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想抱抱她
有這麽一個人,一個月工資不到一千,追女朋友的時候,還租一輛車,買一車的花,跪在大廳廣眾之下,對他的女朋友說:“我愛你,嫁給我,我會對你好三生三世。”
這個大俗人成功了,他追的女孩成了他的老婆,現在兒子已經兩歲了。
有這麽一個人,工資不到二千,身上總是掛著寶馬或者奧迪的鑰匙,身上裝兩種煙,一種中華,自己從來不抽,泡妞的時候抽。一種黃山,自己和同事抽。
這人喜歡去酒吧,喜歡把寶馬或者奧迪的鑰匙往桌上一擺,把撿來的火機和中華往桌上一放,把別人成功的案例加在自己身上,在小妹妹麵前大談創業的艱辛和痛苦。
這個家夥沒多少水,可總是能把人家小妹妹騙上了床。而這人往往開賓館都不是自己掏錢,把人睡了,還會大半夜逃跑。
這個人叫濤子,我的師傅,教會我理發,教會我怎麽看女人,卻教不會我勾引女人的人。濤子不但借錢讓我買花,還給了出主意,濤子對我說:
“阿斌,你這樣不行,膽子太小了,女孩子都喜歡膽大的,像我這樣的。我要是你,我現在就去,在她門前一跪,告訴她,不做我女朋友就不起來。”
我望著濤子極具個性的爆炸式黃頭發,對他說:
“濤哥,我親愛的師傅,您能不能把我跟您比,沒有可比性,您看您,一流的理發師,長的這麽風流,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一頭的黃發,奧迪寶馬都有的主。
而我呢,除了現在借你的錢,買的這些老板要便宜處理的花,我還有啥呀我,要不把你的寶馬借我?或者把你的發型借我。”
濤哥甩了一下打了發膠,不可能會動的頭發,一臉的驕傲:
“知道不能比就好,要不然,一年時間都快過去了,你也不可能還單身啊,也不可能讓蔣小雨那小妮子獨守空房。”
濤哥的寶馬和奧迪隻是兩把鑰匙,聽同事說,就這兩把鑰匙還是花錢買的假的。也不知道濤哥是聽不懂我在罵他,還是真的喜歡裝傻。
如果把我換成濤哥,我敢肯定,他會把著九十九朵玫瑰包出的兩大捧花,再租一輛車去找蔣小雨表白,弄不好晚上就得想方設法的將蔣小雨正法了。
我不行,我不是濤哥,我也注定成不了濤哥。
比如現在,六點多了,天已經黑了。而且我很清楚,就算我捧著花穿過這座小城,也沒有多少人會關注我,可我還是不敢拿著花去找蔣小雨,因為我沒膽,我怕路人的眼光。
更可怕的是,我知道,這事不關路人的屁事,人家根本就不會在意一個拿著花在街道上走的人。
我張揚,我也內斂,比如現在的我,就是內斂型的。
濤哥巴巴地抽著煙,似乎在等著我回話。
“不到一年,才半年。”我頂了句,不再和濤哥說話,我也抽煙。
兩支煙過後,濤哥受不了了,罵了句:
“師傅這麽拉風,怎麽帶出來這麽個沒出息的徒弟,我這一輩子的英明,就是讓你給毀了,天地良心,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培養你的機會,我寧願放棄你,選一頭俄羅斯的豬。”
“為什麽是俄羅斯的豬,俄羅斯的豬長的很漂亮嗎?”我說。
“滾。”
濤哥說完後進了店裏,我的幽默是從濤哥那裏學來的,可我始終隻是學了個皮毛,永遠達不到濤哥的牛境界。
有一種人,你跟她沒仇沒怨的,甚至連話都不怎麽說,可她沒事就要找你點麻煩,似乎找你麻煩是她人生的一大樂趣,蓉正是這樣的人。
她看了眼我身邊靠著玻璃擺著的兩束花,諷刺地搖了搖頭,以一種很悲觀地強調對我說:
“真是不自量力,也不看看自己長的什麽樣,也不想想自己的收入,癩蛤蟆就想吃天鵝肉,小心丟人現眼,到時候連個哭的地方都沒有。”
“丟人現眼與你有個屁的關係,你一天吃的很多嗎?我看你也就吃一兩碗吧,吃的不多,管的倒特麽的挺多。我給你個建議,沒事的時候,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張臉,還有那不該發育卻發育過大的地方,成不成。”
我看著蓉的胸說,蓉有一張十七歲花季女生的臉,卻有一副生了孩子才會有的,傲氣十足,俾睨天下的胸。
我和蓉似乎是天生的針尖與麥芒,要是那天不對上兩句,那真是感覺天下太平了。
蓉很喜歡找我的事,諷刺我和擊怒我似乎是她的樂趣,但她能得到的,隻有讓自己更加的生氣,因為她遇到了我,一個除了看書,就喜歡研究如何不用髒字罵人的怪物。
“你他媽的,你個賤人,許斌我告訴你,別以為自己是理發……”
蓉又開始了菜場大媽吵架的架勢,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我,我在想,還好蓉是個女的,要是個男的,準跟我動拳頭不可。
濤急忙從店裏跑了出來,拉開了蓉,對我說:
“許斌,你不那麽損,你會死啊?走不走。”
“走啊,為什麽不走,趕緊的,再有兩分鍾,我怕某人把我罵不死,把自己氣死。”喜歡研究不用髒字罵人的怪胎許斌先生說。
許斌先生說完捧著花就跑,沒給小婆婦太多回擊的機會,濤子很配合地發動了他那輛聽說是從朋友手上花了一千二百塊錢買來的,走私的,沒掛牌照的踏板摩托車。
我跨上了摩托車,車飆了出去,身後的叫罵漸行漸遠,直到聽不到聲音後。
濤子才放慢了車速,點了兩支煙,反手把一支塞到我的嘴裏,對我說:
“阿斌,我說你到底是多有魅力,王蓉竟然那麽吃醋,胸都要炸了的感覺,我都嫉妒你,一個純情的像小仙女,一個野蠻的像魔鬼。”
“濤哥,我看你的想象力可以當作家了,王蓉吃醋,吃了屎還差不多。”
我說,我想做個紳士,至少想在一個女人麵前做紳士,可是在王蓉麵前,還是拉雞八倒得了。
“注意,注意素質,注意脾氣,注意言行,你可是弄清楚,接下來你是要跟小天使去表白的,你不會想讓小雨看到你滿嘴噴糞吧。”
我當然不願意,可我對濤子說:
“我什麽德性蔣小雨清楚的很,無所謂。”
濤子不說話,濤子嘿嘿地笑。
車停在了林業局的門口,我從車上跨了下來,濤子給我豎了個拇指,對我說:
“阿斌,你要是今晚拿不下蔣小雨,不把她整到床上給睡了,你就別說認識我,我丟不起那人。”
“滾,你以為你是我爸。你以為我是你這頭隻用下半身說話的牲畜。”
我罵濤子,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誰讓我敢無所顧忌的大罵,就隻有我的師傅濤子了。
“你前邊的話,可以當真,我無所謂,多個兒子,正好我家小的有人照顧。後邊的就算了,既然是我兒子了,這麽跟我說話,顯得有點不尊重了。”
濤子把車騎出二十米後,回頭對我說道,我追上去要揍濤子,濤子騎車跑掉,哈哈的笑聲在空氣中回蕩。
“騎慢點,我的兒。”我喊。
林業局的二層小樓住滿了人,不過晚上十點之前,很少見到人。
寂靜的院子裏,隻有雨旁邊的屋子門口,一個女人在玩電腦。
我小心地把花放在窗台下,從窗戶外邊偷看雨,雨手裏捧著三毛的那本書,像是看書,可又像是發呆,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彎彎的睫毛,小嘴巴微微嘟著,真好看。
我心跳的很快,不停地盤算著如何跟雨表白。
“小雨,我喜歡你好久了,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歡你。不行不行,太俗了。”
“小雨,你知道嗎?我想了好久,想弄明白我為什麽喜歡你,可我還是沒想明白,你能告訴我,為什麽你讓我這麽喜歡嗎?不行,不行,太兒戲了,不真誠,這事得嚴肅。”
我不斷的想,不斷的否定自己,心跳不斷的加快,汗都下來了。二月裏,天還很冷,我竟然感覺到熱。
“小夥子,緊張?”
玩電腦的女人忽然說了句,這女人我見過很多次,從來沒說過話。
看她的樣子,像是三十來歲,剛結婚的人,但憂鬱的眼神倒像是剛結婚就被人甩了的女人。
“不啊。”我口是心非地說。
“小雨是個好女孩,很勤快,又漂亮,聽說她媽媽好像還開著一家店,你要是追到她,可真是你的服氣,已經九點了,再過幾個小時,情人節就過了,你再不進去,恐怕人家都睡了。”
女人合上了電腦,鼓勵地看著我。
“謝謝姐。”我說,說完後我敲了敲門。
我不是有了勇氣,而是不想讓這個女人看我的笑話,我的臉很燙,由內向外的燙,自尊作祟。
門開了,雨穿著睡衣,好像剛睡醒的樣子,眯著眼睛看著我:
“大灰狼,這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到我這來幹什麽?我這可沒肉給你吃。”
“那能啊,今天情人節,花店老板的花賣不掉,低價處理,我琢磨著,反正便宜,老板不賣也得壞,就買下來送你,正好你比較會養花。”
我撒著蹩腳的謊言,在心裏,對自己狠狠地抽了兩個大嘴巴子,說了句,真是個膽小鬼。
“砰。”門關上了,門差點撞到了我的鼻子,我感覺心被冷水激了一下,火熱的心瞬間變得冰冷冰冷的,我捂著自己的眼睛,歎了口氣,失望地轉身,心裏空空地,好在我抱的希望本來就不大,因此失望還沒有大到把我弄暈乎。
“唉,許斌,怎麽這就走了啊,我又沒說不要。”
我快要出林業局的門時,聽到雨的聲音,我急忙回頭。
雨站在門口,背著光,她換了衣服,白色的小襖子毛茸茸的帽子扣在頭上,白色的皮鞋,頭發散落在胸口,貼在臉蛋上,她在笑,很戲謔,很迷人,很可愛,我好像抱抱她。
好吧,我想抱她,但更多的是茫然,我掉到了冰窟窿裏的心還沒有捂熱,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
雨拿起了花,放在鼻子上,嗅了嗅問我:
“真香,大灰狼,我們賺了,你多少錢買的?”
我想撒謊,說八塊,或者六塊,但說出口的時候,說出了實話,三塊。
“情人節還沒過呢,還有幾個小時過,走,我們去賺一把去。”雨捧著花,大步走到我的身邊,誘惑地看著我,似乎用帶我去做壞事一樣的怪表情,用肩膀撞著我出了林業局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