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除夕夜篝火晚會(4)
蘇曼荷在晚會上得到了她想要的,掌聲、讚揚和吹捧,還有男兵們的口哨和表白。年少的女孩子,麵對這些東西時內心都會有所膨脹,蘇曼荷也不例外。
節目終了,她牽著一眾女孩的手朝四麵鞠躬,然後做個噤聲的手勢,找主持人借來唯二的兩隻話筒中的其中一隻,呼著送到嘴邊。
“謝謝大家,謝謝!今年其實是我在外麵過的第一個春節,很高興能和我的同學、校友們一起。祝大家年三十,除夕夜快樂!”說著,又鞠一躬。
站起來後眼光四處瞄,語氣柔和下來,輕聲說著:“還想借今天這個機會,跟一直以來喜歡著的男生說一句話,因為知道出了訓練營,可能以後再也見不到你。所以,顧教官,你在嗎?”
全場嘩然,死一般的沉寂,隻聽見擴音器裏蘇曼荷帶了焦急的喊話:“顧教官,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有話對你說。”
“她要向顧師弟表白……”郝美麗不知什麽時候重新湊回了我身邊,抓著我胳膊悶悶不樂。
我摸摸她腦袋以示安撫,和全場人一起等待顧以辭的出現。
可惜時間過了很久,都不見顧以辭的身影,倒是把沈亦雙呼喚來了。
“他在會議室。”沈亦雙說,一身軍裝正義凜然,背著手,秀麗的臉上平添戾氣。
“營長,我……”雖然是除夕夜可以暫時把訓練放一邊,男女兵盡情玩樂,表白也被允許,但蘇曼荷看起來還是對沈亦雙有所忌憚,握著話筒不知所措,生怕沈亦雙會說罵她。
“沒事,你繼續。我隻是好心提醒一下你,他不會喜歡這麽高調的表白。”
蘇曼荷麵色一僵,“那我……”
沈亦雙麵帶微笑,偏頭往會議室方向望,示意蘇曼荷去找他。
蘇曼荷感激的:“謝謝營長!”然後扔掉手裏的話筒,快速往會議室跑。
沈亦雙揮揮手,示意晚會繼續,也噙著笑慢慢走出去。
“營長是個好人!”郝美麗感歎,眼裏升騰起崇拜的光。
我躺平身子望天上月,淡淡道:“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她給人解圍啊,”郝美麗趴過來,湊到我耳邊,“一給顧師弟解了圍,二又給蘇曼荷解了圍,兩個人都不用在大庭廣眾下出糗,這還不是好人?”
“是嗎?”我兀自笑笑。她哪裏是解圍,她是想要蘇曼荷自己跑去會議室找羞辱。按照顧以辭那又冷又臭的冰塊性子,除了他喜歡的人,其他女人在他眼裏都是死物。我敢保證,蘇曼荷此刻羞答答地跑進去,不消兩分鍾立馬又會哭兮兮地跑出來。
但這話不得說與郝美麗聽,也就不再言語的繼續望天打發時間。
整場篝火晚會除了蘇曼荷那表演有些看頭外,其餘的都沒什麽意思,眼看著接近尾聲,馬上要站起來手拉手的圍著火堆跳舞後散場了,還不見果子酒盛上來,我便有些煩躁,窸窸窣窣地準備開溜自己去尋酒。
“你去哪裏?”郝美麗一把拉住我。
我貓著腰手捂肚子:“內急,拉屎!”
“噫!”嫌惡地放開我,我成功開溜。
雖然果子酒不招我喜歡,但聊勝於無,能喝一點是一點,解解饞也好。於是我偷偷摸摸的跑去會議室,覺得顧以辭晚會的時候不在,多是在會議室搬酒。
進去後果然聞到酒香,細細嗅,竟然是白酒,藥香型。我高興壞了,沒想到顧以辭還能弄來這玩意,當下就開始翻箱倒櫃。
“你找什麽?”後脖頸突然被人揪住,冰涼的手指直接觸到我溫熱的脖子皮膚上。
我本能地一仰頭,那手便死死卡在我脖頸處,動彈不得。
頭頂一聲輕笑,又一隻冰涼覆上我的臉,再按住我腦袋把被卡住的那隻手救出來。
“酒呢?”我望著他,直切正題。
“跟我來。”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一個角落,從一個半封閉的木箱裏拿出一黑瓶包裝,說,“這是董酒,相對健康,不過也要少喝。”
我沒聽進去他的話,全部注意力都在酒上,揭開蓋,一股醃蘿卜味道衝鼻而來。這是董酒的聞香,很多人喝不慣這類酒,說它有臭腳丫子和豆腐乳的味道,其實是沒品到位。董酒是藥香型白酒,有一種濃鬱藥香味,第一口可能衝鼻,但回甘快速,酒嗝香,酒體較為醇厚。你適應了,就能理解它的好。
抿一口入唇,再緩緩滑喉下肚,發出嘖嘖地喟歎。
“用杯子。”他奪過我手裏的酒瓶去,不知從何處找來一隻透明小杯,倒滿遞給我。
我接過來全部悶下,把空杯還給他,示意再斟滿,“謝了。”
他沒有反對,格外聽話地再次倒滿。如此反複,我連著喝了好幾杯,覺得頭有些疼了,才停下來,試探著走幾步路,腳步變得虛浮。
“別醉。”
有大手扶住我,我搖搖擺擺,推開他,“我沒醉。”我酒量好得很,幾杯白酒就能灌醉我?笑話!我不過是看物有些迷糊。
揉著太陽穴往外走,到了門邊扒著門框回頭望裏麵的人,難得扯起一個笑:“謝謝你的酒,除夕夜快樂!”
“除夕夜快樂!”裏麵的人點頭,手裏持著酒瓶和酒杯,長身玉立,氣宇軒昂。
我身子狠狠一顫,眼裏差點飆出淚。
我想起了蘇沐,也有他那樣的身高,也有他那樣俊逸的容貌,也有他那樣好聽的聲音,也曾輕聲細語的跟我說除夕夜快樂……
轉過身去,抬頭往天上看,也順帶把眼淚憋回。
沒有想過要哭,假死醒來後也從沒哭,所有的悲傷都積蓄在心裏,裹成一團粘糯的粽子,哭不出來又咽不下去,但一直存在著,用堵塞的方式提醒我不要忘記。
“別怕,哭出來。”腳步聲近了,有長手輕輕撈我入懷,一下一下地拍打我脊背。
我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抱著人哭出聲。
我好想好想阿本,好想好想蘇沐,好想好想有愛的人陪著過春節。
我其實好害怕好害怕,一想到現在的自己孑然一身、一無所有,連名字都失去,我就怕得心髒都發抖。
我意氣風發的說來日東山再起,事實上我根本毫無頭緒不知如何做,說得那麽厲害,不過是在偽裝,做一把垂死掙紮。
我好恨,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