在認為你是真的死亡的前提下。不瞞你說,我也是在出事兩個月後才知道你是假死,沒想到以辭連我都瞞著,如不是下屬調查出他回學校的消息,我還一直以為他是真的回了老家陪母親。”
說到這裏聽見外麵有上樓的腳步聲,顧瀝川又加快語速:“你那許加酒莊,最好是收斂收斂,如此快的擴張速度需要多雄厚的資金鏈來支撐?你在背後做的那些動作,以為會沒有人盯著嗎?”
“那又如何?”我笑著反問,“市長大人,別擺出一副假仁假義勸慰我的模樣,你以為你跟我說這些我就真當做你是為我好,對你感激涕零了?你不過是害怕我做那些事時牽扯上張靜,從而扯出蘿卜帶出泥影響了你市長的仕途。那怎麽辦呢?你若不和張靜解除婚約,你就得和我有牽連。張靜與我多年閨蜜,我幹任何事她都一清二楚,而她又是你的未婚妻,不管你對我那些動作知不知情,隻要敵對者捕風捉影的一傳,市長你現在坐著的這把交椅怎麽也得抖兩抖吧?”
顧瀝川和張靜的婚約在我回京都後的第一個月裏公布。張靜頭一天告訴我這個消息,第二天就和顧瀝川一起出現在媒體前,打扮得很是端莊溫婉,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可是下了鏡頭她當晚又跑來醫院看我,叼著煙和我擠在一張床上,望著天花板問我:許啊,你會不會記恨顧瀝川?
我說我為什麽要記恨他?
張靜說:“因為他在你死後給紀楚打點了法院那邊的關係,原本你的所有遺產是可以推後一段時間進行資產清點後再繼承的,且紀楚不是法定繼承人,不享有繼承權。但是因為顧瀝川的介入,也不知為什麽,你那大唐所有東西就全部跑到紀楚名下去了。所以,你記恨他嗎?”
我當時笑笑沒有說話。然而現在看著顧瀝川,大概是記恨的,卻不是因為他幫助紀楚奪得大唐,而是先前我投誠於他時,他沒真正把我當做盟友。
“大哥,”顧以辭這時已經走得門邊來,一雙眸子看看顧瀝川,又看看我,“你們說完了麽?”
“說完了。”我道,朝顧瀝川欠身,“天晚了,我得回去了,市長大人您早些休息。”
顧以辭等著我走出去,“我送你。”
我沒有拒絕,隨著他一起走。剛邁出腳,突聽得顧瀝川在背後不高不低地喊一句:“以辭,早些回來,明日還得參加尉家三小姐訂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