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過去的事,過去的人
秦致遠和石榴都以為袁杉的這件事,隻要他們不再去追查,那件事便不會再被人提起,他們也能像現在這樣相安無事地過著。
卻不想在五天後,秦致遠因為臨時送別的病患到頂層VIP病房居住,跟那位患者交待完以後,轉而去到了肖嵐所住的病房。
人站在外麵,手搭上那扇掩著的門,還未推開便聽到了裏麵有人說話。細聽之下才發現是秦牧的聲音。
他正在裏麵跟肖嵐吵架。
“杉兒,杉兒,你整天就知道找她,肖嵐,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秦牧的話傳進了秦致遠的耳裏,他將那隻已經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站在門外靜靜地聽著。
“我實話告訴你吧,袁杉早在八年前便死了,出車禍死的。”
這話對常人來說其實沒什麽,但肖嵐在聽過以後整個人像瘋了般,捏著拳頭不斷地往秦牧身上砸,邊哭邊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杉兒。”
就在這一刻,秦致遠一把將那扇掩著的門推開了。
秦牧和肖嵐在同一時間抬頭看著大步走來的秦致遠,他冷著一張臉,平視著眼前站著的男人,伸手推了秦牧一把,扶起一旁坐著肖嵐往裏間的病房走。
“真是不可理喻!”
秦牧摔門離去。
秦致遠聽到那咚地一聲關門響起,垂眸看著身旁顫抖著的肖嵐,連連安慰道:“媽媽,沒事了,沒事了,現在他已經走了。”
肖嵐眼裏的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那張蠟黃的臉此時變得濕漉漉的,低低的哭泣聲攪得秦致遠的心無法得到安寧,原本握著肖嵐手掌的那隻手,轉而從一旁拿過紙巾,輕輕地給肖嵐擦拭著。
“小遠,杉兒她,她真的已經……”嗚咽聲再次響起,秦致遠看著難過中的肖嵐低垂著頭,當她抬頭的時候,秦致遠點了點頭。
或許從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就不應該瞞著肖嵐,以至於讓她一直生活在自己營造的夢幻中,原本低低的嗚咽聲在這一刻變成了冷笑,一聲強過一聲。
秦致遠雙眸緊盯著身旁坐著的肖嵐,生怕她在下一秒便發生質的變化。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肖嵐在此時說道:“很多年了,隻是我一直不願意接受那個事實罷了,是秦牧,是他殺死了杉兒。”
“不,媽媽,不是他!”比起肖嵐而言,秦致遠多出許多理智,雖然同樣對秦牧有著諸多不滿意,但那些不可能抹殺事實,低垂著頭不去看肖嵐的眼睛,“他說得沒錯,袁杉的確死於一場車禍,她是RH陰性血,當時手術本來進展得很順利,但由於血庫裏配備的RH陰性血不足,整個南開醫院也沒有一個那樣的血型,所以……”
肖嵐聽到這樣的話,用力捶打著自己的雙腿,“我應該想到的,我早就應該想到的,就不應該讓她做什麽外科醫生,不應該。”
聽著肖嵐所說的話,秦致遠不太明白,但之前他跟石榴做了大量的調查工作,隱約猜道了那個叫做趙躍進的男人的去處。
“其實我知道有一位醫生是RH陰性血的人。”秦致遠說話的時候斜眄一眼旁邊坐著肖嵐,見她沒什麽反應,秦致遠又道:“他叫趙躍進。”
肖嵐在這時冷笑出聲,“是啊,若是袁杉出事的時候,他在醫院就好了。隻是他回不來了!”
“為什麽?”秦致遠還是忍不住問道:“趙躍進怎麽就在醫院裏憑空消失了?是犯了什麽重大過錯嗎?”
“對,他殺了人,不對,是那人找他償命,好多血,當時那裏好多好多的血,我的眼睛怎麽是紅的?小遠,我頭好疼,疼……”
“媽,你怎麽了?”秦致遠在這一刻迅速將肖嵐放倒在病床上,拿起聽診器給肖嵐做著檢查,心率跳動得很快,脈搏也不平穩。整個身體開始晃動,張著的唇在那一刻咬得叮當作響。
是癲癇,怎麽就有癲癇了呢?
來不及仔細思考,按下了牆上的呼叫按鈕,通知了那一端的護士,“拿丙戊酸鈉過來,快。”
給躺在床上的肖嵐服過藥以後,秦致遠看見她整個人平靜許多。肖嵐這病來得突然,根據多年的臨床經驗秦致遠辨別不會是單純性的強直攣性發作,病因還得靠著檢查後才能判定。
跟身後站著的齊星蕊道:“給她做一個核磁共振,一個腦部CT,若是還看不到結果的話就再做一個腦血管造影,結果出來以後記得傳給何奕均。”
說完,秦致遠轉身大步往門口的方向走。
齊星蕊看著那抹背影,開口叫道:“秦老師,她的病……”
“她是何主任的病人,我是病人家屬,這種情況醫院裏有規定,家屬都得回避,有什麽新的情況,你記得通知我!”
秦致遠從肖嵐的病房出來,去到醫院的天台,站在欄杆處一個勁地吸著煙,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事。
其實他早知道會有這種可能,但他還是一直堅持著那樣做。現在造成這種結果也是沒有辦法再做出任何改變,忍不住伸腿踢了一腳身旁的牆壁,發出咚地一聲響。
石榴在這時到了,正巧看到秦致遠踢牆,用力咬了咬嘴唇,看著欄杆處的秦致遠緩緩走了過去,抬頭看著正在吸煙的男人,皺著眉頭道:“老秦,肖姨的事不怪你,你沒有做錯!”
“是嗎?”秦致遠將銜在嘴上的那支煙拿開,眯眼看著身旁的石榴苦笑道:“現在恐怕也就隻有你還會這樣對我說。”
轉身將手中夾著的那隻煙揉碎了,拋向了一旁的垃圾桶,雙手把著身前的欄杆彎著腰往下看,感受著刮麵的寒風,“我問她了,問那個叫趙躍進的男人了,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做,但當時的我沒有忍住,我是真的想知道她跟趙躍進的關係好到了那種程度。”
“結果呢?她告訴你了嗎?”石榴冷靜地開口。
“說了,她對我說了一件特別荒唐的事,她告訴我趙躍進,不,是趙躍進醫治的患者家屬打他報複……”秦致遠在那一刻停住,低頭看著腳下的南開醫院,用沙啞地聲音問道:“石榴,你能想象得出那種血腥的場麵嗎?”
“我能。”石榴轉身看著秦致遠,“那對於一個想治好病人的醫生,無疑於天大的打擊。”
秦致遠聽著點了點頭,“這或者便是趙躍進會在南開醫院的檔案記錄裏消失的原因吧!”
所有的事情仿似都明了了,石榴感覺自己似乎親眼見證了一場悲歡離合的愛情。
“那個時候的肖姨應該挺快樂吧!”
“我想也是的。”秦致遠在此時道:“是我的存在毀滅了那一切嗎?”
“老秦,你別這樣想,那些事根本就與你無關,更何況即便沒有你,沒有秦牧,肖姨她也會遇到別的男人。要怪的話,隻能怪那時的肖姨用情太深,以至於後來跟秦叔叔在一起了,都沒辦法再安心將全部心思轉移到他身上,也是因為這樣,才會生出後來袁杉的悲劇吧!”
很多事情都停留在石榴的想象裏,比起相信秦牧從未喜歡過肖嵐,不斷地折磨她,和她跟前任生下的孩子。石榴更願意相信是兩個人,兩個對愛情都有著許多渴望的人,沒能更好的愛上對方,大家都希望通過自己的方式得到另一方更多的愛,隻是事與願違,走上了背道而馳的方向。
“別想太多,袁杉和那個叫趙躍進的男人已經去了,他們不應該再繼續影響到你們一家三口的生活。肖姨可能這一輩子都忘不掉,但又為什麽一定要讓她忘掉呢?”
石榴看著秦致遠,伸手撫摸著他的臉,緩緩道:“你以前不是時常告訴我,想念一個人放在心裏就好,就讓肖姨將過去的人,過去的事放在她內心裏安靜的角落裏,作為她身邊的人,我們要做的便是學會尊重。”
在這一刻,秦致遠猛然發現石榴在某些方麵比他成熟許多,比他更為鎮定。
扭頭看著身旁站著的女人,輕吐了口氣,“能告訴我你是怎麽做到保持這麽好的心態的?”
石榴看著遠方道:“很簡單,在上大學的時候我每日都有一個習慣,在洗手間裏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喊上十遍:石榴,你可以的!隨著時間的流逝,然後我便變成了這樣。”
石榴轉身的時候正巧與對麵站著的秦致遠眸光撞上,他彎了彎唇角,“聽著挺勵誌的!”
“要不你改天也試試,說不定真能管用!”
“不要,那多傻啊!我可不想變得跟你一樣!”說話的時候秦致遠在這一刻停住,伸手牽起一旁站著的石榴,雙眸緊盯著她,一本正經地道:“謝謝,謝謝你安慰了我那麽多。”
抬頭,看著對麵站著的秦致遠,石榴微微笑開。
她跟秦致遠,在以前是學生和導師的純粹關係,再後來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便發生了變化,成了情侶,相互扶持,當然更多的時候是秦致遠在照顧石榴。而現在,他們倆仿似超脫了那些,變得亦師亦友,需要的時候能夠相互信賴,相互關照,相互傾訴,不怕被人譏笑,也不會有人嘲笑。
就像是左手拉著右手一般,唇齒共辱,彼此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