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聽著看著,不由癡了
北疆的消息陸續傳到京城,林政的彪悍戰績讓人膽寒,他領著八百騎兵孤軍深入瀚海沙漠,直搗左賢王王庭,一戰驚天下。
這份戰功有人拍案讚賞,直呼少年英豪,更有人咬牙切齒,恨罵嗜血屠夫,幾欲殺之而後快。
早朝。
楊衍一身玄色冕服,端坐在龍椅上,銳利的眼眸望著殿下群臣,“林政立此奇功,應大賞,徐首輔,你說說應如何獎賞?”
內閣首輔徐致平站在文官首位,耷拉著眼皮,低調的站著,被點了名,長歎了口氣,龍椅上的這位爺,忒難伺候,既多情重義,又冷酷無情,既任性天成,又老謀深算,絕不是位能任人擺布的主兒,偏偏那群被榮華富貴迷暈了眼的勳貴們,仗著祖上跟著高祖立國的從龍之功,把爪子伸到了宮裏。
徐致平捧著笏板出列,這位萬歲爺要的是乾坤獨斷,亂伸的爪子,他直接斬斷,手段粗暴卻管用。
“陛下,臣有話要說。”一聲暴雷似的高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徐致平回眸一看,是武威侯。
“臣要彈劾林政,其罪一擅殺將士,在宣府就地征糧,宣府守軍拿不出糧食,他當場殺了宣府邊軍副將,其罪二暴虐無道,林政孤軍深入瀚海大漠,隻帶著騎兵,不帶火頭兵和輜重,攜帶的幹糧吃盡後,劫掠大漠裏的牧民,一路殺一路搶著,才深入到韃靼左賢王王庭,其罪三.……”
徐致平憐憫的看了眼武威侯,此次林政在北疆揮動屠刀,死的人裏麵就有他的庶子,他恨林政也是應當的,隻是太蠢,看不出形勢,林政敢如此行事,要說皇帝沒在後麵撐腰,沒人會信。
皇帝可是十二歲就上了疆場,鬥權臣,殺攝政皇叔,趟著血河登基的,可惜因為江皇後難產暴亡,皇帝拋下大軍連夜從北疆趕回京城,才沒能一鼓作氣滅了韃靼主力,才讓這些勳貴喘了口氣,保住了家族在軍中的勢力。
這些蠢貨以為能挾製皇帝了,插手後宮皇嗣,還逼著皇帝將蕭婕妤送出宮,惹惱了皇帝,直接放了一把尖刀去了北疆,林政既是韃靼人的噩夢,也是他們的噩夢。
“說完了?”楊衍麵無表情的問。
他淡淡的一句話,武威侯頭皮一麻,心頭慌亂,想到枉死的兒子,忍著惶恐,堅持要彈劾林政,治他大罪。
“其一,宣府守將貪墨糧草,林政殺得好,其二,韃靼人上馬為寇,下馬放牧,手裏都有我大楚子民的冤魂,以血報血,林政報的是我大楚對韃靼的血仇。”
楊衍話裏濃濃的煞氣驚得武威侯腿肚子轉筋,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子曰:‘九世猶可以複仇乎?雖百世可也!’韃靼人狡詐無義,自高祖時起,屢屢掠奪邊疆各地,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與我大楚有不共戴天的血仇,林政此次斬殺韃靼左賢王,是大功,臣以為林政功當封侯。”徐首輔略一沉吟,捧笏上奏。
武威侯、思康伯等人還要再說,卻在觸及楊衍威嚴的眼神時,咽下了到嘴的話。
“如何獎賞林政,徐愛卿你們內閣擬個章程呈上來,退朝。”
回到乾清宮,楊衍尚未換下冕服,便下令命汪錦去接蕭婕妤回宮,林政已威震北疆,他不需再顧慮朝中勳貴。
“用正二品嬪的禮儀接她回來,鳳輿、禦樂都備著,朕要她風風光光的回宮。”
……
後宮嬪妃們不關注林政橫掃韃靼,她們更關心風光回宮的蕭婕妤。
蕭青蕤回宮的第二日,劉太後在壽康宮擺了家宴,五品以上的嬪妃都盛裝出席,美名其曰為她接風洗塵。
“臣妾給太後娘娘請安。”
緋紅色襦裙,高高的飛仙髻,蕭青蕤美得張揚,美得豔光迫人,和她以往溫順內斂的樣子截然不同。
德妃微微晃了神,眼神停留的久了些。
韋麗嬪咬爛一顆葡萄,紅色的汁液染紅了唇瓣,一如她的心情。
“起來吧,哀家瞧著你氣色挺好,可見在外麵沒受吃苦,這就好,皇帝也少心疼些,過來,坐在哀家身邊。”劉太後罕見的慈眉善目起來,蕭青蕤心裏提防著,但推遲不過,還是要坐在她旁邊。
本來挨著劉太後的是劉貴妃,現在蕭青蕤一來,劉貴妃便要挪位子,她自受了傷,性情越發乖戾,陰森森的盯了蕭青蕤一眼,便挪到了下手的位子。
蕭青蕤當著眾人的麵,給她行了禮,而後坐在了她讓出的位子上,和德妃一左一右的挨著劉太後而坐。
“給蕭婕妤滿一杯酒。”
劉太後舉起酒盞說道:“你在昭林台為國祈福,乞求神靈護佑皇帝,哀家敬你一杯。”
雖然在座的嬪妃都知道她是被逼出宮的,但在劉太後麵前,沒人提那一茬,都紛紛附和劉太後,一杯接一杯的敬酒,蕭青蕤推拒不過,飲了幾杯,這酒力度不大,她喝了幾杯也無大礙,可來敬酒的人太多,圍在她四周,鬧哄哄的,吵得她腦子眼疼。
突然頭皮一疼,蕭青蕤抬手捂頭,四下看了看,並沒見到有人拉扯她的頭發,以為自己戴得頭飾太重了,墜著了,也沒放在心上。
“酒也喝了,飯也吃了,哀家知道在這兒你們拘束,梅園裏的梅花開得正好,哀家領著你們賞花去。”
梅園距離壽康宮很近,沒傳肩輿,劉太後帶著人浩浩蕩蕩的走著過去,蕭青蕤趁勢離開劉太後的視線,落在後麵,走著走著,腳下一絆,差點摔到地上。
“主兒,小心。”
蕭青蕤扶著半夏直起腰,腳一落地,鑽心的疼,崴到了腳,待要強撐著過去,可她穿的是一雙銀紅色繡如意紋的雲頭履,歪倒的時候,鞋麵壓在了混著雪水的泥上,髒汙不堪。
“主兒,奴婢記得梅林後麵有個暖廳,先到那兒換雙幹淨的鞋,再到太後娘娘麵前服侍吧。”說著吩咐了夏蟬一聲,讓她趕緊回鹹福宮取雙幹淨的鞋子。
蕭青蕤點了點頭,慢慢的退了出來,扶著半夏一步一頓的去了暖廳。
“主兒,那是不是乾清宮的汪公公?”
蕭青蕤順著望去,果然見一個著朱紅麒麟袍的大太監急匆匆的走遠了,看身形極似汪錦。
“扶我進去,輕點聲。”蕭青蕤不知道汪錦為何出現在這裏,但她腳越來越疼,且泥水浸透了鞋麵,觸到皮膚,寒涼刺骨,她急需換雙新的鞋子,這裏又隻有這一個暖廳,便扶著半夏的胳膊,輕輕的走了進去。
蕭青蕤坐在外間的榻上,脫了鞋襪,用帕子裹著腳暖著,等了近兩刻鍾,還是沒等到夏蟬過來,半夏急了,“主兒,奴婢去瞧瞧,別是夏蟬迷了路,找不到這裏。”
“去吧。”
蕭青蕤捂著腳,有些冷,便閉著眼睛養神,周圍安安靜靜的,她心神也沉靜了下來,突然聽到錚錚撥弦的聲音,倏的張開眼睛,是古琴的時候,有人在撫琴。
“這琴聲.……”蕭青蕤不由自主的撫著胸口,差點被琴聲裏激昂悲愴的情緒壓的喘不上氣。
等她回過神,已經下了榻,循著琴聲走了過去。
透過百葉窗,她隻看到一個男子的背影,蕭殺冷漠,撫琴的動作殺氣縱橫,長身玉立而又威風凜凜。
蕭青蕤聽著看著,不由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