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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雪白的塗家山

  二十年前,袁天一還隻是個八歲的孩子,一個冰天雪地的冬夜,一個中年男人抱著一個孩子,頂著鵝毛大雪,向二十裏外的塗家山走去,他步履蹣跚,但是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因為他手中的孩子已經奄奄一息了,周圍的大夫也都束手無策,在中年男人的腦海裏,隻有他才能救活自己的孩子,雪花冰冷的落在他的身上,月光下,茫茫的白雪當中,他的腳印留在這天地之間。 一夜的奔波,天光已經放亮,中年男人的身影終於出現在了塗家山,他顧不得疲倦,一鼓作氣抱著還呼吸微弱的孩子走進了山頂的禪房,天邊的淡紅吝嗇的灑在孩子的臉上,腳下一滑,中年男子倒在雪地當中,一晚的奔波,孩子的身體已經發僵,男人剛剛倒地孩子便躺在了那鬆軟的雪中,中年男人顧不了那麽多了,他拚命的向著禪房的方向喊道,“出家人慈悲為懷,救救小兒吧!” 男人那撕心裂肺的聲音沒有得到任何響應,雪花依舊飄飄灑灑的落在他們的身上,聲音慢慢的淹沒在了風雪當中,無情的雪花掩蓋了孩子的身體,中年男人已經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他雙手用出了最後的力氣,慢慢的向禪房的方向爬去,禪房仍然一片寂靜,外麵的一切好像和它沒有半點關係。 中年男人的努力終於見到了曙光,他的手眼看就可以觸摸到禪房的木門,他再次發出那撕心裂肺的聲音,他的雙手用力的推開了禪房的木門,“大師,救救小兒吧,我求求您了,發發慈悲吧!” 木刺深深的紮入了中年男人的指甲中,但他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好像這是他最後一根稻草了,他的血水混合著冰水已經凍成了冰霜,豔紅的血液點綴在潔白的雪地裏。 禪房裏麵的僧人仍然像是沒有聽到一般,木魚的聲音慢慢的響徹了雪地的每一個角落,佛陀的聲音震顫著眼前的大地。 中年男人絕望的看著眼前的僧人,木魚聲像是在超度一般,沒完沒了的響個不停,中年男人無神的目光在和尚的眼前一掃而過,他沒有在發出絲毫的掙紮,也像那雪中的孩子,沉沉的睡去了。 屋內的聲音也慢慢的平息下來,和尚緩慢的站起身向門口的方向走來,他手中的念珠仍然不停的轉動著,就像那門外的飛雪,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和尚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他的手仍然緊緊的扣著木門的邊緣,血液已經凝結,那掙紮的麵孔也像是雕飾一般,冰凍在了那裏。 “造孽啊,造孽!”和尚挽了挽破舊的僧袍,蹲下了身子,他輕輕的將雙掌合於胸前,雙眼緊閉摸摸的念叨了一會,才釋然的將中年男人的手指從門板上扒開,和尚將中年男人的手冷冷的扔到雪地當中,沒有在多看一眼,便快速站起身形,將木門再次緊緊的關上,仿佛門外的一切都不曾與他發生過任何關係。 須臾木魚聲再次響起,禪房外的一切也慢慢的變得平靜了下來,沒有了那撕心裂肺的嘈雜,飛雪的聲音都變得那樣的柔和,天地間變得清淨起來。 中年男人和孩子都在雪做成的被子中安靜的睡去,青燈古佛萬事皆空,就如同窗外的白雪一般,沒有摻雜半點的塵俗在裏麵。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穿破了佛的沉浸,平靜的禪房再次被撞開,那單調的木魚聲也再次終止,和尚驚愕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知不覺間手中的念珠居然失手脫離了下來,掉在了地上,念珠崩斷,珠子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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