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一個人不可能離開的
我在被子裏悶了很久,一直沒有聽到離開的腳步聲,猜測顧以辭應該還在帳篷裏,沒有出去。
“你可以走了。”我說。
隨即就有腳步聲響起,默默地退出去。走至帳篷外,有女兵哆哆嗦嗦的搭話:“顧,顧師弟……你,你走了啊?”
“嗯,”聽到顧以辭生硬的嗯一聲,接著又說,“麻煩你,幫我照顧好她。”冰冰冷冷的,但語氣軟了兩分。
女兵大概是呆怔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好,好的好的,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顧她。”
話到這裏戛然而止,有新的陌生女聲傳來,溫聲細語的,清澈動聽:“怎麽樣了以辭,姐姐好些了嗎?”
“營長!”啪地立正,女兵敬了個軍禮。
“無礙。”顧以辭道。
“我進去看看吧。”簾子動了動,想是有人在外麵撩。
“她睡下了,別打擾。”顧以辭攔住。
陌生女聲停頓了一下,“那好吧,我改日再來。以辭你跟我來一趟,昨天討論的軍事技能訓練建議,領導要求再修改完善一點,提出具體方案……”聲音越來越遠,大概是攜同顧以辭一起離開了。
我歎口氣,輕輕把捂著身子的棉被拿開,立馬有風從肩窩灌進,冷得我發抖,又趕緊裹緊被子把自己包成一條毛毛蟲。
“許加,許加啊!”女兵風風火火地跑進來,撲倒在我床邊,畫著迷彩妝的臉對著我嘿嘿笑,“你和顧師弟什麽關係呀?你倆不是親姐弟吧,不然他怎麽能對你那個那個那個?”
我看著她,眨一下眼,不說話。
她便笑得更燦爛,一副果然如我所想的模樣:“我說對了吧?嘿,我就知道是這樣,你倆不是一個姓,看著也不像同一個媽生的,肯定不是親姐弟。我先前還以為你倆一個隨母姓一個隨父姓呢。”
我把視線收回去,躺平,閉目養神。
“你倆是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呀?我看顧師弟對你挺溫柔,對其他人都是冷冰冰的。嘿,顧師弟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女兵半個身子趴上床,輕輕捅一捅我。
“不是。”我機械地回。
女兵大喜,又繼續捅我,嘰嘰喳喳的嘀咕:“真的假的?那太好了,我跟你說,我們這幫女兵,十個有八個都對顧師弟有意思,包括我自己,麵對他的時候看著那雙眼睛我就好害羞,又清冷又高貴,簡直不敢看!對了對了,還有我們營長啊,我瞧著她對顧師弟也有那麽一點意思,平日訓練我們的時候凶狠得很,但和顧師弟說話的時候可溫聲細語了。”
說完見我沒反應,又使勁捅一下我。
“嗯。”我哼一聲,表示在聽。
她又接著:“你對顧師弟什麽想法?你對他有意思嗎?要是沒意思那你幫我支支招,透露透露顧師弟他喜歡哪種類型的女孩子好不好?我努力努力。”
顧以辭喜歡哪種類型的女孩子?我脫口而出:“比他小的。”
“比他小的?”女兵驚訝,又沮喪著道,“那我豈不是沒戲了?”
睜開眼,認真打量她一番,圓臉,塌鼻,小狗眼,五官算是平庸,隻是無辜的小狗眼給整個人增了幾分可愛,配合短到齊耳的發,很是減齡,看起來年紀不大。
“你多大?”我問。
“二十四,今年就畢業了。”
“你怎麽叫他師弟?”顧以辭也是二十四的年紀,和這女兵同齡,而且還是回來重修,怎麽她叫他師弟?
“他重修嘛,就等同於重讀大一,我今年大四,當然叫他師弟咯,不然我要叫什麽,師哥?”女兵解釋,看我一眼後從床上爬下去,到帳篷簾子處把簾子遮得更死,以免風透進來。
“你把衣服換上,別著涼感冒了,我可是答應顧師弟要照顧好你的。”遞給我一套疊好的衣服,都是加了絨的內搭,隨後再從對麵她的床上翻出來一件新的軍綠色大衣。“這本來是要等到過年時候穿的,不過現在先給你,我看你身子薄弱得很,穿上這個比較保暖。”
我靜靜看她把衣服放到床上,絮叨著走出去:“你穿吧,我去外麵等。”
“嗯。”
等我穿好衣服到門口撩開帳篷簾子,女兵正蹲在帳篷不遠處扒拉什麽,手裏把著一根手腕粗的木棍,興高采烈的。
“你叫什麽?”我走到她身邊,看她用木棍挖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不時踏腳進去在坑裏踩,好像在試探坑的深度。不過我對這個不感興趣,我想知道她的姓名。
“啊?你換好衣服啦?”聽到我的喊聲,她抬起頭來,一隻腳還踏在坑裏,身子比我矮下一截。用手背揩一把額頭的汗水,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神神秘秘地說,“別說出去啊,趁著她們都去訓練了,我在這挖個陷阱,上麵鋪上小棍和雜草,等她們回來從這裏經過的時候,一腳踩下去,哈哈哈哈哈……就掉進去了!”誇張的大笑,震得我耳膜有些疼,便退後一步離她遠了些。
瞅著她那隻裝得下一隻腳,深度隻到腳踝的坑,我不置可否。
“我以後怎麽稱呼你?”又問一次。
她終於回應:“我啊,我叫郝美麗,你以後叫我美麗就行。”
“哦。”我點頭,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看著她那並不出眾的五官,又默念一遍郝美麗這個名字,心情有些難喻。
沒什麽事,我轉身往帳篷走,郝美麗叫住我:“你既然出來了就多動動,再過兩天你也要參加訓練了。體能過差會受很多苦的。”
我腳步停下,冷淡道:“我不訓練,明天我就離開這裏。”
“哎?離開這裏?”郝美麗像是被我的話嚇到,“你要去哪裏呀?這裏方圓好幾裏都沒有人煙,你一個人不可能離開的,除非你去找領導反映啦!不過領導不會答應的,他們說你是我校十年來第一位破格招錄的,結果你一來就生大病……”
走到我麵前,手安慰似的拍上我肩:“你不要想太多啦,雖然不知道你之前發生過什麽事,但是人總是要活著,活著才有意義,才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你不要老是想著尋死,死多痛啊,而且不管是吊死、溺死、割腕死,還是跳崖死,死相都很難看,不是舌/頭伸出來就是屍體腫脹,不然就是血肉模糊,想想都恐怖。反正我發生什麽都不會尋死的,我得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