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發生了什麽要朕做主?
“沒勁。”見他年紀輕輕便波瀾不驚,楊衍不再打趣。
“陛下急匆匆召我進宮,可是有什麽事情?”
天下間敢和楊衍說話時你你我我的沒有幾個,而卓冷嶽卻敢。
一則從血緣上,卓冷嶽的母親是楊衍的姑母升平大長公主,他是楊衍的表弟,二則卓冷嶽雖然是公主親子,侯府世子,卻天生一副出塵的性情,因幼時多病,拜在正一教張天師門下,等到年長,性子越發清冷,竟大有遠離紅塵,投入道門之誌。
若不是大長公主在,楊衍覺得他這位表弟,真會出家做道士。
麵對這麽個人,楊衍在他麵前不想擺帝王的架子。
“福慧又不怎麽吃飯了,小臉都瘦了一圈了,朕著急啊。”楊衍憂心忡忡,福慧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寶貝女兒,真是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她不願意吃飯,他這個當爹的也吃不下去了。
“陛下,上次給福慧吃的丹丸,治標不治本,而且福慧身子骨本就弱,那丹丸不能再吃了。”
聞言,楊衍下顎一緊,“禦膳房裏一堆酒囊飯袋,做出來的東西,福慧一口都不吃,太醫院的太醫挨個號脈,沒有一個找出原因,一個比一個沒用。”
“陛下。”眼見皇帝脾氣暴躁起來,卓冷嶽開口勸道:“有時候小孩子不想吃東西,不一定是飯菜不合口或者身體不舒服,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會是什麽?”
卓冷嶽微微一笑,給楊衍講了個故事,“曾有一對夫婦去道觀求醫,他們的兒子三歲多了還不會講話,十分著急,看了很多大夫,都說不是天生啞兒,可那孩子就是不張口。最後沒有辦法,這對夫婦求到了張天師麵前,想要看看是不是妖邪作祟,張天師問了幾個問題,將那孩子留在了道觀,結果第二天那孩子就張口了。”
“哦,真有什麽妖邪?”楊衍關心則亂,他鐵血殺伐慣了,難不成真有什麽妨礙到了福慧?
“世人愚昧,哪裏有妖邪,那對夫婦年近半百才得了個兒子,寶貝疙瘩似的,奶娘、丫頭天天圍著,要什麽眼睛掃一眼,就有人送到身邊,哪裏需要講話,張天師將孩子留在道觀,沒了一堆人圍著,那孩子要什麽隻得張口。”
“好你個卓冷嶽,你這是編排朕呢。”楊衍回過味了,氣笑了。
卓冷嶽微笑不語了。
“朕……有些明白了。”
“陪朕下盤棋。”
兩人連下三局,三局皆平,楊衍擲子而笑,“痛快。”
“冷嶽,朕又收到升平姑母的信了,求朕給你指婚,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你到底怎麽想的?滿京城的閨秀,你就沒瞧中一個?”楊衍笑著打趣。
“臣想求陛下一件事。”
楊衍抬眼,卓冷嶽極少自稱臣,而他每次稱臣,都要讓他頭疼一陣子。
“說吧。”
“臣想去遊曆一番。”
果然,楊衍按了按額頭,“朕若是許了,升平姑母一定哭著進宮,朕可受不了。”
“陛下,請答應臣。”卓冷嶽拱手彎腰行禮,懇求的看著楊衍,袖子裏的梔子花雖然碎了,可那股香氣依然幽幽的飄著,似乎要飄到他心裏。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好吧,朕應了。”
……
離開宮門時,卓冷嶽腳步停了下,在邁步時,一片片碎花落在地上。
……
另一邊,半夏端了一盆水回來,卻嚇了一跳,“主兒,您這是怎麽了?”
蕭青蕤滿麵淚痕,她剛剛做了個夢,夢裏見到了那個再不可能見到的人,夢醒來,格外殘忍。
“沒事。”用冷水洗了臉,平複了翻騰的思緒,蕭青蕤又打起了精神。
“回去吧。”
重回到堆雪宮,韋麗嬪等人看著她紅紅的眼角,挑眉笑了,原來是找地兒哭去了,沒出息,上不得台麵。
“這天可真熱,還要雕琢詩句,我這頭有點疼。蕭更衣,你不用作詩,過來,給本宮捶捶。”劉貴妃頤指氣使的說。
蕭青蕤坐著不動。
“蕭更衣,你聾了嗎?”劉貴妃覺得丟了麵子,厲聲吼。
蕭青蕤額頭突突直跳,酒氣加上傷心,她的情緒已在失控的邊緣。
“娘娘,這一局又輪到嬪妾了嗎?”蕭青蕤直視著德妃。
“酒且拿下。”蕭青蕤十指交握,一字一字低吟:“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這些嬪妃大都出身高貴,自詡精通翰墨,蕭青蕤做出的這首詠梅詞,水平之高,她們自然都懂得。
有這首詞做對比,她們剛才作的詩詞,簡直就是笑話。
蕭青蕤這是扇了剛剛嘲笑她的所有人,一記響亮的耳光。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韋麗嬪冷冷的說:“蕭妹妹好大的口氣,姐姐們竟不知如何自處了!”
這首詞無論氣魄還是境界,她們都無話可說,可有些字眼單獨挑出來,卻刺耳的很。
“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德妃念了兩遍,這才溫和的說:“蕭更衣放心,有陛下在,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
蕭青蕤後背冒出一股冷汗,剛剛一時意氣,那想到惹火燒身,“文字獄”三個大字,壓在了頭上。
“德妃娘娘,蕭妹妹不知道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竟要零落成泥香如故了,可嬪妾們卻擔不起這群芳妒的惡名?”韋麗嬪率先發難。
“今兒蕭妹妹不好好解釋解釋,嬪妾隻有求陛下做主了。”
一時間,群情激奮,將蕭青蕤團團圍住。
一張張紅唇不住的開合,一雙雙手臂揮舞,蕭青蕤突然被人拉扯住,腿腳一軟,倒在了地上。
“發生了什麽要朕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