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像個女人
“你走吧,你走吧,別跟演電視劇的一樣。”我說,但我拉著雨的手不放,還握緊了一些。
“我要走啦,我真的要走啦,再不走就沒有車了。”
雨扣著我的手說,她的眼眶有些濕潤。我討厭這樣的自己,強忍著要流淚的自己,我覺得自己像個娘們,像自己最討厭的韓劇裏邊的角色,可我卻沒辦法讓自己像一個爺們。
“走啦,走啦,再不走司機要罵娘了。”
我看著她,很不耐煩地語氣對她說,但我依然拉著她的手,這種感覺讓我想到了某個電影的鏡頭,男人要上前線送死之時,女人的依依不舍,隻是角色有點錯位,現在我有點像那個送男人的女人,一萬個不舍。
雨看著我們的手,她笑了,笑著笑著就掉眼淚了。
“走了走了,別像個爺們一樣掉眼淚。”
我說,我放開了雨的手,擦著雨即將溢出的眼淚,雨撲在了我的懷裏,她緊緊地抱著我,在我的耳邊,用她能用的最溫柔的聲音低語道:
“大灰狼,要照顧好自己,要按時起床,你的胃不好,別著涼……”
“好的,好的,你走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照顧自己的,你這樣讓我覺得你像我媽了。”
我說,我緊抱著她說,那種感覺就好像要離開這個世界,不,不是離開這個世界,比離開這個世界還讓人痛心。
我喜歡看《大話西遊》,是喜歡到了骨子裏,每當看到一個段子,我總是莫名的心痛,痛的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
當牛魔王的叉子刺入了紫霞的身體,選擇了宿命的悟空終於不能再回避愛情的時候,他抓著紫霞的手,他哭了,一個蓋世英雄哭了,他的流淚,他在叫喊,一個神仙用一個魔鬼的聲音在叫喊,緊箍咒一寸又一寸的縮小,最後他舉起了棍子,一棍子又一棍的將老牛打的入了地。
那種力讓我想到的不是仇恨,而是愛,悟空對紫霞深入骨髓的那種愛,讓他咬掉了牛的皮,有什麽比咬更讓人解氣的,是什麽樣的仇恨和愛,能讓一個人想把一個人活活的咬死。
哈哈,我看懂了大話西遊,看到了它的精髓……
我不知道寫《悟空傳》的那位今何在前輩,到底是用什麽樣的情緒寫下的紫霞和悟空的愛情,那夢幻般的無奈,總是讓人心痛,痛到無法呼吸。
我沒有體會過生死離別的偉大愛情,也體會不到真正的生死離別的愛情,但那個清晨,我總覺得有點像生離死別。
從我認識雨就沒有分開過十個小時以上,當雨說我是他的男朋友的時候,我們分開的時間,頂多是八個小時的睡覺時間,其它時間沒有那一次超過一個小時。
我是個沒朋友,又沒什麽太多愛好的人,家裏也就是一個經常喝酒,當我不存在,我也當他不存在的父親,雨成了我的愛人,老婆,妻子,情人,小三,母親,成了我生命中應該有的所有的女性的綜合體。
她給我的溫柔包括了太多太多,現在我們就要分開了,分開不可怕,可怕的是分開後的以後會是怎麽樣呢?我不知道……
跟人分開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認識了這個人,你跟這個人熟悉了,你深愛上了這個人,你把這個人當成了你的一切。
把一個人當成一切的時候,她就是你的世界,跟她分開了,就跟世界分開了,怎麽能不傷心難過。
雨看著我,我看著她,司機又一次喊道:
“還有人嗎?車要走了。”
車引擎的聲音咆哮了起來,我鬆開了雨的手,雨的手指從我的手心一絲絲地劃到了我的指間,我的手舉著,但空空的,清晨,沒有陽光灑在了我的手上,我感覺很不美,一切像假的。
她急忙扭頭,我看見她在擦眼淚,她小跑著上車,我看見她低著頭。
去雨家鄉的車發動了,雨坐在最後一排,她回頭對我招手,她在笑,但也在流淚,我小跑著,跟著車跑,車出了站加快了速度,我也加快了速度。
我在車後邊跑,行人在看我,我隻看雨,雨對我揮手,對我笑。
車很快消失了,但我還是沿著車消失的方向在奔跑,直到我累的滿頭大汗,實在跑不動了,我才停下在,我坐在落邊的馬路丫子上,點了一支煙,望著馬路的盡頭,長長的歎氣。
那個清晨的天氣真好,雲白的像棉絮,天藍的像要要掉下來,陽光把大地照成了金色。
我不記得自己在馬路邊坐了多久,也不記得我當時在想些什麽,直到不遠處農田裏的人回家,我這才回了城。
有一座城,它美麗,是因為城裏住著一個讓你覺得它美麗的人。有一天,住在城裏的她不在了,這座城忽然變得不那麽美麗了,春花在開,卻不在嬌豔,湖水在蕩漾,卻隻是一譚並不清澈的水而已。
工作的街道在拆遷,唯一的好友在鬧著離婚,於是我成了孤獨的人,我每天按時起床,去我們走過的地方走過,在我們坐過的地方坐坐,盯著她在臨走的前一天夜裏,一個通宵折下的三百六十五顆星星。
心裏空空的,一切都活在了記憶裏,甜美的記憶裏。
隻是分開了而已,又不是分手,幹嗎這麽悲傷。你可以再找一份工作啊,可以忙起來啊,為什麽整天無所事事呢?我在問自己,可我不想動,我想等著她回來,回到我的身邊我再動。
王胖子打電話問我要不要去上班,他可以把我安排在他朋友的店裏,工資跟以前一樣,但我拒絕了,沒有了雨,一切似乎變得沒有意義了。
有人說,一個把愛情視為一切的男人,一個癡心的男人,注定是一個廢物男人,好吧,我是個廢物,可我沒辦法不讓自己廢物。
一個星期慢長的讓我感覺生命輪回了好幾個大圈。
白天倒還好,可以轉轉,可晚上不好辦,我整夜整夜的失眠,我經常會做夢,夢到雨離開,我經常會從夢裏醒來,發現自己好孤獨,於是我抱著自己,像一個受了傷的小女孩那樣。
雨終於在我煎熬了一個月之後,回到了城裏,那天天氣特別好,溫度也很高,她那天穿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的衣服,天藍色的半袖,一條牛仔褲。
我們去了我們經常去吃麵的那家館子,雨那天很沉默。
我和雨戀愛了,但我們和沒戀愛一樣相處,雨跟我說過,城裏有好多人是她家鄉的人,認識她,要是看到我們在一起,肯定會讓她爸媽知道,到時候一定會有麻煩。
但那天雨走到那裏都緊緊的拉著我的手,不對,是用十指扣著我的手,走過街道,也不怕人看了。
沉默,那種沉默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沉默著跟著她,我們一起吃了麵,然後一起到了公園裏,我們常常一坐就幾個小時的湖邊小石凳上。
雨的沉默,讓我有種想死的感覺,快到天黑的時候,雨對我說:
“阿斌,我……”
雨從來沒有喊過我的名字,每次都喊我大灰狼,大灰狼這個外號是她起的,她說是她的專屬,可現在她不喊我大灰狼了,這種外號是為某一人存在,可某人不用這個名字了,我好心酸。
我回頭看著她,問她:
“你說,不管什麽,你還是要告訴我的呀。”
“我媽媽要送我去市學化妝,過兩天就走,我不想走,我想和你一起上班,可是。”
雨哭了。
我把雨抱在了懷裏,抹著她的眼淚對她說:
“好啊,我也去,我去市。”
“可是我媽媽沒有告訴我具體地址,她送我去,我們又沒電話,怎麽聯係啊!”
雨抬頭看著我,淚花飄飄地看著我。
“沒事,我會找的,婚紗店,我會找到你的。”
我笑著說,隻要我知道她在那個城市,知道她做什麽,我就會找到她,而且我相信我會找到她。
“嗯。”
雨說著,縮在了我的懷裏,我們還太小,很多事情,我們還沒有自己決定的權利。
後來的日子,我跟濤講起這事的時候,濤問我:
“你們他媽的那麽愛的,為什麽不私奔,私奔了不就到一起了,艸,你就是頭豬。”
濤罵我豬的時候,我就笑,但我不回答他。私奔我也想到了,而且我覺得我們能辦到,可是私奔了去那裏,怎麽生活,我拿什麽養雨,雨可以自己掙錢養自己,可我不願意,我愚蠢的自尊和大男子主義壞了我美好的愛情……
雨去了市學化妝,我就去市找理發店去理發。
我的手藝,在縣城裏還可以,可是到了市,就顯得捉襟見肘了,每個工作的地方,老師傅對新人總是多少有些排斥的,時不時的還會說話不好聽。
我不喜歡被人頤指氣使的感覺,也做不到低聲下氣的迎合,一個月,我換了兩家店,可怎麽也做不下去,總是出錯,總是挨訓。
而且我經常會想雨,一想雨我的心裏就亂糟糟的,什麽都幹不好。
於是我離開了理發行業,我不在這個行業總會好吧,於是我選擇了去飯店端盤子。我有力氣,端盤子的時候,我可以不想雨,飯店裏的工資不高,那時候一個月就六百多,房租一百,包吃。
我又抽煙,根本就存不下來錢,幹了三個月,我才勉強存了四百塊錢。
那時候已經到了秋天了,四個月,我幾乎每天都想著雨,我拿了三百塊錢,買了一套我認為雨會喜歡的運動服,於是去找雨。
市不像上海市那麽大,而且做婚紗的,有名氣的幾家店,都聚在一條街上,於是我去了那條街道,一家一家的去問,最終我在一家叫羅馬假日的婚紗店問到了有雨這個人。
接待的告訴我,他們店裏正在步行街的街口做一個宣傳活動,雨在那裏幫忙。
於是我到了步行街的街口,我看到了雨……
:半夜一點起來,沒一點睡意,這種感覺真不是滋味,還是因為一個夢醒的,成為小說的一部分,得有多幸福,得有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