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喜歡一個人,就會包容他
說給蘇沐帶烤鴨,在杜家的時候隻是托辭,上車後卻的確叫司機去了一趟城西。想起家裏那個人,成日都一個人呆著,恐怕無聊得緊吧。
坐了快艇上岸,阿本一如既往的上前迎接,要從我手裏接烤鴨,我頓了一下拒絕了,“我親自拿給他。”
阿本便退下,順便報了蘇沐的行蹤:“先生正在練舞室練舞,主子可以去練舞室找。”
“練舞室?”我有些驚訝,練舞室已經空了很久,因為沒有Dancer,一個人練舞沒有感覺,蘇沐便很少去,大部分時間都在寫歌。
阿本又道:“先生找來了幾個以前的夥伴……”
“以前的夥伴?”我好像鸚鵡學舌一樣,連著重複了兩次阿本的話,“誰允許他們上島的?”語氣已經有些冷。
這個島是我的私人島嶼,最初用途是用來軟禁紀楚,後來把蘇沐接回國,便也用來隱藏蘇沐。島嶼並不對外開放,我雖然沒有做出明文規定不準外人上島,但阿本身為管家,定然不會做出這種可能會惹我不高興的事。唯一原因,便是蘇沐強製要求。
“是先生執意要求的。”果然,阿本連謊都懶得撒,直言回複。
我瞬間臉就冷了下來,拎著手裏的烤鴨進門。
到得偏院,練舞室的門關著,但並未反鎖,一推開就看見五六個男女對著正前方的全身玻璃鏡手舞足蹈。目光探索著找到蘇沐,他正一身嘻哈裝,頭上戴一頂黑色鴨舌帽,站在最中間跟著音樂節奏輕快起舞,揮汗如雨但絲毫沒有累的表現。
我停了腳步,站在門口觀賞一會兒,然後看看包裝袋裏烤得金黃的烤鴨,香味溢出來四處飄散,卻絲毫沒有引起那群人的注意。
我歎口氣,把袋子輕輕地放到牆角一堆衣服邊,開門走了出去。
“主子。”阿本如鬼魅悄無聲息的又出現在我跟前,好像明白我在想什麽一樣,問,“要給他們準備午飯嗎?”
“準備吧。”
“那,吃完飯要把人轟走嗎?”
我眯起眼睛:“你好像越來越喜歡看我吃癟了?”
阿本瞪大眼裝無辜:“我沒有的,主子,我隻是想為主子您分憂解難。”
揮揮手:“滾滾滾,滾去做你的事。”
阿本聳著肩膀走遠,我猜他肯定又在偷偷笑我,笑我現在對蘇沐於心不忍。
站在原地回頭望一眼練舞室的方向,想著蘇沐,他很久沒有這樣專注地跳舞,做他喜歡做的事,我看得出來他很開心,他跟著音樂跳躍的時候連我進去了都沒發現,可見滿心滿眼裏都是他熱愛的音樂和舞蹈。正是因為太過熱愛,所以當初我以發專輯、開個唱、給他演戲機會為誘餌,搶他來身邊的時候,才會一點不費力。
罷了,難得他開心,讓他好好玩吧。
回到書房閉目養神,張達打電話來,匯報他已經成功抵達C城,事情處理完畢後會即刻向我複命。我淡淡嗯一聲算是應答,並不擔心他的辦事能力,正在全力衝刺我集團總經理位置,所以不管想什麽法他都會搞定這個事。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姚星彤,她是否真如杜若溪所說對我有異心?
回想上午在杜家的對話,杜若溪確保建材無問題,而工程竣工後質檢方麵也合格,這說明施工工藝與質量也不會有問題,但是為什麽就出現了質量缺陷?
坐起來再翻一遍從公司帶回家裏的傳真,是當初C中區那套商業樓盤的技術交底,還有工程質檢表,上麵蓋有質監局的公章。沒有問題,施工工藝絕對沒有問題,真正有缺陷的就是建材!
要麽是杜若溪撒謊,要麽就是姚星彤偷梁換柱,以次充好。
看來得叫阿本派個生麵孔給我了。我拿起了書房的電話。
***
“許如許——”正跟阿本吩咐事情,書房門被一下推開,蘇沐大汗淋漓的闖進來,臉上帶著喜悅的笑,“你回來了?這是你專程給我帶的嗎?”右手拎著我剛才拎回來的那個包裝袋,高高舉起向我求證。
我表情有瞬間的呆滯,隨後變黑。已經被我慣得連進書房都不敲門了嗎?
“先生。”阿本倒是很快反應過來,躬身打招呼,然後默默退到一邊。
被阿本一叫,少年這才發現不對,笑容在我黑臉中慢慢凝固,最後消失不見。手裏舉起的烤鴨也慢慢放下去,手足無措的道歉:“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我太激動了……對不起。”
“你先出去。”我看他一眼,不冷不熱。
他立馬乖乖的轉身出去,拖著那身嘻哈風服裝,垮褲鬆塌塌的,把長腿優勢全都藏了起來,背後看上去就像一種怪異的長脊椎短腿生物。
阿本在他身後將門關上,又走回我麵前,繼續剛才被打斷的話題,“分手之後我與姚星彤便再無聯係,如不是主子您將人招聘到集團,並常常在我麵前提起她名字,我怕早就忘了她。”
所以,這話的意思是姚星彤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我拾起書桌上的鋼筆,拔出筆套,塞進去,又拔出筆套,又塞進去:“阿本,若這個事真是她做的,我可以看在你的麵上放她一次。”
“不需要,主子。”阿本低頭,聲音莫名變得低沉,“本·弗萊克一生都為主子做事,隻忠誠於主子,對於任何想要傷害主子的人,本·弗萊克都視其為敵人。”
最後一次把鋼筆套拔出來,塞進去,我嘴角泛起滿意的笑,“別把氣氛弄得這麽凝重,阿本,我知道你衷心,我拿你當我半個父親。”
阿本其實是父親的管家,父親走後他本可以選擇卸職回家的,但他念及父親的恩情,自願留在我身邊照顧我,這讓我很感動。當然,如果他不拿我每小時2000元的工資,而是免費伺候我的話,我想我會更感動的。
阿本也跟著笑,眼睛裏似乎還有淚花:“主子這樣說,真是折煞我了,我阿本何德何能,能有您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兒。”
我翻個白眼:“所以這是您祖上修來的福分。不過話說回來,你不打算結婚嗎?你都五十了哎。”
“這個……”阿本摸摸鼻子,岔開話題,“顧市長那邊,海棠峽路建設項目已經開始動工,擬12月2日舉行開工奠基儀式,不知主子是否前往?”
他不願說,我也就不追問,將他匯報的事情應承下來:“當然要去,他還惦記著我的一千萬呢,我要不給他送去他豈不會認為我沒有誠信?”
想了想,問起紀楚:“紀楚回家後有什麽消息嗎?”
阿本上前一步,遞給我一個大屏手機,裏麵全是照片與監控小視頻。“少爺一切安好,隻是少爺父親好像生病了,這些日子一直在往醫院跑。”
我把照片和視頻一一翻閱,確認紀楚確實沒什麽變化後,才慢慢吸收他剛剛的話,注意到‘紀楚父親生病’這一句。
舅舅生病了?舅舅身體一向都是很好的,怎麽會突然生病?
我疑惑:“知道生的什麽病嗎?嚴重不嚴重?”
“還沒有查出確切病因,不過少爺每日10點準時陪著他進醫院,下午5點又準時出來。”
蹙眉,這是去醫院上班嗎,這麽準時?
“去的哪家醫院?”
“UBC。”UBC,英屬哥倫比亞大學,有醫院,稱UBC醫院。如果我沒記錯,UBC是紀楚的母校。舅舅到底是生了什麽病,必須天天準時跑醫院?
“繼續探,有情況第一時間匯報給我。”
阿本點頭,問我還有沒有其他吩咐,我否了,正好這時房裏有搖鈴,是傭人在示意可以用餐,我便招呼他先下去,我整理整理資料隨後下樓。
蘇沐候在樓下等我,還穿著練舞時那身衣服,汗水幹了但汗味還在,我一走近就能聞到。
“許……”他抿著唇看我下樓梯,喊我名字,喊到一半又沒了下文,無措的站著。
“去洗洗了吃飯。”我麵無表情坐到餐位上,仍然是一大桌菜,但隻有我一個人吃,兩個傭人守在旁邊隨時為我夾菜,阿本站我身後目不斜視。
沒有等蘇沐回來,我自行先動了筷,一邊吃一邊問阿本:“怎麽不見蘇清羽?”
“她接了修剪草坪活,每日忙得不可開交,並無多少時間接近先生,隻是今早做了早餐送來……”
“是嗎?”我喝湯,“這姑娘有些小聰明,我怕練舞室那幾人就是她的主意,你叫人多多盯著。”練舞事小,泄密事大,蘇沐回國的事,一個蘇清羽知道就已經是麻煩,現在又多出了幾個蘇沐所謂的夥伴。這小子是竟顧著開心,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了!
正想著,呆萌的少年洗完澡換了身幹淨衣服回來了,垂著頭,一副認錯模樣。
“坐著吃飯。”我冷聲,但眼睛並不看他,自顧自吃我的。
他也不敢多說什麽,乖乖坐下,端起碗往嘴裏扒飯。我故意吃慢一點,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拿餐巾擦擦嘴,開始訓話:“剛剛進我書房為什麽不先敲門?”
他猛然抬頭,嘴裏還包了一口飯,囫圇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太激動,因為你幫我帶了我愛吃的烤鴨回來,我一激動我就……對不起。”他道歉,態度非常誠懇。
我心一軟,“以後進我書房前記得先敲門。”
他趕緊點頭,小雞啄米一般。
我又問:“練舞室那幾個人是怎麽回事?”
這下他又哽住了,支支吾吾地:“他們,他們是我叫來的,我就想練練舞,所以我……”
“所以你沒有想過他們有可能把你的照片、視頻發布到網上,有可能把你已經回國的消息泄露出去,你隻按照你的意願,想做就做了。”
“不是的,他們答應我不會這麽做……”
“他們說你就相信?蘇清羽是你表妹,她都沒法答應你不泄密,他們又為什麽值得你去相信?”
“清羽她答應了!她答應我不告訴爸爸,你不能這樣猜疑她和我的朋友。”他站起來,急切的反駁我。
我挑起眉頭,嘴角勾起冷笑,“蘇清羽如何答應你的?”
“今天早上,她來找我,說答應我不把回國的事告訴爸爸,還會配合我演戲讓爸爸相信我還在多倫多,但是她要我證明你是真的喜歡我。”
“如何證明?”
“她說,喜歡一個人,就會包容他,即使他做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