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臣有滔天冤情
頎長的身子晃了晃,抱著她的手臂繃緊,楊衍眨了下眼睛,喉嚨發澀,“你還小……”
“那是我的母後,她那麽疼我,就算……她也會護著我。我怎麽能怕她?父皇,我要去看看她。”福慧摟著楊衍的脖頸,小臉埋在他頸窩裏,熱燙的淚珠滾到他頸子上,“母後一定也想看看我,她走的時候,我還那麽小,現在我都長這麽大了。”
“不哭了……咱父女倆現在就去看她.……”楊衍喉嚨澀的快說不話了,眼睛一陣酸脹,心尖上擰著疼。
……
因為楊衍正春秋鼎盛,他的陵寢還沒建好,江皇後薨逝的又早,他不願委屈了她,便將她的梓宮安置在了興聖宮。
等他山河崩後,同穴而葬。
這是福慧第一次來到興聖宮,以前她還幼小,又常常生病,楊衍不敢帶她來這兒,即便這是她母後停靈的梓宮。
沒想到,到了興聖宮,福慧擦幹淨眼淚,跪坐在母後的棺槨前,並不嘶聲大哭,反而帶著笑容,喁喁細語著她這些年來的日子。
將她無數的小歡喜、小快樂細細的講給母後聽,嬌嬌俏俏的小模樣,像是她的母後真的能聽到一樣。
楊衍聽得幾欲落淚,高大的身子落寞極了。
“母後,父皇把我養得很好,可是他自己……過得不好。”
呼吸一窒,楊衍壓抑的低聲喚,“福慧,別和你母後亂說。”
“他對自己的身子一點都不愛惜,常常喝得大醉,醉了就在坤寧宮裏難受,糟蹋自己的身子。還常常熬夜批折子,熬到眼睛都紅了,摳下去了,他還不睡。母後,我真擔心他。”福慧白了眼父皇,繼續和她的母後竊竊私語。
“他想你,母後,父皇想你,想得難受,他才那麽折磨自己。”
楊衍僵在了原地,頹然放下想要將女兒抱走的手臂。
“母後,宮裏的人對父皇也不好,她們縱著父皇喝酒,她們心裏不疼父皇。”福慧人雖小,卻將什麽都看得明明白白。
“除了蕭姨.……”
“福慧,住口。別在你母後麵前提別的女人。”楊衍滿眼痛色,壓抑的低喝。
“蕭姨人很好,她真心疼父皇。”福慧白了眼大踏步而來的父皇,繼續說,“可是父皇對她不好,他拿魚目當珍珠,他對那個贗品好。母後,那個女人根本不是你,父皇卻分不出來……”
大掌捂住了她的嘴,讓她再說不出話來。
福慧嗚嗚的用力扭頭,一雙漆黑明亮的大眼睛,怒氣衝衝的瞪著他。
“姝娘.……我先帶福慧出去。”
“唔唔.……”
到了庭院,楊衍放開手,麵無表情的看著福慧。
“父皇,你心虛了,不然你怎麽不敢讓我告訴母後?”楊衍斂了眸,冷麵森森,若是旁人見了,定要嚇癱在地上,可是福慧不怕他。
“福慧,你太不懂事了。”
“父皇,我說的不對嗎?”小姑娘仰著腦袋絕不認錯,小模樣挑釁極了。
楊衍氣極反笑。
“你把蕭姨遠遠的趕出宮,卻寵著那個淑妃。”福慧也氣,“她憑什麽?一張臉長得像母後,就真是母後了嗎?”
“父皇,母後就在裏麵,你去問問她,那是她嗎?什麽轉世,呸,都是一群妖僧信口雌黃,那個小家子的樣子,給母後提鞋都不配。”
楊衍手掌攥起又落下,福慧的話刀子似的剜在他心上,一陣寒風吹來,掛在廊殿裏的白燈籠飄飄搖搖,這兒縱然鮮花不斷,布置的潔淨雅致,終不能改變這是安置逝者亡魂的梓宮。
而他,這些年來,雖然來這兒無數次,卻一直不能從心裏接受他的姝娘沒了的事實.……
“福慧,父皇送你回宮。”
福慧再不依,還是拗不過楊衍。
“護著長樂公主回宮。”
載著福慧的馬車飛快的疾馳遠去,楊衍麵色沉沉,眉眼冷冽如刀鋒。
“姝娘.……朕真的錯了嗎?朕認錯你了嗎?”
寒風卷起落葉,蕭蕭瑟瑟。
……
“林舅舅,父皇生我的氣了,他都三天沒來看我了。”
福慧躺在床上,蓋得厚厚的,鼻音重重的,委屈的訴苦。
“張口。”
林政舀了一勺川貝雪梨羹,拿刀舞劍的手極溫柔的送到她嘴邊。
福慧不喜歡吃,偏偏又咳嗽的厲害,嬤嬤、宮女都沒辦法,無論怎麽勸,她就是不想吃,林政不得不親自喂她。
“不會,他舍不得。”
福慧皺著小眉頭咽下去,嘟嘟囔囔的說:“我真想把淑妃趕出宮去。”
“福慧。”林政握著勺子的手停了一瞬,宮裏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不想早早汙了她的耳朵,“宮裏的嬪妃都是你父皇的人,你是公主,這些事情不要插手,免得弄髒了手。”
“可我不甘心……那麽好的蕭姨被趕了出去,她倒成了個寶,還是.……利用我母後.……”
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怕嚇到福慧,林政垂了眼眸,掩下鋒寒殺意,“你要是想蕭娘娘了,就出宮去陪陪她吧。”
“可以嗎?”福慧驚喜的問道,發燒昏沉的頭也不疼了。
“我去和陛下請旨,他會同意的。”林政笑了笑,執意將一碗川貝雪梨羹全都喂她吃了,才迤迤然的去了乾清宮。
……
一到乾清宮,林政麵上的柔意蕩然無存,周身凜冽如一柄要飲血的寶劍。
“臣參見陛下。”
林政行了禮,用深沉難測的目光盯視著楊衍,“臣有一樁滔天冤情,請陛下為臣做主。”
楊衍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這幾日他都沒睡好,從興聖宮回來,心情更抑鬱,沒注意到林政的神色。
聽了他的話,還以為是驍騎營裏那樁事,淡淡說道:“朕已處置了安郡王,那事已結了。”
“陛下,不是驍騎營的事。”
林政雙眸翻滾著狠色,“臣的姐姐死得不明不白,臣要為她報仇。”
“你的姐姐怎麽……”楊衍寒了聲,“林賢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