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從零開始
轉眼已經過去三天,在這三天裏陳巒未曾往楊柳胡同踏一步,也不敢再給安然打電話,他擔心隻要他一開口安然便會詢問那件事情的進展,陳巒自認為自己已經很努力了,可還是無法占勝內心的深深渴望。
一旦回到陳氏集團,他注定再無脫身的機會,還想當什麽醫生,完成什麽夢想,那簡直就是在做夢。對於陳教義他那可敬可親的父親,陳巒再了解不過,隻要一旦他想好,不折手段都會讓他回去。
連著這幾日陳巒都住在遠東醫院,秦致遠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伸手推開那扇掩著的宿舍門,從外麵大步走了進來,“不是說要回去解決家裏的事嗎?怎麽就一直窩在這裏哪都不去?”
陳巒抬頭看著他,眸裏有著一道幽怨之光,“致遠,我們可是好兄弟,你能不能就不要再在我的傷口上撒鹽了?”
“瞧你那德行!真夠慫的。”秦致遠拿過一旁放著的水杯,接了杯水道:“既然沒信心能夠做到,當時你就不該對安然和她小舅子說出那樣的話。”
“你以為我想說,我那都是被逼的。”陳巒輕歎了聲。
聽見這話的秦致遠眯了眯眼,“我說你……回去吧,好好跟老頭子說說,要不行我看你留在公司裏也沒問題。你盡管放心,遠東醫院你的股份我替你保留著,不會因為你不在這裏工作了而私吞掉。”
“我哪是擔心那個!”陳巒扭頭坐回椅子中,“說了你也不明白,讓我再好好想想。”
“陳巒,聽兄弟一句勸,凡事有所得必有所失,你可要想好了,什麽於你更重要,一旦做出決定便再也沒有後悔的機會,你可別走我以前走的老路。”說完,秦致遠拍了拍陳巒的肩大步離去。
一直拖到晚上,陳巒才有了決定,他開著車一路往陳宅趕。車停在新東花園門口,穿著製服的保安向他行李,停車場的那位笑眯眯地叫他小陳總。
他雖還是感到甚是不適,但從心理的角度已經在試著接受,他生來就是陳教義的孩子,跟著他享受這份榮耀在世人看來並不是一件可恥的事,隻是一個稱呼,一種職業的改變,他沒必要那樣在乎。
在心裏反複的勸說著自己,鎖好汽車大步向著自己的大門而去。
停在門口,習慣性的按了門鈴,家裏的保姆快步跑上前來將門打開,看見他喜笑顏開,“少爺回來了!”
陳巒微微皺眉,但卻什麽話都沒說。低頭換著鞋,不多一會兒樓上走下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對他甚是殷情,男的看著不冷不熱,但卻是他今日回來見的最重要的人。
“爸,我想跟你談談!”陳巒在此時開了口。
陳教義瞥了他一眼,“有什麽話吃過飯以後再說。”
就在這一刻,原本關著的那扇門在此時開了,一個女聲從門口傳了進來,“哥,你回來了?”
在陳巒看來似乎他不應該回來,這回來一次竟然讓家裏人這樣好奇。心裏微感不適,但卻隻看著陳艾晶點了點頭,像個缺乏感情的動物般轉身向著洗手間的方向而去。
陳艾晶瞧見他這不情不願的樣子,心裏感到絲絲擔憂,探頭到陳母跟前小聲地問道:“是發生什麽事了嗎?哥怎麽……”
“隻要他肯回來,其他的都不再重要。”陳教義打斷了陳艾晶的話,信步朝著餐廳的方向走,“一家人想要聚在一起吃頓飯多不容易,別讓那些不好的事情壞了心情。”
聽見父親這樣說,陳艾晶沒再繼續問,回了趟臥室,拉著陳母一起坐到了餐桌旁。
滿滿的一桌美味佳肴,有許多是陳巒愛吃的,也有一些是陳艾晶喜歡吃的。陳巒不明白保姆為什麽會將菜做成這樣,也沒有深入仔細研究,隻是在看到陳教義拾起筷子後,他又跟著默默吃了起來。
桌旁的陳艾晶不時瞅瞅陳巒,又瞅瞅陳教義,他們雖未說話,但那兩雙眼睛裏卻都寫滿了內容。總感覺在不久後將會有一場大的暴風雨來臨。
啪的一聲,陳教義將手裏的筷子放下,看了眼周邊坐著的人,“我吃好了。”
拿過一旁放著的紙巾,輕輕拭了下唇角,起身向著二樓的方向而去。就在這一刻,陳巒也跟著走了去。
等到二人消失在二樓的梯道裏,陳艾晶小聲地問道:“媽,他們倆這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應該不會,你沒覺得今天你哥的態度比起以前來要好上許多。”陳母極其樂觀地道:“我猜想啊,也許是你哥想通了,願意回到公司裏工作了!”
陳艾晶不由撅了撅嘴,在她看來陳巒並不是那樣好馴服的一匹馬,即便真要回到公司裏工作,估計也是有條件的。
同一時間,二樓書房的門在這一刻合上,陳巒對著坐在椅子中的男人道:“我願意回來工作,但你必須屢行之前說過的承諾。”
陳教義抬頭看了他一眼,“我今天說了什麽嗎?那些條件都是那日我跟你提的,不過後來你不是都已經拒絕了嗎?”
“現在我沒打算讓你回到公司裏工作,所以你也不必這樣委屈求全!”陳教義的話讓陳巒感到抓狂,他這老爹就是這樣,打蛇打七寸,逼得人毫無退路的時候,隻能向他俯首稱臣時,他便習慣於壓價。
可他不是商品,也不是陳教義的客戶,更談不上合作。
陳巒抬頭看著天花板,忍著沒發火,等到情緒稍穩定些後才道:“現在你想怎麽樣?說吧,你的條件!”
陳教義看了眼不遠處放著的杯子,陳巒心領神會的將杯子拿起,轉身去到一旁的飲水機下接了杯水,滿滿的一杯水。這時,陳教義又將那杯子拿了起來,往身後的垃圾桶裏一倒,杯裏的所有水全數倒掉。
“你什麽意思?”
“還沒看明白嗎?”陳教義在此時道:“我要你以空杯的心態回到公司裏來,當然職務不再是之前跟你說的副總一職,先從最基礎的工地工人做起。隻要你能做到,之前我說過的話依然全部有效。”
陳巒眯眼看著身前的這位再熟悉不過的男人,他這是將自己往死裏逼,若是自己不答應,那麽跟安然,還有澄澄在一起的那些想法將全數化為烏有。
所以在得失麵前,陳巒必須做出選擇。
“好,我答應你!”
說完,陳巒轉身便往書房門口走。
“最遲下周一到人事部王經理那裏報到。”
陳巒氣衝衝地走了下去,陳艾晶瞧見他滿臉的慍色,知道此時他心裏定是不好受,準備上前安慰,“哥。”
陳巒低頭看著,那雙眸子裏迸射出一道寒冽的光,“以後別叫我哥,我沒你這樣的妹妹!”
刹那間,陳艾晶再也說不出話來。
眼睜睜看著陳巒離開陳宅,雙眸裏閃爍著淚花,卻因為找不到任何可哭泣的理由,堅韌著不讓那些淚水落下來。
“艾晶,你跟你哥發生什麽事了?”
一旁坐著的陳母突然問道。
陳艾晶慌忙抬手抹了抹眼淚,笑著道:“沒,哥可能對我有些誤會。”
“媽,我有些困了,先回房去了!”
說完,她像個逃兵般小跑著回了臥室。
陳母輕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孩子一大,就都不受我管了。老了,老了,就沒用了!”
“太太,你別那樣說,小姐和少爺隻是心情不好而已,等他們心情好點自然會跟你親近的。”
陳巒一路開著車往遠東醫院的方向趕,腦子裏重複的那句始終是陳教義之前說過的那句話,讓他從最基礎的崗位做起,讓他以一個全新的人回去。
陳巒不是沒辦法接受那樣的安排,隻是他一旦做出了那樣的選擇,自己堅持多年的路將全數盡棄,他不甘心,不甘心反判多年後還是要臣服於陳教義。
站在那間單人宿舍裏,陳巒點燃支煙,緩緩地抽著。不知不覺間,矮桌上放著的那隻玻璃煙灰缸已經堆了小半座煙蒂,一個小時前新買的那盒煙此時已經沒有了。
煩燥地將那個癟平的煙盒揉成團,拋向了一旁的垃圾桶裏。拿起車鑰匙,一路往楊柳胡同趕。
在陳巒看來,他很有必要將這件事告訴安然,讓她明白他的決心。
走到那棟熟悉的民居樓前,抬頭看著那間點著燈的房間,那一刻的陳巒又變得猶豫了。他突然擔心安然在聽到自己的決定以後會開口勸他,隻要有人那麽稍稍一勸,他便極有可能改變心意。
一旦改變,那這幾天所有的糾結全部等同於白費。不,他不能,不能再給自己任何逃避的機會。
轉身將車開去了以前常去的那間酒吧。
陳巒一個人坐在吧台那邊喝著酒,身旁有無數的美女上前跟他攀談,他都一一拒絕了。今夜的他隻想好好喝一回,好好醉一次,醉過醒來後的他將不再是現在的陳巒。
隻是有的時候似乎並不像陳巒想象的那樣,酒吧不遠處的角落裏此時站著個穿紫紅色公主裙的女子,她已經看吧台前坐著的陳巒許久了。
低頭跟一旁的人說了聲,“看到個朋友,我去跟他打個招呼。”
劉香凝踩著五厘米的高跟鞋,端著手裏的那隻紅酒杯緩緩而去。
彎腰甜甜地道:“HI,真巧啊!”
她自來熟的拉過一條凳子坐到了陳巒的身邊,陳巒眯眼看了看,驚訝於她的出現。
“怎麽我在哪裏都能遇到你,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劉香凝不怒反笑,“那證明我們有緣啊!為了我們的緣分,來,走一個!”
玻璃杯在此時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陳巒看著劉香凝將那些紅色液體緩緩倒入口中,一飲而盡,隨即端起了吧台上放著的那杯酒也跟著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