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你醉了
顧瀝川想來是東興樓的熟客,進去之後由老板親自接待。一個穿著中山裝的古董中年人,帶著金絲眼鏡,右手大拇指一顆偌大的玉扳指。
“顧市長。”他攤開手走過來,熱切的和顧瀝川擁抱,“幾日不來,今日帶來這麽多兄弟捧我場,真是榮幸之至,榮幸之至呀!”
顧瀝川拍著他肩膀,臉上帶著薄笑:“東和兄說笑,都是官場朋友,一起吃個便飯。”
“自然自然,市長裏麵請,我呀,專程為你存了幾瓶茅台五十。”茅台,A市各大大型酒樓必備名酒,多為官場人士提供,所以茅台也作官酒。茅台五十指茅台酒五十年陳釀,市場價一萬六七一瓶,東興樓貯備了幾瓶,數量也算可觀。
叫東和的老板一邊招呼人進包間,一邊與顧瀝川搭話,“咦,這位是顧小少爺吧?真是一表人才,氣質不凡呐,與顧市長您可有的比咯!”
“東和兄又說笑話,舍弟如初生牛犢要學的東西多著呢!這不,今天特意帶出來跟眾位前輩們學習學習。大家無須拘謹,坐,坐!”顧瀝川客氣,表麵上裝作不好意思的樣子,嘴裏卻兩句話搪塞著,邊說話還邊用手劃動作把大部分人安排在主桌坐下了。
我靠在門口位置看主桌已經沒了幾個席位,自覺跟這群當官的在一起也撈不到什麽好,就非常主動的要往旁邊的客桌去。
“咦,這位美麗的女士是?”剛挪動腳步,卻被那老板注意到,站在顧瀝川身邊抬著手問。一時間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我正要回應,卻聽他又道:“啊我想起來了!您是那個……那個顧市長的女朋友吧?哎呀幾年前還遠遠見過一次,真沒想到今天在這裏再次見麵。”說完又看回顧瀝川,衝著他使眼色,還暗暗豎起了大拇指,“真行!終於還是給捉回來了!”
我一臉懵逼,這都什麽跟什麽?顧瀝川那年紀比我大十歲不止,快四十的人都能當我叔了,我還能看上他?我怎麽會是他的女朋友,我要是也是顧以辭的女朋友好不好?
心下這樣想著,臉上卻笑著道:“我想你弄錯了。我,肯定我們之前從未見過。”
老板一臉的不相信:“錯了?不不不,肯定沒錯,我記得你的背影,你……”
還要繼續說下去,顧瀝川已經落座,一聲喊住他:“東和兄,你認錯啦!”又朝著我介紹,“這位是‘大唐’集團董事長許董,你買的那隻重頭股票,就是她家的!”
老板這下有些信了,撓著頭好不尷尬:“難道真是我弄錯了?許董?哎呀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真是弄錯了,您別介,別介呀!”
我擺擺手表示無事,繼續往客桌走,看顧瀝川也沒有要留我去主桌的意思,心下不由得翻白眼。媽的官場人就是奸詐,敲詐老娘一千萬連個吃飯的座位都不給我,草!
慢慢到客桌坐下,巡視一圈桌上的人,也是不怎麽認識,唯獨一個在葛鈺的Party上見過,不過不是一起玩,是風風火火的提著一根棍子來party上揍他兒子。
“楊副主任,”我晃晃手裏的茅台,請上一杯,“幸會。”
幸得那次事件鬧得有些大,也幸得那個姓楊的官二代與葛鈺關係有那麽一點點好,所以我才能記住那人的姓名,讓我此刻能夠與對麵的人攀談。
“許董。”對麵人舉杯與我回敬,算是草草打個招呼。看他眼神對我也不是很喜,但礙於公眾場合也不好拂我麵子,打完招呼後就把頭轉了開,佯裝與身邊的同僚說話。
我嘿嘿一笑,放下杯子開始夾桌上的菜,反正這邊是客桌,在座的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副級職稱,還不夠格讓我逢迎,所以也沒忌諱了,自顧自的吃。
剛夾起一口魚肉放在嘴裏,身邊空著的座位上突然坐了一個人,我偏過頭看,差點被嘴裏的魚刺鯁住。
“咳咳……顧小少爺?”
“許董。”少年清冷,落座在我身邊時有如蘭的香氣飄散,聲音清清淡淡的,話雖禮貌,臉上卻沒什麽笑容。
我咳嗽半天,好不容易咽下那口帶刺的魚肉,在桌子上到處找水,找不到,就著杯子裏的茅台一仰灌下,還是覺得有小刺卡在喉嚨,連著再倒兩杯,一並喝了,這才感覺好一些。
“顧小少爺不在主桌作陪,來這邊作甚?”順一口氣,我托著下巴頗有些好奇的問他。
顧瀝川帶他出來就是來認人做事的,理應是給他正式介紹給主桌上那些身居要職的官員,可為何此刻打發他來客桌?看這樣子還專程是來找我的,什麽意思?
“許董千萬投資,市長答應請一頓飯,但此刻市長忙不過來,特讓在下作陪答謝,希望許董不要介意。”說著,舉起一杯酒敬我,澄亮眼神如墨玉在發光。
我自然不會拒絕,又倒一杯與他同飲,盯著他完美的五官輪廓,道:“顧小少爺今年多大?”
“二十有四。”
果然是與蘇沐不相上下的年紀,隻是臉上多了精明與沉穩。我倒不是很喜歡這副裝作老練的樣子,不如蘇沐的呆萌可愛來得真實,不過他的高冷氣質很吸引我是真的。
“可婚配?”我又問。
他看我一眼,麵無表情:“無。”
“可有喜歡的人?”
他頓了一下,瞅我一眼,又慢慢把實現移開,看著麵前的空酒杯,臉上意外的泛起一絲柔和笑意,“有。”
我挑眉,有喜歡的人?
好吧,事情難辦了一點點。
收回目光,一手托腮思考,一手拿著筷子漫不經心的往碗裏夾菜。
顧以辭不是一般公子,是市長親弟弟,搶是沒可能了;又偏偏已經有喜歡的人,攻心也不行,我家裏還關著兩個,每天回家哄那兩個都沒時間,哪裏有多餘的空閑再去花心思打動他?
嘖嘖,難道看上的鴨子就這麽讓他飛了?實在有些舍不得。
“許董手上的傷,可好了?”就在氣氛變得僵硬的時候,他突然開口,視線移到我左手上。
“哦,已經差不多好了,你不提醒我都忘記了。”我笑得眯起眼睛,出看守所後還真沒管過我這傷,大概是軍醫用藥療效好,現在已經感覺不到異常。忙起來,就完全忘記自己受傷不久了。
“那就好,不知許董的傷由何而起?是否是那次撞車……”
擺手:“並非那次撞車,是撞車後的第二天,所以顧小少爺無需自責,這傷與你無關。”
“如此,我便放心了。”
又陷入無話境地,我偷偷看他,他一本正經的坐著,鼻梁高挺,唇色粉紅,如果不是那斜飛入鬢的劍眉為其增加了幾分英氣,下半張臉柔和俊美的長相,真要讓人當成女孩子。
許是有些熱,他將西裝外套脫掉放在椅背上,隻剩下一件白襯衣,不經意的解開襯衣領口處兩顆扣子,露出美麗的頸脖。手腕抬起,慢條斯理的挽袖口,五指白皙如蔥。
我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拾起他正在挽袖口的左手,來不及放到麵前仔細看,手的主人一個驚嚇縮了回去。
“許董,你喝醉了。”
我癟癟嘴:“你才醉了。”我一瓶茅台三十不下崗的人,能喝兩三杯就醉了?不過是借酒壯膽近距離與他就接觸,順便揩揩油水而已。不解風情!
也不和他廢話了,見主桌那邊的人事情談得差不多,要舉杯了,連忙站起來,兩桌人遙遙共幹。再坐下,不一會,顧瀝川帶著一兩個心腹來客桌挨個敬酒,我捏著酒杯與他客套:“市長辛苦。”
顧瀝川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又單獨與我喝一杯,將我正式介紹給眾人:“諸位,‘大唐’董事長許如許,這可是位巾幗豪傑,大家敬一杯。”
市長開口手下人哪有不從的道理,一幹人等都斟滿酒笑意盈盈的敬我,我一一接受,將杯子剩下的酒一飲而盡:“許如許幸會,以後生意上的事情,還望各位前輩們多多關照,多多關照啊。”
“哪裏哪裏?許董說笑了。”
“是許董多多關照才對。”
喝完這杯,顧瀝川又領著我到主桌,將主桌上的人一一介紹個遍,認得差不多了才放我回來。
我頭昏腦脹,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記清楚了剛才所介紹的所有人,隻把顧瀝川左右兩邊的心腹記住了,一個市政廳正廳長,一個A市常委,兩個都是擁有要職的人,想來顧瀝川已經拉攏了他們。
我回到客桌,剛落座又被客桌上的一群人輪番敬酒。
“許董,久仰大名……”
我敷衍著站起來,如戴著假麵一樣與前來敬酒的人客套,一來二去又喝了好幾杯。
摸摸臉,輕微的有些發燙,感覺自己已經處於了微醺狀態。
往桌上的茅台酒包裝望去,不看還好,一看頓覺糟糕,竟是茅台五十年。我說勁怎麽這麽大呢,平常多喝的是茅台三十,習慣了三十的勁兒,所以覺得自己能喝,但現在突然喝茅台五十,勁兒更大了,剛剛還像喝白水一樣猛罐了好幾杯,醉酒怕是肯定的了。
無奈歎一口氣,坐在椅子上小憩休息。
“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