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楊逸的困惑
當然也不排除一些高層領導拍腦門式的決策，他們參觀或者調研了某些東西，看到了順眼或者不順眼的某些方麵，於是一拍腦門就來決定推廣或者查處，於是政策往往會有一個大的扭轉。這種畫圈式的決策方式是最令人難以捉摸的，常常很難找到其決策的軌跡。
所以一項政策的產生是帶有神秘主義色彩的，為了尋找我們的政策走向，很多幹部對每一份上麵下來的文件都是字字句句在研究。很多講話和公文十分枯燥，一般人都不聽不看，但業內人士卻會每句都看得真真切切，每個字都仔細琢磨，從裏麵探尋未來可能的政策軌跡，判斷自己下一步怎樣做。但很多時候我們的政府連這些東西都不公開，業內人士根本看不到。
這種決策的神秘性在一定時期就導致了我們很多幹部無所適從，甚至不乏會出現不同部委之間相互矛盾的政策出台，更令幹部們不知道該怎麽去做。
這種決策的神秘性實在讓人有莫名其妙的感覺，一項政策是要大家來實施的，決策過程就是要透明大家才能知道政府為了什麽這麽做，連為什麽這麽做都不知道，又怎麽能很好的執行那？
這也是楊逸現在的困惑所在，權力部門的核心雜誌發表了對他執政行為的批駁文章，是擺明了反對他的所作所為，但是根據國家公開的相關政策，他的行為似乎還是合理的，這相互矛盾的兩個行為讓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而且，官方雜誌上某些學者的文章往往會代表一些新的政策走向，楊逸在想是不是上頭對既有政策有了不同的思考，想要推翻一些什麽政策那？
楊逸開始關心起各大報章上麵的報道起來。通常權威官方媒體上發表了某種文章以後，其他一些次要的媒體都是相繼發表一些跟風的文章，楊逸已經想到自己可能被群起而攻之，因此他以為各大報章也會相繼出現批駁自己的文章。
但是，省報罕見的沒對這件事情發表任何看法，繼而楊逸注意到上頭級的報紙也隻字未提這方麵的事情，特別是新華社也沒有發表有關這方麵的什麽社論。楊逸的心神稍定，看來批駁自己的觀點並沒有得到社會主流媒體的迎合。這或者說明官方對這一事情並沒有形成統一的看法。
事態雖然並沒有擴大的趨勢，楊逸還是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是繼續改革下去，還是停止像重機廠類似的行為，他反而更茫然了。
楊逸跟莫森約了見麵，想要探討一下究竟下一步該怎麽去做。
晚上，莫森在家裏見了楊逸，笑著打量著他，然後說：“看你的樣子，最近瘦了很多。”
楊逸苦笑了一下，說道：“老師你應該了解我最近的狀況，你想我能不瘦嗎
莫森說：“其實也沒什麽了，現在已經不再是運動的時代，你也沒必要那麽害怕。”
楊逸說道：“我倒不是在害怕什麽，隻是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下一步該怎麽做我心中一點底都沒有。就是這種不知所措的滋味讓我很難受。”
莫森笑了，看著楊逸說道：“現在有明確的政策指示說你錯了，要你停下國企改革來嗎？”
楊逸搖了搖頭，說道：“那可沒有。”
莫森說：“那你困惑什麽？”
楊逸說道：“可是，體改委的雜誌和黨校的月刊上麵的文章都在批駁我那。
莫森哈哈大笑，說道：“楊逸，你糊塗了嗎？那些文章能代替國家政策嗎？
楊逸搖搖頭說：“當然不能，可是總代表著一種風向吧？尤其是這麽官方的雜誌。”
莫森說：“改革本來就是摸著石頭過河，誰也沒有一個一定正確的方針，有些不同意見也是很正常的，大家爭鳴一下，不就把正確的道路給爭出來了嗎？別人對你有所質疑也很正常，你總不能不讓發表不同意見吧？”
楊逸有些恍然，笑了笑說：“是啊，現在這個時代已經不太一樣了，已經允許不同的意見發表出來，可能我有些太敏感了。”
莫森說：“那就不用擔心了，你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楊逸長出了一口氣，說道：“這樣就好了，我又有了方向了。哎，爸，你說這次批駁我是不是來得有些怪哪？”
莫森看了看楊逸，笑著說：“你覺得怎麽怪？”
楊逸說：“你看中國體改委官方雜誌《中國的改革和發展》這麽高級別的雜誌上突然出現批駁我的文章，兒乎肯定有上層的授意，可是我觀察了一下最近其他的媒體，迎合這種意見的似乎隻有江南黨校的月刊，是不是上層真正的意見是支持我的？”
莫森笑了，說道：“上頭我不知道，可是江南省這一邊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我已經壓下了一些迎合的文章。”
楊逸高興地看著莫森說道：“您支持我的做法？”
莫森說道：“對啊，我看了體改委那篇文章，這些書生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淨說些輕巧話，讓他們當J市市的市長看看，那麽多下崗職工都等著政府救濟，不做些改變怎麽得了？隻是目前上頭還沒有一個明確的的表態，我也不方便公開發表意見。”
楊逸說道：“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啦。”
莫森看楊逸露出了興奮的樣子，搖了搖頭，說道：“楊逸啊，有些話我本來不想說的，可看你這個樣子我實在忍不住。”
楊逸笑了，說道：“爸，我是您的女婿，什麽話不能說？”
莫森說道：“其實你知道的，雖然一開始我不同意你和小渝的婚事，可是後來我看到你在工作中表現出來的認真和能力，已經轉變了原來對你的印象。何況現在還有了外孫，我對你是十分愛護，我拿你當我自己的兒子看。可是你其他的上司就不一定了。”
楊逸愣了一下，莫森話中意有所指，似乎在說慕容南對自己有什麽看法。
楊逸看著莫森，問道：“爸你是說這件事情是慕容南搞出來的？”
莫森看著楊逸，沒有直接回答，隻是反問道：“你說那？”
楊逸心中已經開始有所懷疑了，隻是他不敢確信，有點困惑地說：“不應該吧，你看這次事情出來，J市相關的媒體根本就沒有什麽跟風的文章出來。如果是慕容南在背後搞鬼的話，那J市媒體還不把我罵死啊？”
莫森看著楊逸，笑著說：“你再想想，事情是這麽簡單的嗎？”
楊逸思考了一下，心中一下子明白了，他說道：“哦，原來是這樣啊。”
莫森說：“是怎樣？”
楊逸說道：“我想慕容南不是不想在J市的媒體上批評我，隻是他沒得到機會，他大概也沒想到上頭和江南省裏的媒體這次會對這個事件表現的這麽沉默。”
莫森笑了，說：“你總算看清了，我想慕容南現在肯定為這件事情在鬱悶呐。”
楊逸此時已經明白慕容南這次玩的是什麽把戲了，他是在利用媒體想要達到整倒楊逸的目的。發表在《中國改革與發展》和《東海黨校月刊》上的文章實際上是想起到一種媒介的作用，誘導那些善於察言觀色、迎合上意的人寫一些跟風的文章出來，從而在輿論界先掀起批判楊逸的風潮，反過來再用這種輿論風潮影響到決策層，讓決策層感受到民意所向，不得不處分楊逸。
慕容南肯定很了解現在政壇上一些人都在通過一些官方雜誌上的文章來揣測政策走向的習慣心理，認為這兩篇文章出來一定會有人跟風而上，就連楊逸不也是被這兩篇文章造成了很大的困惑，以為政策風向要變了嗎？
高明啊，楊逸心中暗自讚了一聲，通常官員都是利用媒體宣傳自己的優秀事跡，從而為自己樹立政績，達到升遷的目的，沒想到這慕容南能夠反用這一招，利用媒體打到他整人的目的，不愧是智商高達一百七的慕容南，出手果然不同凡響！
莫森看著楊逸，問道：“你什麽地方得罪了慕容南了嗎？”
楊逸歎了口氣，說道：“我和慕容南原本就是仇敵。我們中間的恩怨已經不是用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得清的啦，甚至可以說我走入官場都是因他而起。
最近還發生了紛織賓館的事情。”
“哦？怎麽回事？”莫森關心地問。
楊逸把紡織賓館的事情說了一遍。
莫森搖了搖頭說：“楊逸啊，我就不說什麽了，還是那句話，害人之心不可有。”
楊逸笑了，說道：“我明白，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莫森說：“你知道就好。有兩件事情要提醒你一下。一是體改委近期可能要派個工作組下來看看你在那個J市重機廠究竟做了什麽，你可要早做準備啊。”
楊逸點了點頭，兩人談到了這裏就打住了，藍夫人來叫兩人吃飯。兩人於是一起下樓去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