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老陳

  按理說,我應該覺得她裝逼,我對她知根知底,她也應當表現出裝逼的樣子才對,但沒有,她的優雅渾然天成,是那種從小生活優渥的大家小姐一樣。


  她又一次證明了她的優秀,她融入了這個城市,跟這個城市的大多數漂亮女人一樣優雅了,我一口氣喝完了整杯咖啡,對自己賭著氣,對她笑著說:


  “還好啊,不感覺到苦啊,可能我的味覺有問題。”


  “你還是沒變,跟以前一樣。”她說,她說我變了,大概是樣子,這時候說我沒變,是脾氣。


  “我應當變一下,像你一樣,變得高雅,穿著時尚,然後懂的喝咖啡,享受生活,你都變了,我能不變。”


  我說,這話當然是惡毒的,但我表情很自然,至少我自認我很誠懇。


  她又一次淡淡地笑了笑,這個該死的女人,讓我有種發火的衝動,可是我發不了火,她吃定了我,是我女人的時候是這樣,成了我敵人的時候,她還是吃定了我,當我說出喜歡你三個字的時候,我就已經敗了,敗的一塌糊塗。


  “人總是要變的,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總不能一直活在過去。”她說,那樣子好像她很了解這個社會,看透這個社會一樣。


  “那倒是,人應該向前看的,你找我有什麽事,不會隻是請我喝咖啡吧?”我問她,我不想跟她討論什麽現實社會的東西,這些東西我在書裏早就看過了,這些道理我早就懂,很久之前,我喜歡裝逼,喜歡在別人麵前一套一套的講大道理,但混了社會以後,我不講了,那些道理有個狗屁用,在這個現實社會中,最不值錢的玩意就是道理。


  “就是想請你喝咖啡啊。”她說。


  我不相信她隻是請我喝咖啡,一對曾經的戀人,三年沒見,見了隻是為了請喝咖啡,是個人都不會信吧,但我糾結這些問題,我說:“這幾年過的怎麽樣?看你現在很幸福。”


  “你想聽。”她皺眉問我,懷疑地眼神看著我。


  “說啊!”我說,她那目光就好像在說,你不怕傷害一樣,就好像她很肯定我還像一開始那樣愛著她一樣,真讓人生氣,我假裝不耐煩地對她說,盡量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鬼知道我的心裏是多麽的糾結和難過,而且還有想知道。


  “那我說了。”她像以前一樣,調皮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真有魅力,一下子就把我拉回了過去的日子,感覺太親切了,那種親切讓我想罵娘,我對服務員說了句:“再給我來一杯剛才的咖啡。”


  “許斌,說來有些對不起你。”她說。


  “我不是來聽你說對不起的,你有什麽對不起的呢,我這種沒出息的人,不會給你帶來幸福,再者說了,你給了我初戀,讓我幸福了好一陣子,我應當謝謝你才對。”


  我說,盡量保持著客氣和從容,壓抑著心裏的不爽,其實我心裏想的是,現在說對不起有個屁用,老子被你傷的遍體鱗傷你不知道啊,發什麽善心,我不需要。


  “你這樣想就好了,我那時候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的,可是我媽不同意,他說你這樣的人不可靠,他說你給人一種很陰的感覺,而且他知道你是北方人,家裏條件也不怎麽樣。我媽說,我應該找個當地人,一個有車有房的人,現在這社會都這麽現實。”


  我想知道,我猜到過一些,但聽她親口說出來,還是感覺胸口像被人砸了一棍子一樣。


  “說這些幹什麽?別說我跟你的事,那都是這去的事,我問的是你這幾年過的怎麽樣?”我打斷了她的話。過去,過去她傷害了我,這已經是注定了的事,就算她給我磕頭認錯,又能改變的了什麽呢。


  我想聽的是他跟其他的男人的事,我想聽到那個男人是不是甩了她,有沒有給她帶來傷害,如果那個男的給他帶來的傷害,我會很開心。


  “好吧,那次在步行街做活動的時候,你看到的那個男孩,是我們縣城的,是我親戚介紹給我的,他的父親都是雙職工,而他正在上大學,以他家的條件,出來後,一定會有一個好的工作。他家裏有房有車,我那時候真想跟他過一輩子。”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很認真,那種認真,不應該是對一個曾經愛過她的人說,可她就這麽說,我想抽煙來者,可是工作人員告訴我不可以,於是我看著窗外。


  我的動作是不想再聽下去了,那是看到她跟那跟孩在一起時的那種感覺,真讓人難受,可她還在說,她說:


  “可是他太小氣了,我跟同事吃個飯,我去跟同學聊聊天,他都要過問,他太自私了,我沒有一點個人空間,後來我跟他分手了,我是真的愛他,我現在看著我們在一起的短信,我就想哭。我還喜歡他,我是真喜歡他。”


  她說的時候眼淚都快下來了,我看著她,我真想給自己一個巴掌,為什麽我要問這些破事,我那麽喜歡她,大老遠的來看她一眼,她在說她跟別人的愛情故事,還說的那麽的傷心。


  你她媽的還是不是人了,你不捅我兩刀你會死啊,我在心裏咒罵著,裝出一副紳士的樣子,對她說:


  “你喜歡他,還要開分,你可以再一起啊,聽的出來,隻要你願意,你可以跟他在一起的。”


  “不可能,既然分開了就不可能再一起了。”她說。


  “也許吧。噢,我想起來了,我還有事,我要去見一個朋友來者。”我起身,我受不了自己了,一個人扮演著兩個角色,一個惡毒的想殺人的瘋子,一個好的像是善良的好人,於是我不得不提出離開,如果再談下去,我確定自己會發瘋,會後悔自己的談話。


  “許斌,這是我的電話,記得打給我。”她把一張名片遞給了我,我裝起了名片,笑了笑,轉身出了咖啡店。


  出咖啡廳後,我才想起來應該問問她跟那個墨鏡男的關係。一條敗狗,敗的不能再敗的狗,我是來幹什麽來了,我是來受虐來了嗎,靠,真是頭他媽的豬,口是心非的偽君子。我低聲罵著自己,我習慣了自己對自己批評,自己罵自己,這樣一來,我的心情就好多了。


  隨後打了出租車去見我要見的人,舅舅給我介紹的一位攝影老師陳年。


  陳年,我後來一直叫他老陳,老陳將近一米八的大個子,肌肉發達的身板,有點像健身教練,兩隻不大的眼睛,陰陰的,是那種混過社會的人才有的,不過他笑起來很爽朗,很有男子氣概。


  老陳年輕的時候,也喜歡打架,跟舅舅老頭子屬於同一類人,不過他在大城市裏生活,不像小地方那麽亂,所以打架也不像老頭子他們那麽張揚,沒有像老頭子和舅舅那樣,像傳奇。


  老陳打架最多的是在學校裏打,因為打傷了同學,被學校開除了,後來就在社會上混,不過他混的不怎麽好,可他的運氣不錯,有一個有錢人家的女人看上了他,就是他現在的老婆,他現在老師的職位也是他的老婆給的,因為攝影培訓學校是他老婆開的。


  老陳是個老師,隻不過是掛了個名字,他主要是個生意人,他是舅舅生意上的合作夥伴,跟整個市所有影樓的老板都有合作,幫他們提供攝影耗材和技術人才,從中得到一部分不錯的收入。


  舅舅給他的貨物的價格,他可以賣出兩三倍的價錢,那些年,攝影耗材的價格很不透明。


  所謂的技術人才,不過是一些學業不怎麽樣的廉價學徒工而已,打著實習的名字,被老板們當成了廉價的勞動力,這不奇怪,像很多中專生,大專生,被派到了工廠裏做普工,卻掛著實習的名號,跟工廠有關係的老師賺一部分中介費,工廠也賺一部分,這個社會到處都是這樣。


  要放幾年前,我要是知道老陳是這種人,沒種會鄙視他,但現在我不,因為我和所有人一樣,那些憤青的東西,已經慢慢的死亡在了腦海深處。


  老陳的這些事是舅舅告訴我的,舅舅說的比較仔細,不過我的記憶力有限,記的並不多。


  老陳打量了我幾眼後,丟了支煙給我,他待我像樣了待大人,絕對不像對一個學生,對我說:“你舅舅跟我說過你,說你在你們縣城都混成了黑幫大哥了,怎麽忽然想學攝影了,看你小子長的不錯,女朋友有了沒?”


  他說話很直接,沒有絲毫的隱晦,這種直接倒是很符合我這種人的胃口。


  “因為砍了人,要被抓去坐牢,所以我舅舅把我發派到這裏了,我這種人,那有什麽女孩子敢喜歡,有暴力傾向的。”我說,我學著老陳的口吻說,我現在能跟的上很多人說話的方式,並且用他的方式說話。


  老頭子說我不願意跟人打交道,要是願意的話,我是個交際的高手,這點我倒是承認,跟陌生人的交往,我總是很有一套,像在火車上,我能在十分鍾這內,讓一大圈的人聽我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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