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肯定很寂寞吧
國防的軍政訓練很嚴格，自我能第一天正式摸槍開始，就有專門的教導員親自帶我，手把手教學持槍動作以及基本技能。我猜測這大概是沈亦雙特意吩咐過的，因為訓練期間我見不到其他學生，教導員帶著我單獨訓練，恐是在趕進度。
一個星期後，直到我把基本動作技能掌握，並了解各類槍支屬性，懂得一些簡單的單兵作戰戰術後，我正式歸隊。而這一天，正好是大年三十，除夕夜。
上午的訓練依然是精度射擊，我憑著自己擁有的那麽一點天賦，在射擊能力上已經能和同營地的多數女兵並肩。這讓我感到欣慰，訓練時所遭受的不屑眼神也有所減少。
“你往年這個時候都在家裏做什麽啊？”午休時分，我抱著我新領到的步槍坐在荒地上發呆，郝美麗吃完了飯湊過來，笑眯眯地與我並排坐。
我聽到她的問話，但是並沒有立即回答。
往年這個時候我在做什麽？我想一想。一般是跟紀楚電話視頻，象征性的給溫哥華那邊一年不見一次麵的舅舅舅媽問好，祝除夕夜快樂，然後關掉視頻看阿本包餃子。父母去後，除了頭兩年的春節我會與紀楚回溫哥華，後麵時候都是與阿本一起，哪怕是後來有了蘇沐，大年三十這一天也隻剩我和阿本兩個人守舊歲，而蘇沐，要送他回蘇家團年。
“這是我第二個春節不在家裏過，以往這個時候啊，家裏都是熱鬧非凡的。我媽媽在灶台上做菜，有兩個爐子，一個燒柴，一個燒煤。我爸呢，就負責給兩個爐子添火，我和我弟弟打雜。等到飯菜快要做好的時候，媽媽會吩咐爸爸把新買的一大卷鞭炮拿出去點燃，掛在院子那棵唯一的梨樹上，劈裏啪啦的，紅色的鞭炮紙滿天飛。”郝美麗說，細細跟我描繪她家裏過年時候的情景。
“你們家，有這麽多人嗎？”聽她說得神往，我情不自禁地轉頭朝她看。
她有些詫異：“多嗎？我們家隻有四口人，爸爸媽媽，我，還有我弟弟。爺爺奶奶都相繼病逝了，現在隻剩我們四個相依為命。”
“哦。”我又默默轉過頭去，心裏卻覺得四口人已經很多了，從小到大，我家裏人最多的時候就隻有三個，爸、媽、我。現在，更是變成了唯一一個。
“你家人呢？你家是哪裏的？你們過年時候都有什麽習俗啊？”郝美麗沒發現我的失落，反而饒有興趣地問我的情況。
我淡淡道：“我家人，都去世了。”
她怔住，隨即慌慌地道歉：“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拍一把她的肩，並不將她的冒犯放在心上，“你們家過年，中午吃完飯了，下午和晚上要做什麽？”
“晚上？晚上看春晚啊！但是爸爸媽媽會和鄰裏一起玩牌，我跟弟弟就看春晚，等夜幕降臨了，就去院子裏放煙花。我們那裏是一個小村莊，山旮旯，不過你可別小瞧它，雖然位置偏僻，但我們村可不窮，僅僅百戶人家，放煙花能從晚上8點一直持續放到半夜兩點的。”郝美麗說到這裏的時候眼裏帶著自豪與驕傲，我看得出了神。
她又問我，“那你，你大年三十……”
“和朋友泡吧。”我聳肩，無所謂的表情。
回想以前，大年三十中午吃過餃子後，我一般是駕車出門去酒吧找葛鈺，隻有他膽大不怕死，除夕夜還敢出來混，而杜若溪、大彭和笑笑他們都受家裏管製，半步都走不得。泡吧當然不隻是為喝酒，男女情事也逃不了，但出於安全性考慮，一般會先驗貨，處的、幹淨的才能要。這也是為什麽葛鈺濫交，但從未鬧出過病的主要原因。
“你，肯定很寂寞吧？”
“還好。”這麽多年都是這樣過來，有吃有喝有玩樂，有什麽寂寞的？輕舒一口氣，“你剛剛說這是你第二個春節不在家裏過，那第一個是什麽時候？”
“呃……是，是剛進大學那一年……”她神情閃爍，臉色紅起來。
“嗯？”
“就是……就是剛進大學時候，學校宣傳欄上貼有……”說到這裏，眼角餘光偷偷往男兵營地那邊瞟，“貼有顧，顧師弟的照片，說他會參加春節期間的軍政訓練，我為了看他，就，就報名了……所以春節沒能回去。”
顧以辭受歡迎程度這麽大嗎？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男兵營一群人簇擁在一起，中間圍著顧以辭，勾肩搭背地不知道在討論什麽，沒一會兒就見所有人捧腹大笑。
“他，是很優秀。”但，也同樣冷情。
從我和他的第一次見麵起，從最開始的沒注意到慈善晚宴上的驚豔，再到夜色對我出手相救，最後以我為棋子助他大哥穩坐市長交椅，他都是冷臉做事，殺伐決斷。或許這就是顧家要的人才，顧瀝川帶出來的好弟弟，凡事都以他為重，助其成大事。
每一次見顧以辭，他都默默跟在顧瀝川身後，清清冷冷的，如空穀幽蘭。我似乎從未見過他與顧瀝川意見不合，都是顧瀝川吩咐什麽，他做什麽。唯一一次有分歧，是美麗傾城出來那次，顧瀝川即將告訴說他出現在美麗傾城的目的，但最後被他攔住。
“你不知道，顧師弟其實是我們學校的一個傳說，幾乎所有老師都說他前途無量，如果進部隊，是不局限於文職幹部，他是可以做將官的。”
“是嗎？”
“當然了！等這次訓練結束回學校了，我帶你去宣傳欄看看，四年前的宣傳海報用了顧師弟的照片，今年秋季招生還是用的他的呢。”郝美麗一臉自豪，眼裏流光溢彩。
“那他真厲害。”我附和著讚一句，伸個懶腰站起來，“我進帳篷去休息一會，下午可能還得訓練……”
“行，你去吧，我再坐一會。不過我估摸著下午訓練的幾率不大，第一年我參加寒假軍政訓練的時候，除夕夜下午舉辦了晚會，沒有訓……”
“嘟——嘟—嘟—”集合哨一長兩短地急促響起，成功打斷郝美麗的話。
這是緊急集合！我和郝美麗對看一眼，抓起槍就往哨聲處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