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晚了一步
C市機場的候機室靠左邊的第三排坐著個女人，她披散著頭發，低垂著頭，看不清她的臉，但身上卻透出了許多疲倦。石榴是真的累了，來C市三年多，原本以為自己會學到想學的那些醫術，卻不想這過程波折太多，以至於她到現在也隻是個半吊子。
原本石榴一直都在考慮到國外進修這件事，畢竟這一趟出去沒有兩三年是回不來的，離開的這兩三年裏可能會發生太多變故，她麵臨著拋棄曾經的所有，一個人孤軍奮戰。
機場門口此時出現一個穿著碧青色大衣的女子，牙黃色的卷發高高地紮成了馬尾，看到坐在那裏的石榴後急急跑了過來。
雙手攬過石榴的腰，兩人並肩而坐手拉著手說著貼己話，“怎麽這樣突然，說走便走？”
那雙深眸緊緊地盯著石榴，透著一道不容拒絕的光，女人微微動了動唇，迎上那灼灼的眸光，“然然，其實這份推薦書我已經拿到很久了，隻是最近才決定走的！”
石榴的現狀，安然是了解的。雖有萬分不舍，但自己的好友一心要走，避開那一切的紛爭，她也是愛莫能助，再加之石榴這一走也算不得逃避，進修這種事身為醫生的他們也是常有的事。
“那你走了之後老秦他怎麽辦？”
久久的沉默後，石榴終於鼓起了勇氣告訴安然事實，說話時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般，“丁寧，她懷孕了！”
“什麽？怎麽會搞成這樣？”
是啊，石榴也想知道她跟秦致遠之間怎麽就搞成這樣了！但沒有人能告訴她，擺在眼前的事實她不得不相信，“然然，我沒法再跟他生活在一起！”
“小石頭，”安然眸裏閃爍著光，將原本拉著石榴的那隻手移到了她的肩頭，輕輕拍了拍，感歎道：“你們這一路走來我都是看在眼裏的，坦白說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你跟老秦在一起不太合適。你太率真，而他又是事事以大局為重，原本就是兩條道上的人，硬拉在了一起。”
“離開也好，到了那邊後可記得要跟我聯絡！”安然替石榴抹了抹眼角的淚，兩個女人緊緊依偎在一起。
時間仍舊在流走，秦致遠的車被堵在了車流之中，無法前進，也無法後退，他急得不停的按喇叭，但卻毫無作用。抬腕看了看表，距離飛機起飛的時間已經不到半小時。
在這一刻，秦致遠扔下了汽車，選擇了奔跑。
他的腳步已經跑到了自己的極限，腦海裏想的全是這些年他跟石榴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有歡快，也有哀傷。秦致遠不想石榴就這樣離開，他必須得拉她回去，將之前的種種誤會全部解釋清楚，兩人好好過日子。
累得氣喘籲籲，他仍舊在堅持，抬頭看見機場時，秦致遠會心一笑。歇了幾秒，又繼續。
秦致遠衝進機場的時候，遠遠地便看見了安然站在登機口那裏，伸手一把攥過她，問道：“石榴她人呢？”
安然看見秦致遠大汗淋漓的樣子，驚住，許久不曾回答，直到秦致遠鬆開她時才道：“小石頭已經登機了！”原本還信心滿滿的男人，驟然間頹廢下來，像個破敗的娃娃滿臉死灰地站在那裏。哀傷、疼痛、悔恨全都寫在秦致遠臉上，安然眯了眯眼，不屑地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老秦，我還真是錯看你了！”
機場裏的人走了一撥又一撥，秦致遠站在機場外的廣場上，仰望著天空中已經起飛的飛機，眼角流下一行苦澀的淚。
秦致遠徑直趕去了遠東醫院，找到當時給石榴推薦信的張浩，不顧一切地大打出手。張浩沒防備，身子向著一旁倒去，幸得身旁站著的那人扶住，抬手抹了抹唇角的血，看著麵目猙獰的男人，沉聲問道：“秦致遠，你發什麽瘋？”
他是瘋了，因為張浩和石榴搞出來的那些事情給瘋了，手指著張浩，“你為什麽要給石榴推薦信？醫院裏那麽多人，為什麽偏偏就是她？”
張浩打發了辦公室裏的離開，將房門關上，直視著眼前的男人，“因為她需要。”
秦致遠氣得再無話可說，石榴是塊璞玉，還需要耐心雕琢，隻要接受了更為先進的醫學理念，參與到更多的臨床工作中，極有可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前的時候秦致遠便明白這一點，曾經南開醫院也有這樣的機會，但因為他自己的原因並未將那些機會給石榴。
“秦致遠，你真的很自私，為了將她留在身邊剝奪了她許多學習的機會。”張浩像個審判官一般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對他道。
秦致遠眨了眨眼，找回自己，“這些都是石榴跟你說的？”
“是不是她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成全了她。話又說完來，這遠東醫院也有你的一分子，她能夠出去學習，幾年後重新回來不也是一項長遠的投資？肥水不流外人田，我隻是做了個順水人情的事！”
一時之間秦致遠竟然不知該如何反駁張浩，看著他的那雙眸子裏多了兩道幽怨的光，不再做任何停留，轉身向著外麵走去。
秦致遠約了陳巒到外間的茶室見麵，開口便道：“給我訂一張飛米蘭的機票。”
“不是，致遠，你這準備幹什麽？”陳巒盯著秦致遠又道：“我覺得你這樣做很不合適，即便你真在米蘭找到了她，也不可能再將她強行帶回來！”
“你知道什麽？”秦致遠從陳巒的話裏聽出了內容，看著他道：“陳巒，我們還是不是兄弟？”
“當然是了！”
“既然是，那你就將實情告訴我！”
一盞茶的時間，陳巒將從醫院裏聽到的那些閑話都跟秦致遠說了一遍，秦致遠的臉色變得鐵青，等到陳巒說完以後問道：“你確實石榴是因為那件事決定去進修的？”
“我不確定，但我想應該有一個人特別清楚，你不妨去問問她！”
秦致遠不斷地給安然打電話，可電話那端遲遲沒人接，他實在等不及，隻好開著車回去。在手術室門口抓到安然，不顧其他同事的眼光扯著安然往通道盡頭走。
“秦主任，你想做什麽？我還得上手術，有什麽事等我出來後再說吧！”
“我隻問你一句話，問完後我便放你過去。”
安然皺了皺眉，回頭看了眼等在手術室門口的那些人，“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之前我便跟你說過不要做對不起小石頭的事，是你自己先犯了錯，現在釀成這種結果也是你活該。”
“安然，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了，我犯什麽錯了？”秦致遠完全是一臉茫然的樣子，安然將他扯著的衣袖扳開，抖了抖衣袖道：“丁寧。”
直到這一刻，秦致遠才真正的理清頭緒，他想起了那一夜酒醉在丁寧家過夜的事情，石榴是自從那件事發生以後便再也沒跟他主動說過話，他知道這件事是自己做錯了，一直在等待，等待石榴心裏的那些火消了，願意原諒他了，他再去找她。
秦致遠沒想到自己給她考慮的時間，到現在卻成了致命的毒藥。讓原本已經起了許多縫隙的他們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無法拉回。
在秦致遠的印象裏，石榴不是那樣一個事事計較的人，即便發生了和丁寧的那件事，她也萬不該就此離去。一定是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
秦致遠在這一刻想起了之前陳巒說過的話，丁寧到遠東醫院去找過石榴，兩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吵，在那之前丁寧到婦產科去看過診，所有的片斷加在一起，讓秦致遠想到了一個可能的結果。
他不信，立馬給丁寧打了電話，直言道：“你到底跟石榴說了什麽？”
丁寧聽到這話瞬間明白了事情的發展，裝成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道：“秦大哥，我隻是告訴她，我很喜歡你而已！”
“你撒謊！”秦致遠緊了緊手裏的電話，耐著最後一點性子道：“丁寧，我知道那件事是我做得不對，事後我也沒能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你恨我、怨我，那都是應該的。但你為什麽要背著我去找石榴呢？”
“秦大哥……”
秦致遠打斷了丁寧的話，“別再這樣叫我，罷了，你就當我們從來都沒有認識過。”
秦致遠正要掛電話，丁寧驀然開口，“我懷了你的孩子。”
久久的沉默之後，秦致遠開口道：“丁寧，你坦白告訴我，你之所以一個人來到C市，是不是因為避著一個叫劉放的人？”
丁寧聽到這話臉色瞬間變了，“秦大哥，你聽我說，我真不是有意要騙你的。沒錯，劉放是我的前男友，但我跟他已經分手了，分手後我便再沒跟他有任何聯係！”
“是嗎？那麽卡卡酒店那晚304包間裏出現在劉放身邊的那個女人又是誰？”秦致遠雲淡風輕地問出。原本還在裝腔作勢的丁寧這一刻再也沒辦法堅持下去，低聲問道：“你跟蹤我？”
“我沒那麽無聊，隻是恰好那晚我有個朋友在那裏，不小心看到了不該看的事情！”秦致遠在掛斷電話以前又說：“丁寧，好自為之吧，以後我們也不要再聯係，再見！”
說完，秦致遠便將電話掛斷，刪除了存留在電話簿裏的那個號碼。
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調查清楚了那條事又能怎樣，石榴已經走了，依然石榴的性格即便他對她解釋清楚所有的事，石榴也未見得會原諒他。
那個女人一旦認定了的事無論對與錯，都極難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