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禍害精
兩人到最後無歡而散,陳巒坐進車裏,一路跟著安然前行,不停地按著喇叭,可前麵走著的那個女人就是不回頭,每當他多按一次,那女人的腳步便走得更快。
前方紅綠燈,馬路上的車被迫停了下來,安然趁著那個空隙橫穿過人行道,向著行人最密集的地方走去。等到前麵停著的車走了,陳巒再抬頭看時,已然不見安然的蹤跡。
“艸!”陳巒低呼出聲,換檔加速一路向著遠東醫院而去。
安然在距離火車站一百米的位置攔了輛出租車,“師傅,到楊柳胡同。”
她不太放心將澄澄交給那不靠譜的安青桐,想回去看看再跟安青桐交待幾句。誰曉得她馬不停蹄地趕回家,敲門許久,卻沒有人來給她開門。
安然在門口連著大喊了幾聲,“安青桐,死那裏去了?趕緊過來開門!”
“安青桐!”
房間裏依然靜悄悄的,仿佛就沒人在家一般。
安然之前將鑰匙交給了安青桐,現在她手裏已經沒有鑰匙,正打算給安青桐撥打個電話的時候,安然突然想起以前的時候陳巒喜歡將家裏的鑰匙放在露台花盆下,以便應不時之需。
安然將手裏擰著的包放下,端起那一盆盆沉重的花盆,她們家的露台上並共養了三盆花,安然在那盆仙人球下找到一把生了鏽的鑰匙。
臉上的笑如同春天裏的桃花般燦爛,安然將手裏的鑰匙插入了鎖孔,隨著哢嚓一聲響起,關著的防盜門應聲開了,露出一道明亮的光。
客廳裏的窗簾還關著,跟他們出去的時候一模一樣,玄關處的鞋子擺放絲毫未亂,根本沒看到那誇張的紅藍相間的板鞋,澄澄最愛玩的撥浪鼓還放在客廳的茶幾上,安然找遍了套房的所有角落,都沒有看到那個比自己先走一步的安青桐。
神情在這一刻變得凝重,參差不齊的倒影映照在安然的身上給她本就單薄的身材增加了許多朦朧,給人的感覺就像那岩邊搖搖欲墜的石頭。
“安青桐,你滾那裏去了!”
安然氣惱地從兜裏掏出了電話,然後瘋狂地撥打了出去。
此時正在遊戲廳玩得起勁的安青桐,他的手機已經連著響了不下五遍,圍坐在一旁的澄澄睜著大眼道:“舅舅,你的手機在響!”
安青桐雙手不斷地按鍵上擊打著,趁著遊戲的縫隙低頭看了眼身旁站著的澄澄,“沒事,讓他響,澄澄,記著舅舅跟你說的話那裏也別去,就站在這裏看我玩。”
“舅舅,澄澄不想看!”說話的時候,不足那條凳子高的小鬼頭在此時伸出手來,隻差一點便夠得安青桐手裏的按鈕。
“澄澄,聽話,就讓我再玩玩這一局,下一局我讓你!”連哄帶騙也沒能讓小鬼頭鬆手,安青桐想起前幾局的事情,他明明都已經是勝望在即,可就是後來因為澄澄的搞破壞讓他輸個精光。
之前安然給他的二百元,現在隻剩下了不到八十,就想著這一把能夠翻本,可不能再讓這個孩子搞了破壞。
安青桐將手伸進褲兜,掏出那個已經按下去的手機,解開鎖看了看那些未接來電,均是他姐打來的。安青桐皺起眉計劃著回撥一個,可就在手指剛按下通話鍵的那一刻他又在瞬間鬆開了。
轉而將手裏的手機遞給圍站在一旁的小鬼頭,“澄澄,玩這個!”
一歲多的澄澄對什麽都好奇,看見那閃亮的屏幕立刻將手伸了過去,從安青桐手裏奪過電話,胡亂點起來。
片刻後,之前暗下去的手機又亮了起來,澄澄按下了接聽鍵,聽見電話那端發出的聲音,咯咯地笑出了聲。
這一刻,安然也聽清楚了打遊戲的聲音,用力咬了咬牙,讓自己盡快地恢複到該有的理智狀態,語氣平和地道:“澄澄,讓你舅舅接電話。”
澄澄那裏知道接電話是個什麽意思,見那個手機亮著,便將這四四方方的零件兒當成了可食用的東西,雙手捏著直往嘴裏塞。
“安青桐,我知道你就在旁邊,不想我攆你回老家就趕緊給我接電話!”那一局總算是完了,安青桐賺了個滿堂紅,他跟隨著遊戲裏的音樂發出“也”的一聲,隨即從澄澄手裏奪過電話。
像個沒事人般地道:“姐,你找我有什麽事嗎?我這裏正忙著呢!”
抬頭瞥了眼那屏幕,新的一局就快開始了。
“忙什麽?忙著打遊戲嗎?爸媽走的時候是怎麽跟你說的,讓你好好帶著澄澄,現在你倒好,他們前腳剛一走,你後腳就帶著澄澄去了遊戲廳?”安然像打機關槍一樣連著一口氣說了出來。
安青桐聽著一直沒機會開口講話,直到安然停下來後才道:“姐,我隻是過來隨便玩兩把,耽誤不了多久,再過一會兒我就回來了!”
“滾蛋,要麽現在帶著澄澄回來,要麽等你玩夠了收拾東西走人,兩條路你自己選!”安然說話從來有一無二,說出口的話做出來的決定即便她已經清楚地意識到那是錯的,她還是會執拗地堅持著。
安青桐小時候沒少被她收拾,直到後來安然上了高中沒那麽多時間管他的事,他的小日子才算過得滋潤點。
原本想在老家待上一輩子,卻不想突然遇到了那樣的事,現在是有家不敢回,隻能待在老姐家這邊住著。
“好好好,我馬上帶著澄澄回來總成了吧!”安青桐輕歎了口氣,“老姐,我說你能不能別搞得一本正經的,動不動就凶人,這樣可不討人喜歡。也不知道你這臭脾氣姐夫是怎麽忍受住的。”
安然聽見這話氣得臉色都變了,明明做了錯事的那個人是他,她隻是讓他趕緊回家罷了。這會子數落起人來,他倒是比誰都厲害,仿佛他真就占了理般。
“我不跟你廢話,趕緊的,二十分鍾到家。”
說完,安然立馬掐斷了通話鍵,咚的一屁股坐在了沙發裏。
兩長一短的敲門聲在這時響起,安然趿著拖鞋往門口走,伸出一隻手拉開門鎖,透過敞開的縫隙看清楚來人正是安青桐。麵無表情地將門推開,從他懷裏將澄澄接了過來,轉身朝裏走。
安然抿著唇不說話,一直帶著澄澄在陽台那處玩,安青桐換好鞋以後,探頭看了一眼,打算回臥室去睡個回籠覺。剛進房間,他便發出一聲低吼,像隻受了驚嚇的兔子般跑了出來,手裏擰著安然給他打好的包,委屈地道:“老姐,我不走,之前你明明跟我說好了,隻要我立刻帶著澄澄回來,你便不趕我走的。你怎麽能說話不算話呢?”
“我是說過,不過那是之前。”安然不動聲色地道:“現在我改主意了,回去吧,搭下午的火車。”
“不,你還真是沒人性!”安青桐轉身朝著臥室走去,將手裏擰著的包放下,氣惱地再次走了出來,抬頭看了眼仍舊在陽台那處跟澄澄玩著的安然,她半點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一氣之下,安青桐甩門離開那間套房。
聽到咚的那聲響起,安然將懷裏抱著的澄澄放下,讓他自個兒玩,抬頭看了眼那關著的門,眉頭緊鎖,她剛才不說跟那小子說了兩句重話嗎?倘若他肯在她麵前認個錯,保證以後會好好帶澄澄,她就讓他留下來了。
可是沒有,安青桐跟她的脾氣一樣倔,就那樣什麽也不顧地離開了家。
安然倒不擔心他走遠,安青桐身上隻有她之前給他的兩百塊,又加上之前去了趟遊戲廳,估摸著現在已經所剩不多,量他也走不了多遠,等不到晚上那小子就回來。
這樣想著,安然的心慢慢安定了下來。
陳巒沒想到安青桐會在遠東醫院來找他,更沒想到一個跟他一般高的大男孩見著他時會哭鼻子。
“姐夫!”
陳巒不由蹙了蹙眉,伸手拉著安青桐往他的辦公室走,將那扇門關上,又將開著的窗簾放下,趴在他身旁低聲問道:“青桐,發生什麽事了?一個大小夥還哭鼻子就不怕別人瞧見笑話你?”
“哦。”安青桐後知後覺地從一旁的紙巾盒裏扯出幾張紙巾,在臉上胡亂地抹著,“我姐她要趕我走,不讓我住在家裏了,還讓我搭下午的火車回去。你說我怎麽能回去呢?回去後倘若我見著小刀他們還不得要了我的命,小刀那人可是什麽事都幹得出的。”
小刀也就是安青桐的老大,此次安青桐之所以會被送進看守所也是因為小刀的一句話,他莫名從事件旁觀者變成了嫌疑人。
若不是安父安母不遠千裏來到C市,將這件事告訴了安然,托陳巒找到關係查清這件事,恐怕現在安青桐都還被關在看守所裏!
陳巒看了他許久,心裏也是苦得慌,要說旁人這樣對安青桐,他還能給安青桐支上幾招,可他現在說的是安然,那個過河拆橋的女人,此時的陳巒根本就不想搭理她。
隻道:“走什麽走,她不留你,我留你!”
安青桐瞬間將頭抬了起來,眨著星星眼問:“姐夫,你說真的?你真的要給我在外麵找房子了?”
陳巒剛才也就那麽隨口一說,聽到安青桐提起房子的事他瞬間又犯了頭疼。要知道安然一直不同意這事,若他真的替安青桐做了,這小舅子人倒是留下了,他也贏得了安青桐的好感,從此以他馬首是瞻,隻是安然那暴脾氣女人還不知道會鬧成那樣?想了想,覺得這樣做實在是太凶險,保不齊還弄個偷雞不成蝕把米。
幹咳了兩聲,陳巒一本正經地道:“青桐,你看這樣成嗎?找房子的事我們先緩一緩,現在我這醫院裏有幾間空著的宿舍,雖不及外麵的套房大,可好在幹淨,而且什麽都有。你吃飯什麽的都能在食堂,也不花錢,還不受你姐管,你看……”
“住醫院裏啊?”安青桐滿臉的黑線,陳巒看著他,不由發出一聲,“啊?你覺得不好?”
“不是不好,我隻是覺得……”安青桐做著強烈的思想鬥爭,雖然住醫院的宿舍並不是他最滿意的,可隻要一想起自己不用每天都麵對安然那張苦大深仇的臉,也不用再聽她嘮叨說教,在這一刻安青桐下定了決心,“住宿舍就住宿舍吧!”
“隻是姐夫,你可不能將這件事告訴我姐啊!”
“不告訴,不告訴!”開玩笑,他當然不會自己沒事找抽地跑去跟安然說這件事了,看著安青桐那張期盼的臉,陳巒無害地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