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快來大彭家,奶奶去了
尉氏自上月迎接過市委書記檢查後,內部不知出了何事,接連好幾個項目出質量安全問題,不是樓房坍塌,就是工人出事,最嚴重的是C城東郊新開工的那個項目,地基還沒打好,人已經死好幾個了,加上之前死去的我公司兩個員工,已經滿滿十人。聽說現在已經被上頭勒令停工整頓,推遲施工了。
這些消息每日都由秘書一一匯報與我,從目前了解到的消息來看,尉老頭最近忙得不可開交,幾個分公司不間歇地跑,就為了解詳情解決事情。然而並沒什麽卵用,新聞報道出來尉氏的負麵消息鋪天蓋地,連帶著股票形勢也開始走下坡路。
我背地裏偷著樂嗬的同時也不免嘀咕,是尉氏自己運氣黴還是有人在跟它作對?怎麽突然說出事就出事,短短一段時間所有紕漏都被曝光出來了呢?同時也高度警惕著自己公司,交代下屬要更加縝密的辦事,以免蹈尉氏覆轍。
抬頭看逆光的男人,五官冷峻,唇線輕抿,深邃的眸子似深情看我,卻又偏偏帶著嚴厲與質問。
“這小半月你去了哪裏?”我心煩意亂,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詢問起他的行蹤。
他微微皺眉,“先回答我。”
我冷笑,別過頭拾起筷子默默扒碗裏的飯。
見我不說話,他便再次問:“尉氏的事,和你有沒有關係?”
我徹底發怒,推倒滿桌子的菜,紅著眼睛像個發飆的潑婦:“有關係如何,沒有關係又如何?尉慧文給你一把槍,你還要當著她麵打死我不成?”
也許我的過於激動震住了他,他嘴角唇線抿得更緊一些,看著我顫抖的肩,半晌低沉地道一句:“別對尉氏動手。”
我心涼半截,更加冰冷地笑:“真可笑!隻允你和尉慧文合起夥來爭大唐,就不允我動他尉氏一根汗毛?紀楚,你是不是人格分裂了?”
“你……”欲言又止,最後無可奈何一般看我,歎口氣往外走,走到門口又低聲道,“以後出門把保鏢帶上。”
“這是在提醒出門注意安全,當心報複嗎?”我嘲諷,但男人已經走了出去,消失在眼簾。
“紀楚……”
我無力地坐倒在地,仰著頭往天花板把眼淚憋回去。看著空曠的大廳隻剩我一人,此情此景,竟莫名地讓我傷感。
這輩子誰能陪我到最後呢?以前我肆無忌憚地搶人搶婚,想著要把蘇沐、紀楚同時囚在身邊,心不在沒關係,人在就可以。但是現在,紀楚我已經囚不住,蘇沐我不忍心囚,若有朝一日兩人都離我而去,還有誰陪在我身邊呢?
本能地摸到肚子,醫生的話言猶在耳:‘你這樣的情況能懷上是罕見,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女人一生有180次懷孕機會,但你的幾率更小,你可能隻有一兩次,懷孕幾率僅僅隻有1%。’
僅僅隻有1%,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這個孩子如果此次不要,今生我也許再無懷孕可能。
深深歎一口氣,扶著桌子站起來。
“阿本,”叫來退下的阿本,“去xx婦產醫院x醫生那裏一趟,說我的名字,把我落下的東西取回來。”
“主子你身體又……”阿本擔憂,多嘴問我。
我擺手表示無礙,“沒事,女人每個月不都有那麽幾天嗎?你去她就知道了。”
這才安心下去了,還立馬吩咐廚房熬紅糖薑水,煮好後端到我房裏,“主子你趁熱喝一點,也怪我老糊塗了,這月竟然忘記了你的月事,你現在不那麽痛了吧?這個暖宮的,對身體好。”
小心翼翼地端著,湊到我身邊,哄自己的女兒一樣哄。我笑他越來越像個管家婆了,還是端過來做樣子似的在唇上沾一點,打發他趕緊去醫院,“別看著了,我一定喝,你先去把我要的東西拿回來。”
“好的,我這就去。”
看著他離開,起身把糖水倒進洗手間,混著自來水衝下去。我怕是不能喝這活血的東西,也許,也許會對胎兒不好……
“叮——”出神時分,手機鈴聲大響,我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看著被衝得幹幹淨淨的洗手台,皺起眉頭。
我的本意,好像是並不打算要這個孩子的,又為什麽要在意是否對胎兒不好?何況,我連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都不清楚。
哎,我在想些什麽跟什麽?
搖頭晃走腦海裏亂七八糟的東西,回床上拿手機,竟是葛鈺的電話,難道是大彭奶奶……
趕緊接通,那邊果然傳來葛鈺沉重的聲音:“快來大彭家,奶奶去了。”
***
我記得這樣一首詩:人死如燈滅,好似湯潑雪,若要還魂轉,海底撈明月。說的是人死了,就好像一盞油燈的油耗盡,燈滅了一樣,又像雪被湯澆過,瞬間化散。生命之於死亡萬分脆弱,若期待起死回生還魂重來,就像要撈起海底的明月一般,一切都是徒勞與不可能。
我趕到大彭家,各個角落已經掛起了白喪布,靈堂高設,老人的遺照高高掛在一個奠字上。
“上午就去了,現在送屍體去殯儀館火化。”葛鈺站在我旁邊拍我肩膀,平日裏吊兒郎當的樣子完全收斂起來,神情顯得有些沉重。
我看著大彭家人,連同傭人一起從內堂抬出了一口水晶棺木,裏麵人用紅布蓋著,周圍堆滿白色鮮花。
“你去送送嗎?”葛鈺拉我手臂。
我突然覺得惡心,轉過身就抑製不住的幹嘔。
葛鈺嚇了一跳,趕緊撩起西裝外套擋著我,把我拉到外院一個不顯眼的角落去。
“怎麽了你?這就被嚇著了?”
我撫著胸口順氣,猜測可能是早孕反應來了,擺手:“幫我跟大彭說一聲,我這幾天身體不適,月事來了可能不適合參加葬禮,我先回去。”
“行行行,你趕緊回去,身體要緊。”葛鈺也不做多想,扶著我把我送上車,眼裏透著擔憂地問,“你開車能行嗎?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得了?”
“不用,你看看大彭這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量幫一下。我沒事。”
他躊躇著撓頭,最後道:“那成吧,你路上小心。”
揮手送別我,等我發動了引擎的時候,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事,跑起來扒著我車窗喊,“杜兒讓我帶個話給你,下周張博文的生日會,你千萬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