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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6 幫我做最後一件事

  這一招打的蕭瑀珩猝不及防,蕭珺玦反客為主,現在所有人反倒指著他罵他不孝。


  而當他背負不孝的名聲,蕭珺玦發兵攻城,不但不會有人說他不孝,反而成了他名正言順的進攻借口。


  因為這個理已經站在蕭珺玦那,連他攻城都成了為了孝道。


  蕭瑀珩將上奏的折子往地上一摔,怒道:“豈有此理,本王還真是小看了他!”


  洪恩全見狀,忙下跪,道:“王爺恕罪,是微臣考慮不周,不想楚王如此心機深沉,竟拿護陵軍大做文章。”


  他也是急於撇清關係,所以才拿護陵軍說事。意思是,他出的主意並沒有問題,問題是齊王動用了護陵軍,才給楚王以把柄。


  可事到如今,蕭瑀珩還是遷怒於他,“都是你給本王出的餿主意!”他眯著眼睛看著洪恩全,“本王現在都懷疑你是不是楚王派來的奸細,來人,將他來下去,午門斬首。”


  一切都是突變,洪恩全萬沒想到,他獻計會把自己的腦袋獻出去。


  侍衛聽令,進來拉著洪恩全。


  他掙紮著,卻隻是文弱書生,怎能從兩個雄武有力的侍衛手中掙脫掉,隻極力衝蕭瑀珩喊,“王爺,微臣對您是忠心耿耿啊,王爺,饒過微臣吧,王爺……”


  “拉下去,拉下去。”蕭瑀珩煩躁的揮手。


  侍衛是拖著洪恩全出去的,洪恩全見求情無用,可能是死到臨頭,突然如發瘋似的大笑,“昏庸啊,昏庸,齊王,你今日斬首我,他朝君體也相同,我等著你,等著你——哈哈哈……哈哈哈……”


  那刺耳的笑聲讓人恐懼,下麵的大臣心中惴惴不安,齊王越來越殘暴,說殺就殺,他們都怕下一個輪到的就是自己。


  蕭瑀珩揉著眉心,切齒道:“真是死不足惜!”洪恩全的叫罵徹底惹怒了他,他叫來人,“人斬首後,把他的舌頭給本王割下來,本王看他到了地下還怎麽罵!”


  眾人惶恐,個個都麵如死灰般,把整個金鑾殿都照應的蒼白灰暗。


  怒火慢慢平息,蕭瑀珩橫掃諸人,陰沉道:“眾臣還有何方法阻擋叛軍?”


  有洪恩全前車之鑒,此時就算有人有主意,也不敢說,眾人和商量好了似的,閉口不言。


  見無人說話,蕭瑀珩慍色道:“都是廢物,本王要你們有何用!”


  “攝政王息怒!”眾臣下跪叩罪。


  “息怒,息怒,你們讓本王如何息怒!本王怎麽養了你們這群無用之人!”蕭瑀珩此時的狀態隻能用暴跳如雷來形容,眾大臣見他這瘋狂的模樣,都生怕他又要殺人。


  他見沒有一個人說話,直接指名,“孫嶽鬆,你說。”


  孫嶽鬆為禦史大夫,讓他平時參誰一本,他倒是得心應手,這對敵出策,那就是無頭的蒼蠅。


  支吾了片刻,還是硬著頭皮道:“不如試著和楚王和談。”


  蕭瑀珩閉著眼,手指一下一下的敲著額頭,再孫嶽鬆說完話後一直沉默不語。


  孫嶽鬆一顆心七上八下,不得安寧,一直偷偷的覷著他,偷看他是什麽表情。


  沉默片刻之後,蕭瑀珩再道:“祁秀,你哪?”


  祁秀此人,外貌與名字是南轅北轍,長著一對三白眼,兩腮瘦的凹陷,臉頰成倒三角形狀,嘴唇上還留著兩撇八字須。皮膚深黃,可以形容為麵黃肌瘦,毫無一點生氣。


  他是蕭瑀珩極為信任之人,官拜威武將軍,此次護守皇城被封為元帥。


  祁秀站出來,思忖了下,道:“到了這個地步,也隻好狠下心腸。楚王不理會孝景皇帝,難道還能不理會長歌城的百姓嗎?”


  戚輝一聽,立即反對,“王爺,萬萬不可,將百姓堵在城門口,雖一時會阻擋住楚王,但王爺就會留下千古罵名。況且,若是楚王不顧城中的老百姓安危,那受難的隻能是那些無辜的老百姓啊。王爺,一定要三思,千萬不可如此做。”


  祁秀並不將戚輝放在眼中,揚眉道:“本將軍最看不上你們這種讀書人,以為多讀了幾本書,就將這世間的大道理全都讀明白了。哼,我看啊,你們這群書呆子也隻是死讀書,隻會紙上談兵,打仗你們懂嗎?”


  祁秀是個武夫,雖心有算計,卻也居功自傲,不把文官放在眼裏。此時他這句話,也算是將在場的文官全都得罪透了。


  戚輝一甩袖,心中如一團火往頭蓋骨上躥,怎麽滅都滅不掉,他直麵道:“下官是不懂打仗,但下官卻知道一句話,叫做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打仗的時候讓老百姓當替死鬼,難道這就是祁將軍一貫的作戰方式,還真是讓我等大開眼界,讓下官高看一眼。”


  祁秀大怒,這幾年在朝中,還從未有人敢如此頂撞他,更不用說是當著滿朝的文武,“放肆,你一個小小的六品官,敢質疑本將軍!本將軍上陣打仗的時候,你還在你娘的懷裏吃奶哪!”


  他語言粗鄙,氣的戚輝一時竟說不出來話。


  戚輝朝蕭瑀珩拱拱手,道:“王爺,百姓是國之根本,萬不可拿百姓做賭注。”


  祁秀麵向蕭瑀珩,“俗話說,無毒不丈夫,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手段,戰場上,士兵們可以犧牲,為國捐軀,難道這些平民就不能了?”


  “王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啊。”


  “王爺,為了贏,犧牲點人又算得了什麽!”


  “王爺——”


  “王爺——”


  “好了好了,你們別吵了,吵得本王的頭都疼了。”蕭瑀珩心煩意亂,怒吼的打斷他們。


  他看向祁秀,然後道:“祁秀是元帥,就按他說的辦。”


  “王爺聖明。”祁秀撇了撇戚輝,輕嗤一聲。


  戚輝還要勸阻,被蔣少卿扯住,蔣少卿衝他搖搖頭,戚輝也明白此時說再多也不用,甚至還會引火燒身,要說出口的話就這麽被咽進去。


  金鑾殿外的一角,劃過一個身影,一道淺綠色的衣角在轉角的牆上劃過,一路朝著鸞鳳宮而去。


  “你聽清楚了?”重重的輕紗隔絕著床裏和床外,床上的人沉沉的咳嗽著,說著話都是有氣無力的。


  小宮女抬起頭看了眼床邊服侍的留香,留香對她點點頭,她方道:“奴婢聽得真真切切,攝政王要拿全城的老百姓去當替死鬼,擋楚王的路。”


  “留香,扶哀家起來。”紗帳中伸出一隻手,留香趕緊扶住,旁邊兩個小丫鬟把床幃攏起來用玉勾掛住。


  自從流產後,柳馥馨的身體每況日下,雖有太醫診治,但她卻是消極對待,太醫送來的藥,多半被她倒掉。


  到現在,病越來越重,常常連月纏綿於病榻,此時就是坐起來,呼吸也不順暢。


  她的臉蒼白如紙,嘴唇沒有一絲顏色,重重的黑眼圈,頭發有一半都白了。


  “太後,廚房裏煨著藥,奴婢讓人端來。”留香看著她這個樣子,一陣心酸。


  柳馥馨擺擺手,“不用了,哀家知道自己的身體,吃再多藥也沒用,活不了多久了。”


  留香捂著嘴哭泣,“太後,您別這麽說,您是太後,您一定能長命百歲的,不,是千歲,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柳馥馨幹裂的嘴唇生出一抹笑意,“什麽千歲,百歲,都是騙人的。你別哭,我現在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我得看著齊王倒台,看著他一敗塗地,才能安心的走啊。”


  “太後——”留香跪在她身邊,“您何苦自己為難自己哪?”


  “留香,你不懂,當你愛的人離開了,你的心也就死了,留在世上的隻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我真的巴不得早點過去陪他,再也不與他分離。我沒為難我自己,我是成全我自己。”柳馥馨望著牆上掛著的欒桑的畫像,眼中才有了點神采。


  慢慢的,她的目光一寸寸滑下來,“最近啊,我總夢見先帝,夢裏麵他指著我的鼻子質問我罵我,他恨我,他說,等我下了地獄,他一定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對啊,我是他的皇後,卻和別人聯合起來殺了他,奪了他的江山,他焉能不恨我。”


  “娘娘您也有自己的苦。”


  “不,是我自作孽。我與他的婚姻,本就建立利益之上,沒有愛情可言,他愛誰,喜歡寵幸誰,其實我都不在乎。可是我心裏有一股強烈的嫉妒心,嫉妒榮昭能得他的鍾愛。我是因為嫉妒榮昭,才將那份恨轉移到他的身上。而也是因此,我變得沒有理智,最終選擇了一條不歸路。”柳馥馨慢慢說著,眼角滑落的眼淚滾燙的貼在她的臉上,“欒桑死了,柳家衰敗,我成了這幅樣子,都是報應啊。”


  留香搖著頭,她的淚如斷了線一般,在搖頭的時候,四處亂濺。


  柳馥馨想要扶起留香,卻沒有力氣,勁剛使到一半就沒了,“你起來。”留香站起來,坐在她的身邊,柳馥馨扶著她的肩,“留香,哀家身邊現在就剩下你可以完全的信任,你幫哀家做最後一件事,算是幫哀家贖一次罪。”


  她枯瘦的手順著留香的肩膀一點點往上摸,在她的臉上停留,“然後,就不要再回來,我給你自由,讓你去過你想過日子,找一個愛你的男人,再也不要被這座宮殿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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