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默契
手術室的一切全部準備就緒，在檢查了患者的各項生命體征以後，秦致遠從機械護士手中接過了手術刀，房間裏靜悄悄的，隻能聽到牆麵滴滴答答的指針轉動聲，還有一旁監護儀發出的聲音。
無數道眸光聚集在那把映射著光亮的特製手術刀上，隨著鋒利的刀刃一點點靠近，刺啦一聲後，房間裏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
石榴站在秦致遠身後的一個位置，透過影像秦致遠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都未曾逃脫她的眼，行雲流水，動作一氣嗬成，那把手術刀像變魔術般在秦致遠手掌裏遊動。石榴不是第一次見他做手術，但也為他此時的行為驚得下巴都快掉了。隻不過幾月不見，他的手法又精進了不少。
電鑽的聲音滋滋響著，將堅硬的顱蓋打開了一個缺口，秦致遠遞還工具的時候瞥了一眼身後站著的石榴，她迅速上前接替了他手中的工作。
手術已經進行了兩個小時，患者的各項生命指標較之前均發生了變化，但好在都在可控範圍中，幾次遇險也被秦致遠不緊不慢地處理掉了。
一旁站著的護士時而給他擦著額角的汗，石榴一直忙於自己的事，無暇顧及到左右的其他。隔著玻璃門，坐立於觀察室裏的張浩臉色越發變得鐵青，置於雙膝之上的那隻手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慢慢握成了拳頭。
他雙眸緊盯著石榴，不時掃過一旁杵立著的秦致遠，身旁坐著的呂小帥正一個勁地跟他說著話，“你看我們石醫生那動作簡直跟彈鋼琴一般，那手指靈動得……就像是纏繞著蛇，隻這麽看著就覺得極其美好。”
張浩偏頭看了一眼沉醉於其中的呂小帥，沒有一絲情感地問道：“你就覺得她那樣好嗎？有沒有想過她的這種好是靠別人給襯托出來的？”
這反應完全在呂小帥的意料之外，原本打算就此拍拍石榴的馬屁跟院裏新到的張院長拉近關係，這會兒才明白他拍到了馬腿上。
尷尬地笑著，眸光移到一旁的秦致遠身上，這男人他是在第一次在遠東醫院見，但很奇怪的是他卻感覺甚為熟悉，那手法、那迅速、那技巧完全在石榴之上，想來是石榴邀請而來的專家，這行為也算配得起他那身份。
“張院長說得對，石醫生比起這位專家教授的確是要遜色一點，可別人畢竟是專家教授，那於我們而言便是觸不可及的人物，但石醫生卻不同，她就真實的存在於我們身邊，難道……”
張浩突然起身，向著門口的方向走，他麵色如剛才那般，呂小帥微感到他甚是不喜歡，原本想要接著說的那些話此時隨即給咽了回去，在聽到哐當一聲門響以後，呂小帥才從呆怔中驚醒過來。
“搞什麽？”他自顧自說，正巧被坐在另一邊的唐米花聽見，她將頭湊了過去，靠在呂小帥嬉笑道：“真沒眼力勁，沒看出張副院長不太喜歡你誇的那份石醫生嗎？”
“啊？”呂小帥愕然，以前發生的那些事此時像錄像帶一般在他腦子裏倒轉，從其中提煉出了幾個重點，張副院長仿似真的有些針對石榴的意思！“他們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嗎？”
“我怎麽知道！”唐米花嫌棄地道。
眸光隨即落到手術室以內，“專心看，等會兒她出來的問到你那些關鍵點，你丫答不上來，又該慘兮兮了。”
“四十八小時連軸轉這樣的美差我可不會陪著你！”說完，唐米花低頭在小冊子上開始寫寫畫畫。
轉眼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二助和手術室的護士們看起來都甚是疲憊的樣子，石榴將手裏的工作結束以後，提醒道：“大家再堅持一會，用不了多久時間了！”
秦致遠的眸光隨即掃了過來，正好跟石榴撞上，她眸裏流露出許多無奈之色，片刻後秦致遠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工作中。
時間定格在三小時十八分，趙錢深的手術正式結束，秦致遠取下臉上罩著的口罩：“觀察一段時間，將患者推到ICU。”
眾人均詫異的看著他，秦致遠這會兒才反應過來，這裏不是南開醫院，他也不能像在那裏一樣對這些人發號施令。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石榴，她道：“照他說的話做。”
眾人這時才開始忙碌了起來。
外麵的觀察室，隨著秦致遠將縫合工作交給了助手以後那裏的人便已經散去，此時那裏一個人都沒有。石榴跟在秦致遠身後緩緩走出，“今天辛苦你了！”
秦致遠回眸看著她，咧了下唇角，“怎麽跟我也說上客氣話了？”
石榴這才想起他與別人有所不同，後知後覺地笑了笑，“這是公事，你幫了我，我自然應該要感謝你的！”
就在秦致遠打算去男更衣室的時候，原本已經邁開的步子在那一刻突然停下，緊跟在他身後的石榴沒預料到，差點便摔到秦致遠身上，幸好他眼疾手快伸手扶了她一把，待她站穩以後道：“剛才我見大家對你似乎都不怎麽滿意，在這裏過得很不開心嗎？”
石榴沒想到秦致遠會突然問這個，科室裏，醫院裏，大家雖然表麵都對她客客氣氣的，她吩咐的事情也很少會落下，但石榴心裏明白那些人絕大多數都是看在她跟陳巒的關係好的原因，陳巒是遠東醫院裏最有決斷權的一人，私立醫院向來秉承能者上位這一原則，每個月少不了要進行大考小考，當然除此之外也有許多人想著另辟蹊徑，想走傳統醫生靠著關係上位這條老路。
自然這遠東醫院裏陽奉陰違的人多了。
“你不用擔心，可能是我到這邊的時間不長，大家對我了解得還不夠多，隻要時間再長點，我慢慢習慣下來，自然他們對我的態度會有所改變。”石榴自以為隻要她做得足夠好，任誰都挑不到錯處，那麽哪些對她心懷不軌的人自然也沒辦法坑害到她。
三年如一日，石榴還是如初到南開醫院時那般幼稚！
秦致遠沉默不語，冷冷地看著她。石榴知道他這是在怨她，怎麽就學不會他教給她的那些處事之道？
而隻有石榴她自己明白，她哪裏是不想學，隻是她這人一向如此，非讓她改掉以前的那些臭毛病，她渾身都感到不適。更何況在她的心底可從來都沒有認為那些想法是錯誤的。
“我先去換衣服了！”說完這話，石榴快步閃進了女更衣室。
石榴出來的時候秦致遠已經先她一步離開，她收到了秦致遠發送過來的短信。
【先回醫院了，若是在那裏呆得很不順心，一定要記得跟我說。】
簡短的話語瞬間將溫暖填滿了石榴整顆的心，將手機置於胸口，不知不覺間已經低笑出聲。在ICU病房門口，石榴碰到了趙錢深的家屬，跟他們具體說了一下趙錢深的情況，然後安慰了幾句，隨即便進了ICU。
到ICU的每一個人都穿著隔離服，全身上下武裝得隻剩下了兩隻眼睛在外麵，石榴一一看過那排病床上躺著的人，在這個重症監護室裏有三個是她的患者，包括剛到這裏來的趙錢深。
ICU病房裏有明確的規定，家屬朋友等都有固定的探試時間，總時間不會超過半小時，每個患者都有名額限製，三到二人即可。
石榴正查看患者情況的時候，三五成群的家屬結夥而來，各自尋找著自己的親人，站在病床的周圍探望。石榴對這一切早已經司空見慣，隻瞥了那幾人一眼隨即將注意力轉移到眼下的工作中。
突然，其中有一個中年婦女突然從衣兜裏掏出了手機，對著病房裏的狀況連著進行了好幾個閃拍。不知道是ICU病房裏的其他人都忙於自己的工作沒能發現，還是怎麽的，那道白光無意間落入了石榴的眸裏。她的神情在那一刻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拋開手裏拿著的那支簽字筆，冷著一張臉大步朝著那偷拍的婦女走去，即便站得這樣近了，那婦女依然有恃無恐的拍著照。
“對不起，這位家屬，我們這裏不允許拍照。”石榴冷冷地道。此話一出，一直忙於做其他事的護士和護工們紛紛將頭轉了地來，看著石榴和那婦女。
婦女麵露猙獰，在石榴跟著張牙舞爪道：“你看看你們把我叔叔弄成什麽樣子了？兩隻手，兩隻腳，活生生被你們綁著，就那手腕處，還有腳裸處的勒痕，你沒看見嗎？還是你本就眼瞎？”
石榴聽著那婦女的話，心裏有火卻因自己是醫生的緣故不能發，強作鎮靜的看著她，等著她的下一句。
“進來的時候人還好好的，臉上的皮膚看起來油光滿麵，這才幾天？算算日子不到五天而已，我叔叔那張臉就已經形同枯槁。”
“你究竟想幹什麽？”石榴憋出住，從牙縫裏擠出一句，看著那婦女的眸光也變得不那麽友善了，“ICU裏有ICU的規定，這裏住著的都是重症，何為重症？就是絕大多數人是那種沒有自理能力的，一個躺身，一個拖拉便極有可能患者帶來傷害，我們這樣做都是為了他們好……”
啪的一聲，一個耳光隨即落到了石榴的臉上。
“你這人怎麽說話的？是為了我們好還是不好，難道我連這點都分不清嗎？”那婦女說得振振有詞，指著石榴道：“像你這樣的人也配做醫生，真還是這遠東醫院的院長眼瞎了，我要投訴，我不跟你說，找你領導過來，簡直是太欺負人了！”
就在這一刻，門外有了一陣騷動，不多一會兒門口走進一個男人，那人瞥了石榴一眼，低聲喝道：“怎麽在這裏就給吵上了？”
“張院長！”一旁的護士輕喚了張浩一聲，還未等她開口說話，那吵架的婦女便搶先開了口，“你是這裏的院長？”
打量的眸光在張浩身上遊走，他點點頭，“你有什麽事情可以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