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喜與樂之間
江燕在接到石榴打來的電話後便馬不停蹄地從加林縣趕了過來，她今日穿了一件特別喜慶的衣服，見著石榴後一個勁地問：“怎麽樣？我這樣穿沒問題吧！”
這已經是江燕在見著石榴後第三次這樣問了，石榴又看了看，“沒問題。”
她知道她媽這是緊張了，畢竟是第一次跟秦牧在一起吃飯，秦牧那人平日不苟言笑，即便是石榴見著他，也是自覺矮上了幾分，生怕自己在他麵前行差踏錯。
“媽，你再給我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以前的石榴是從不講究穿著的，通常情況下她都是那件穿著舒坦便穿那件，到了醫院隨後將白大褂往上一套，裏麵具體穿了什麽，別人是一丁點都看不到，她也沒有緊張過。而今日石榴倒是變得萬分在乎，她可不想到了吃飯的那點，因為穿著的問題讓秦牧不悅，隻要他一不高興，秦致遠特定沒辦法高興起來，秦致遠不高興了，自然到最後受氣的那人會變成她。
這是一貫的連鎖反應，石榴想竭盡全力地做到最好。
“我覺得很好了。”說話的時候江燕一直看著石榴的臉，過了一會兒後道：“我就覺得吧你這口紅的顏色跟這衣服不是很搭，但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石榴聽到這話，迅速走到鏡子前看了看，起初還覺得好的口紅，在江燕提醒過之後她也開始看不順眼了，轉身去了一旁的抽屜，從裏麵取出了化妝包，翻找出好幾口紅。石榴將那些口紅全攤在手裏，“媽，你覺得那個顏色更好？”
這行為將江燕給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看了石榴一眼，見她眉頭深鎖，又垂下眸仔細挑選，“我覺得這個顏色還不錯，橙色的配你的膚色正好。”
“那就是它了！”石榴像完成任務般在嘴唇上一遍又一遍地塗著。
站在石榴身後的江燕此時心裏替她捏著一把汗，石榴這哪裏是去吃飯的，看起來更像是去接受考官審閱。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也好，重視點總比什麽都不放在心上要好上許多。在臨出門前，江燕跟石榴說了許多鼓勵的話。
吃飯的時候大家雖然沒怎麽深談，從秦牧臉上也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緒。但石榴卻清晰地聽見了秦牧詢問媽媽操辦婚禮的事，江燕飽含著熱情跟秦牧前前後後，大事小事說了個遍，秦牧最終點了點頭，“真是辛苦你了！”
江燕愣了半秒，這親家的反應也未免太冷淡了些，偏頭看了一眼坐在斜對麵的石榴，見她正低著頭吃菜，於是笑嗬嗬地道：“不辛苦，為了孩子們的事，我就算是做再多也不覺得累。”
秦牧跟著江燕笑了兩聲，“我這人是不太懂那些的，既然你在操辦這事，我怎麽的也要表個態！”說話的時候秦牧從衣兜裏拿出了一個紅包，石榴隻看了一眼，便知道那裏麵裝得不少。秦牧又道：“這些是籌辦婚禮所需要的費用，若是不夠，你盡管跟我開口。”
江燕連著笑了好幾聲，她是沒打算接受秦牧的好意，正要推辭的時候卻聽到一旁坐著的秦致遠在這時開了口，“媽，你就拿著吧！”
江燕怔住，抬眸看著秦致遠，“這……”
“這是我們應該給的。”秦致遠瞅了一眼身旁坐著的石榴，“石榴嫁到我們家，總不能委屈了她！”
這會兒石榴是完全跟不上他們的節奏了，之前明明不是說好要商量他們結婚這事嗎？能不能成還沒個定數。這會兒剛坐下來說了沒幾句話，瞬間便將話題轉移到了籌辦婚事上了，到底是她夠弱智，還是她的理解力真的要比別人差上許多。石榴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紅著一張臉不時將眸光轉向房間裏坐著的三人。
“那好吧，這錢我就先收著了！”江燕將紅包揣進了包裏。
之後他們還說了很多話，石榴卻是一句都沒有聽清楚，吃飯也不敢太大聲，想要跟秦致遠說話的時候總會偷偷看上一旁坐著的秦牧一眼。石榴也不知道她為何會這樣，明明自己沒那麽怕，可表現出來的卻與內心裏所想的相差實在太遠，她也是對她這樣的性格無可奈何。
中途的時候，石榴借著上洗手間的空檔跑到外麵來透氣，剛站到一旁的陽台處，身後便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幹嘛那樣緊張？”秦致遠開口問道：“你完全沒必要把自己繃得那樣緊，秦牧他不能做什麽的！”
石榴苦笑道：“老秦，其實我也不想那樣。隻是我……我這性格好像已經根深蒂固，我已經在盡可能地克製了，但……”
“不用說了，你的想法我都明白！”秦致遠打斷了石榴的話，看著眼前的綠蔭道：“等你以後和他相處久了，你這種緊張的狀態自然便會好。”
會好嗎？石榴不知道，她隻知道她不能讓秦致遠失望，她一定要盡可能地克製。看著身旁站著的男人微微一笑，“嗯。”
秦致遠在此時又道：“錦城國際那邊的房子我覺得還不錯，改天我們一起去看看。”
石榴突然聽到秦致遠這樣說，慌忙搖了搖頭，“你之前不是說要打算創業嗎？還是將錢留著吧！”
秦致遠笑看著石榴，“這完全是兩回事。你就放心好了，我還不至於窮到連套房子也買不了的地步，創業也要創，房子也不能少，總不能讓你一直跟著我擠在公寓裏吧？還是說你願意跟著我一起回到老宅那邊去住？”
石榴當然是不願意到秦家老宅子那邊去住，讓她天天麵對秦牧的那張黑臉，那會讓她難受得不知道該做什麽好。看著秦致遠，石榴點了點頭。
吃完飯以後江燕直接回了加林縣，臨走的時候跟石榴說了幾句話，“石榴啊，那秦牧看著怎麽那樣嚴肅？陪他吃個飯我就感覺在跟領導吃飯一般，你以後別有事沒事去惹他！”
石榴心裏苦得慌，她哪裏敢去招惹秦牧啊，隻要他不來找她的事就好。“媽，你就放心吧！以後我會學著跟他好好相處的！”
“嗯。一定要好好的！”
又過了兩天，石榴和秦致遠一起到錦城國際去看了房，第一眼他們便相中了，當即購了下來。因為是成品房，擰包即可入住，石榴隻對房間裏的一些小件擺設做了調整，看著打掃得雪亮的房間，石榴眉眼裏是滿滿的笑。
她是真不敢相信她就快跟秦致遠結婚了，想當初剛見著秦致遠的那會兒，她還將他誤當成了流氓，防他那樣子石榴自己想起都覺得好笑。
秦致遠這會兒正巧從裏間走出來，看見石榴笑開了口，＂你傻樂什麽啊？”
石榴也不隱埋，隻道：“老秦，你還記得我們剛認識的那會嗎？”
秦致遠坐到了石榴身旁，“怎麽不記得，當時你躲我那樣，我現在都還記得清楚！真像是個從未出過門的傻姑。”
“什麽啊！”石榴伸手推了秦致遠一把，“是你自己表現得流裏流氣，我才會那樣的。”
“對對對，是我是我都是我！”秦致遠將石榴攬過靠著她的臉說：“那我現在表現得流裏流氣的，你還會那樣對我嗎？”
石榴是真沒從秦致遠的話裏反應過來，還沒答，他又道：“你就別再裝清純了，還記得昨晚嗎？那聲音可叫得比我大！”
石榴是真不知道如何跟他交流了，她近來發現這男人無論她說什麽，他都能將話題歪到那件事上，總是在她耳邊提起她這樣，那樣。
就在這一刻石榴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手指劃過屏幕接起，隻聽到電話裏的人說：“就在二十分鍾前接到報案，在西河路發生了一起車禍，急診科那邊的人已經去接人了，據說有三人頭部受傷。”
石榴聽到這話臉色在瞬間變了，“好，我和老秦馬上過來！”
石榴偏頭看著身旁坐著的秦致遠，軟在他懷裏道：“又要忙了！”
“走吧！”秦致遠率先從沙發中站了起來，石榴看見他將手伸出，笑著將手遞給了他。
秦致遠駕著車，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南開醫院。
車剛停在門口，石榴遠遠地便看見那裏站了許多的人，“我先過去了。”
秦致遠點點頭，石榴正要走，秦致遠伸手將她拉住，石榴看著，他道：“別慌，冷靜點。”
這是石榴自正式留在南開醫院後第一次遇上大事故，以前的時候遇到這種事秦致遠總是帶著石榴，告訴她該做什麽事，不該做什麽事。而現如今秦致遠再也不會了，他隻會遠遠地看著石榴，在內心深處期盼著石榴在手術台上發揮出最好的狀態。
秦致遠將車停好後也去了南開醫院大門口，一行人成一排站在那裏，聽到遠處的急救聲離他們越來越近時，個個將神經繃到了最緊。
急救車停下，所有的醫護人員自行分工去到了最需要的地方。石榴看著那一個又一個血淋林的人，心情在這一刻變得沉重萬分。
“沒呼吸了！”
石榴聽到有人大吼，她快步跑了過去，伸手拉開圍著那患者的人，跳上了臨時床騎在那人身上一遍又一遍地做著心肺複蘇。石榴喃喃自語，“堅持住，堅持住，你一定要堅持住……”
石榴像個機器人一般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耳旁傳來一個醫生的話，“石醫生，已經過去十五分鍾了！”
石榴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頭看了眼牆麵的鍾，無力地道：“死亡時間十九點三十一分。”
看過了太多的死亡，石榴原本應該漸漸變得麻木，可從手術室裏出來，她還是免不了難過，站在手術室後麵的通道裏默默流下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