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 新的起點
羅潔的身影隱在了前方的燈光裏，石榴看著，腦子裏想著她所說的話，雖然不是很懂，但卻覺得有幾分道理。在手術室外站了一會，長歎了口氣後向著更衣室的方向而去。
世上的人千萬種，石榴也沒把握能知道每個人心中所想，但經過這次和羅潔談話以後，她將那顆浮躁、急於求成的心按了下去，凡是著急的時候她總會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戒驕戒躁。
這樣一來，石榴的確在工作中少了許多漏洞，患者和醫護人員對她的看法也改變了些。人不是夠坦白，夠真誠便行的，更多的時候要明白別人，你服務的人，他們需要什麽。
看著患者高興，同事高興，石榴也是開心的。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婦產科近三天，住在201病床的杜依玫已經快出院了，此時她拉著石榴的手道：“石醫生，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
石榴想起那日在住院部頂樓發生的事，便感到心驚肉跳。當時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那麽多勇氣，勸解杜依玫也是也是出於她做醫生的本能，沒想到她會真聽自己的話下來了。垂眸看著坐在床邊的杜依牧，勾唇道：“你該謝的那個人不是我，是你自己，是你自己鼓起了勇氣麵對可能發生的一切，依牧，你是勇敢的。”
杜依牧聽見這話抿了抿唇，“南開醫院能夠有你這樣的好醫生是醫院的福氣。”
石榴被杜依牧的話怔住了，看著她不知道回什麽好。醫院的內部情況她根本就不了解，身為一個醫生不是隻要是個好人便可以，需要的專業技能，為人處事等等方麵還有很多。對於石榴而言，這條路還很漫長。
看著杜依牧莞爾一笑，伸手拿開一旁的鐵櫃子，裏麵放著幾盒藥，還有幾粒未吃。石榴瞥了一眼轉身對杜依牧道：“這藥吃完就別再吃了，出院的時候羅主任會重新給你開新的配方。”
“好。”杜依牧點頭。
石榴想起了之前在天台的時候她曾跟杜依牧談起過那孩子爸爸的事，當時她給杜依牧許諾了一些自己無法做到的事。想來她現在就快出院了，自己還是應該有個交待。
“派出所那邊的人來找過你了嗎？”石榴這幾天都在忙別的事，對於杜依牧沒有做到全方位的看管。
她兀自點頭，“來過了，做了一個大概的了解，還沒具體詢問，之前已經給我打過電話，讓我出院以後過去一趟。”
“哦，那挺好的。”石榴在此時頓了頓，垂眸看著床邊坐著的杜依牧輕聲道：“相信他們會給你討回個具體說法的。”
“我也是那樣想。”
從杜依牧那裏出來，石榴接到了急診科黃小三打來的電話，他在電話裏說得很匆忙，石榴隻聽了個大概。此時石榴捏著電話四下裏看了看，見科室裏沒幾個人便道：“你先等著，我馬上下來。”
不到三分鍾，石榴便到了急診科，接過黃小三手裏的CT和彩超單，看了會問道：“已經這麽嚴重了？”
“對，出血量初步估計應該有40ml以上，人挺年輕的，還不到四十，他們家就指著他生活。”黃小三在此時道。站在窗前仔細看著CT片子的石榴在這一刻將頭抬了起來，“這人是做什麽職業的？”
“聽他家裏人說在工地上做小工，具體是那個工位沒仔細問。”黃小三見石榴還在看出血點，他又補充了幾句，“據送他來的工友說，當時他還好好的，說倒就突然倒了，人是急救車拉回來的，你看怎麽辦吧？”
石榴將手中的所有檢驗單全數塞進了黃小三懷裏，“這人你應該送神外，找老秦或者何主任下來看看，你給我打電話沒用，不知道我已經調婦產科了嗎？”
黃小三聽到這話聳了聳肩，“神外那邊我通知了，護士站告訴我老秦在手術室做手術，何主任……你知道我跟他的關係，一向不怎麽樣！”
黃小三的話越說越小，站在他對麵的石榴聽見卻是越來越惱，伸手拍了拍黃小三的胸，指著他道：“都什麽時候了，還為這些小事情放不開。何奕均，就算他脾氣再怎麽古怪，跟你如何合不來，也不至於扔下患者撒手不管，趕緊的給他打電話，不要將患者的病情給耽誤了。”
黃小三瞥了石榴一眼，輕聲道：“早打了，可是人何主任說了，這台手術他得有個副手，沒有他也做不了。患者不僅僅是腦溢血的問題，他的肺部有很嚴重的感染……”
石榴這會兒算是弄明白了，黃小三打電話叫她下來，壓根就不是讓她幫忙拿主意的，此時石榴將雙手插在腰間，抬眸看著黃小三，過了許久後才道：“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了，你就是專門來坑我的嗎？”
“石榴，話可不能這樣說。你人雖然到了婦產科，做了羅主任的學生，但說到底你終歸還是南開醫院的醫生，又有那麽豐富的臨床經驗，又是我的朋友，出了這種事情我不找你，我找誰啊？”黃小三說話的時候伸手拽了拽石榴的手臂。
“好了。這是件大事，我得事先跟羅主任說一下，她若是不同意，就算我再怎麽願意也是沒用的。”
說完，石榴從兜裏掏出了手機，給婦產科的羅潔撥打了過去。石榴將實際情況一五一十的匯報給了羅潔，她沒有多話可說，隻道：“你自己看著辦吧！”
一句話將石榴推到了九宵雲外。掛斷電話的那一刻，石榴看見了黃小三殷切的眼神，石榴強調道：“讓我做這件事也行，但你得讓何奕均自己打電話跟我說這事。”
“好。”
不多一會兒，石榴接到了何奕均打來的電話。
上到手術室，還沒有進去，迎麵便碰到了剛從手術室出來的秦致遠，他看起來滿身疲憊的樣子，路過石榴的時候隻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那種眼神石榴在以往的時候也曾看見過，是失敗了的表現。
石榴沒有多說，手術這種事本就有著兩種可能產生的結果，失敗了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麵對問題的勇氣。
石榴向前大步走去，剛走了一段，齊星蕊便從手術室裏出來了。見著石榴她流露出詫異的神情，“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婦產科用的手術室跟神外用的不一樣，雖然同在一層樓，幾間手術室緊挨著，但手術室裏麵的設備卻是完全不一樣。齊星蕊看著石榴往她們這方走。又大聲叫了一句，“沒聽見嗎？”
石榴聽到這話，停在原地，轉身看著齊星蕊，抬眸看了眼不遠處的秦致遠，他仿似完全沒有聽到齊星蕊跟她說話，一直背朝著兩人，不斷地按著電梯，看起來甚是迫切的樣子。
石榴無奈地攤了攤手，看著齊星蕊問：“你是在跟我說話嗎？抱歉，我有名字，不叫你！”
齊星蕊是壓根沒想到石榴會在這種事上計較，之前已經進了手術室的何奕均此時從門口走了出來，看見石榴還站在通道裏，著急地道：“你怎麽還在這裏，趕緊進來做準備工作。”
說話的時候，何奕均伸手拉了石榴一把，原本還繃著一張臉的齊星蕊見到這一幕臉色在瞬間變了，但因為對方是何奕均，她沒敢說什麽，隻是恨恨的剜了石榴一眼，轉身向著電梯那方走去。
石榴無奈地笑笑，抬頭看著站在身旁的何奕均，伸手將搭在她臂膀上的那隻手推開，跟何奕均保持了一段距離道：“何主任，你這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啊！”
“怎麽會？”何奕均一邊洗手一邊道：“你不會怕她了吧？”
沒有聽到石榴回答，何奕均故作驚訝道：“也是，齊星蕊的那姑媽可是衛生局的，他們家在上層有些勢力，你見著她繞道走，的確是應該的。”
石榴聽著這些話，隻覺得刺耳，手在水龍頭下不停的揉搓著，仿似特別髒一樣。隨著房間裏啪嗒一聲響起，原本還在流著水的水龍頭這會兒停了，石榴將雙手豎於胸前，抬眸看著前麵走著的何奕均，輕聲道：“我隻是不想惹事，想要在婦產科好好待著。在南開醫院也就隻剩下半年的時候，何主任你就少折騰我點吧！”
以前的時候何奕均可記得石榴隻聽秦致遠的，無論他怎麽跟她示好，讓她跟著他，她都不曾理會。現在倒好，主攻的神外沒能呆住，還把導師也讓給了別人，找了那冷言冷語的羅潔做新的導師。
為此，何奕均甚感惋惜。
手術持續了兩個小時的時間，中間出了一點小問題，但好在都解決了。將患者推出去以後，何奕均開口問身邊走著的石榴，“羅潔那裏待著，你真覺得有意思？”
見石榴疑惑的看著他，何奕均解釋道：“你主修的是外科，也在神外呆了近兩年的時間，就那樣甘心放棄了之前所學的東西，又從零開始？”
石榴看了何奕均許久後輕聲問：“不然還能怎麽辦？這南開醫院雖大，但卻沒有我石榴可以容身的地方，能夠到羅主任那邊去，我已經很知足了。”
“這不像是你石榴能夠說出的話。你這人吧，雖然我沒怎麽跟你接觸，但還算了解。就是那種典型的直腸子，一根筋，有著許多別人沒有的那種執著。若是因為一點閑言碎語便放棄了自己所學的專業，另外開始，我還真得好好想想，你還是不是曾經的那個石榴。”
何奕均的話猶如一記冷刀子插入石榴心間，她又何曾不想能夠一直待在神外，專心學習她自己想學的。
但很多事情並不是想象的那般完美，利劍在沒打磨以前都隻是塊爛鐵，成為劍、還是成為刀，這種事情從來都不由鐵來選擇。她應該學會向現實低頭，委屈求全可能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但那樣至少能夠保得她一時平安。
笑看著何奕均，石榴緩緩道：“人總是會變的，就譬如說你，最當初到南開醫院的時候，也不是一開始就做主任的。”
石榴轉身向著女更衣室走去，剩下何奕均一個人站在那裏，他的臉色在那一刻變得鐵青，自言自語道：“真是個不知好歹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