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你不準走
我已經記不住我是怎樣到的醫院,隻記得在警察來之前顧以辭讓我跟著他從側門逃了走,倉皇地奔跑。
到了醫院,醫生說需要馬上做手術,因為食指斷指還在,粘著一層皮,可以通過手術重接上。這大概是不幸中的萬幸,我一邊目送顧以辭進手術室一邊問醫生:“重接後存活率高嗎?還能恢複以前的狀態嗎?”
醫生百忙中回我一句:“斷指時間短,血管吻合情況良好,可以恢複正常。”
聽著這話我長舒了口氣,趁著顧以辭手術跑去收費處交錢。
給助理打電話,沒等多久助理帶著一些現金和銀行卡趕來,同來的還有漢森手下叫我姐的那個男模——曾藝。
“姐,你沒事吧?”看我衣服上不知什麽時候沾上的血,曾藝擔憂地問。
我擺擺手,驚訝於他的出現:“你怎麽來了?”現在時間已經是深夜,助理被我電話吵來我能理解,他怎麽也一起來了?
“曾先生他……”助理要說話,被曾藝搶著打斷。
“我夜跑的時候遇見他,打招呼時正好電話響,然後我就知道了。”這個他,指的是助理。我詢問的目光看向助理,助理點頭,我這才對曾藝的話有所相信。
從助理手裏拿過銀行卡交費,交完了又吩咐,“麻煩你們跑這一趟,半夜了,回去休息吧。”
曾藝卻皺著眉頭拒絕,手扳上我肩膀,前後轉一圈,“姐你衣服上的血是怎麽回事?”
“一個朋友不小心割到了手指。”
“誰會那麽不小心割到自己的手指?”驚疑的語氣。
我臉色不太好,看他一眼,“自己先回去。”
“那你呢?”他問我。
我往手術室走:“朋友還在手術,我等等他。”
斷指重接不是大手術,也沒要家屬簽字,直接就做了,所以沒通知顧以辭家裏的人。我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的等待,抱著胸盯著對麵牆壁發呆,不知道想些什麽大腦一片空白。
等到手術室熄燈,人被推出來了,我驚醒,迎上去詢問醫生情況。
“手術很成功,等他麻醉過去再醒來就行。”醫生說,又回頭交代了護士一些事宜,取口罩走了。
我跟著護士把人推到病房,默默看著,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麽,一切都由護士打理。
病房內有飲水機,拿杯子接一杯水,湊嘴裏喝著,以此掩飾自己此時有些複雜的心情。
我問護士:“他大概多久能醒?”
“量不大,一會兒就醒了,你不用擔心。”
我哦了一聲,又拜托護士:“麻煩你幫我看著他一會,我去一趟洗手間。”
護士說好,我轉身出門,徑直往樓梯走。
***
翌日醒來天還早,窗外是城市的半空,還帶著薄薄地霧。須臾,太陽出來,光芒萬丈,驅走了晨霧,給城市籠罩上金色。
我睡得不是很好,雖然手機關機沒有電話吵,但心裏總是有些欠,想到被我拋在醫院獨自一人的顧以辭,更是煩躁。
拖拉著下床,家裏沒什麽吃的,隨意熱了些奶喝,然後收拾著去酒莊。
門剛拉開還沒看清形勢,一個病號服就倒在了我身上,壓得我猝不及防的後退兩步。好不容易扶住人,定睛一瞧,竟然是臉色蒼白的顧以辭。
“你怎麽出來了?”
一句話問得不完整,但那人暈乎乎的還能明白我的意思,舉著縫合後的手,一條胳膊壓在我肩膀上,“我醒來就出來了。”
這是在逃避我的問話。看著那蒼白的臉,又氣不得,勾腳把門關上,扶著他到臥室:“你怎麽找到我這裏的?”
如他所說的‘醒來就出來了’是真話,也就是說他昨晚在門外蹲了小半夜,直到今早我出門。我真有些懵逼,因為我首先想到的是他怎麽從院子外麵翻到裏麵來,並且沒驚動保安的?
吃力地把人扔到床上躺著,扯被子給他蓋上,再探他的體溫,貌似比我高出不少。趕緊找出溫度計給他量,“你是不是感冒發燒了?”
他乖乖配合我的動作,眼睛微眯,聲音低小:“我不知道。”
頭疼地撫額,去廚房燒熱水,背後又傳來急促的問話,像是害怕我突然離開一般,“你去哪裏?”
“我去給你接水。”
這才不急促了,在床上躺好。
聽著水聲流到杯子裏,隔著屏風隔斷牆往臥室看,穿著病號服的少年不知什麽時候自己爬了起來,靠坐在枕頭上目不轉睛的地盯著我。
我端著水遞過去,“你不在醫院呆著,跑來我這裏做什麽?”
他伸手來接,但顫巍巍的手怎麽也抓不住水杯,險些倒在床上。我趕緊扶著喂給他喝,喝完了取出溫度計看,三十九度一了,真的發著高燒。
連忙打電話聯係醫生,害怕他是術後傷口感染引起發燒,這個後果很嚴重。
“我不去醫院。”然,聽著我講電話,床上人燒得迷迷糊糊地,竟還有精神抬眼跟我鬧脾氣,“我就在這,我不去醫院。”
“你必須去!”我瞪著他,提高聲音,幾乎是用吼的,“你現在這樣算怎麽回事?我他媽還得親自照顧你不成?”
少年不說話了,用行動抗議我。剩下那隻沒有受傷的手霍地拉直被子,往臉上一蓋,整個人下縮,全部裹到被子裏去。
我扯被子,他在裏麵緊緊拉著,怎麽也扯不開。
我真被他這一招搞得沒轍了,在房間裏來回走,幾欲跳腳。我特麽今天約了客戶簽合同,快要遲到了!!
冷靜下來,走到臥室外麵去打了兩個電話,一個給私人醫生,一個給助理。完了再去門口換回拖鞋,歎著氣坐到床邊。
“小心別碰著手。”
被子裏沒了動靜。
我再接再厲,輕輕把他蓋住自己腦袋的被子掀開,“你不去醫院也行,我叫醫生過來,先把燒退下去。”
沒有反駁,少年蒼白的臉,強撐著眼睛看我。我驚覺他眼裏的異常,掰著他眼縫往裏看,眼白部位全是猩紅的血絲。
心頓時軟下不少,也想起我住院那時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又歎口氣,“現在睡覺,好好休息。”那血絲,怕是昨晚一夜沒睡造成。
“你不準走!”虛弱的有氣無力的聲音,但語氣又十分強硬。
我隻能默默點頭:“好,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