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7 劫營

  平荊關位於兩山之間,高山如屏高峙,兩山之間有一條不太寬的低地,平荊關就在這條低地中隆起的部分,形勢很險要。


  當年太祖皇帝將皇城選在長歌城,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裏有大周最好的屏障,就算有外敵侵入,也很難通過平荊關。


  當初蕭珺玦選擇走孤山寨,饒過平荊關也是有此原因。


  這一日,蕭珺玦親自出戰。


  “楚王殿下,你還認得我嗎?”


  高牆之上,一人高呼喊叫,含有挑釁之意。


  蕭珺玦駕馬往前走幾步,向上望去,他眯眯眼睛,也隻是看清楚一個人的輪廓。


  “多年不見,楚王不認識在下了?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那在下就給楚王提個醒,十三年前,楚王因為一個女人仗打在下一百軍棍,又貶為百夫長。”


  蕭珺玦皺皺眉回想,夜鷹腦子轉的快,記性好,一說貶為百夫長,就想起來是誰了。


  他衝著高牆上喊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那個欺淩霸女的胡坤,你還沒死哪?”


  “哈哈,托鷹將軍的福,本官不但活的好好的,而且官運亨通。”


  說起這個胡坤,可是有年頭了。他本是蕭珺玦的舊部,跟隨了好多年,也算是個人才,刀劍棍棒樣樣精通,衝他這份武功,蕭珺玦對他也算是器重。


  隻是此人有個致命的死穴,就是好色。蕭珺玦鎮守邊關時,曾明文規定,不許士兵將帥做出欺淩婦女的事,違者格殺勿論。


  而這胡坤卻色心大發,見一美貌女子,就強迫了她,女人被侮辱後,不肯屈辱,上吊自殺。


  這一死,事情就被捅到蕭珺玦那。


  雖愛惜人才,但軍中律法不能違背,蕭珺玦要斬了他。當時包括夜鷹夜梟等人,都為他求情。


  最後蕭珺玦念在他有軍功在身,法外開恩,隻是死罪雖可免,活罪卻難饒,蕭珺玦下令杖責一百軍棍,又從將軍貶為百夫長。


  蕭珺玦也想起來,他道:“胡坤,以前你雖好色,但也是有才智之人,今齊王禍亂朝綱,失盡民心,天下局勢已定,你怎麽就看不明白了哪?要是聰明的話,你現在打開關門,棄暗投明,方是明智之舉。”


  胡坤雙拳抵在腰上,哈哈大笑道:“多年不見,楚王也會說笑了。”笑容一收,“分明是你楚王蠱惑人心,圖謀不軌,還在此大言不慚,舉什麽正義之師,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指著蕭珺玦,“楚王念在咱們往日的情分,我奉勸你一句,乖乖撤軍,退回你的益州,齊王大人大量,絕不會再為難你。”


  “胡坤,我現在真後悔給你請求,當日就應該讓王爺殺了你這個無情無義的狗東西!”夜鷹大罵道。


  胡坤冷冷一哼,道:“當年我立下多少戰功,出生入死從來沒怵過,但他是怎麽對我的?不過是個女人,玩了就玩了,難道比得過我的功勞?他怎麽對我的?怎麽對我的?要殺雞儆猴給全軍看,拿我殺雞儆猴!”


  因憤怒,他甚至是咆哮,一口的吐沫星子噴出來,“他怕真的殺了我,會引起下麵兄弟的不滿,裝作恩典饒了我一命。他又想顯示他賞罰分明,當著全軍的麵仗打我一百鞭,還貶我的職。我是堂堂的將軍啊,讓我去做百夫長,他還真是夠狠!”


  蕭珺玦冷然道:“那是因為你違反軍中紀律,你犯了錯,就應該受到懲罰!”


  胡坤陰惻惻一笑,“甭管怎麽說,今日你我在這種情況下相遇,就是上天的安排,由我在這裏守關,你們就別想過!”


  夜鷹氣憤的要噴火,鐵搶指著他,“好,那咱們就來比劃比劃,看看你能不能守得住。”


  “本官不和你打,本官的指責是守關,想和我打,等你攻進來的吧。”胡坤張狂大笑,笑過之後大喊一聲,“布陣!”


  行軍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排兵布陣,胡坤布陣的才能可以說的上屈指可數,他一聲令下之後,就見轅門外的齊王軍按著九宮排列,每格兵將穿插,逐漸如同一體,互相交穿,這也是九字連環陣。


  隻不過短短的時間,就可以將對陣排列成形,可見是受過胡坤訓練的。


  “王爺,這陣有漏洞嗎?”夜梟看著這麽大的陣仗,心裏卻是有一點點的慌。


  蕭珺玦放眼望去,“九字連環陣是上古十大陣中殺氣最重的一陣,他這裏麵不但設置了基礎的五大陣,還安排了層出不窮的小陣,除非知道他運轉的關節位置,攻破,否則有進無出。”


  他與夜梟對視一眼,“你也應該清楚胡坤在設陣上有多高明。”


  夜梟緊皺著眉,“一時真的難以看出破綻。”


  夜鷹心急,“王爺,現在怎麽辦?不如屬下先進陣探一探。”


  蕭珺玦拉住他,向他搖搖頭,思忖了片刻,卻道:“撤!”


  “撤?”夜鷹驚住,瞠目對著蕭珺玦。


  蕭珺玦定然道:“對,這種陣法不能硬闖,先撤回兵,再從長計議。”


  他從不打無把握的仗,如今麵臨的陣勢,確實,如果全軍出動,或許是能硬闖過去,但這個陣將會損失無數條人的性命,得不償失。


  每次蕭珺玦出戰,榮昭心裏都膽戰心驚的,每次的等待,都讓她坐立不安。


  她正在帳子裏焦急的走來走去,就被通報王爺回來了。


  剛要出去迎,蕭珺玦就進了屋。


  “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榮昭邊幫他把身上的鎧甲邊問道。


  傾城端來熱水,榮昭用毛巾浸濕,遞給他。蕭珺玦抹了抹臉,道:“遇到點麻煩。”


  看著榮昭緊張的樣子,他撫撫她的臉,安撫她道:“沒事,這些事不用你操心。”


  停留了一會兒,蕭珺玦又叫上眾人去議事,商討如何對敵,如何破陣之法,直到很晚才回來。


  榮昭已經等他很久,一見他回來,就吩咐傾城上膳。


  她沒再問關於戰事的話,看得出他夠煩惱的了。


  “多吃點魚。”榮昭一個勁的往蕭珺玦碗裏夾菜,“再喝完湯。”


  晚上的膳食是榮昭特意吩咐火頭房做的,這幾日眼見著他憔悴,給他多補補身子。


  “你當我是小孩子啊?”蕭珺玦愁眉不展的臉破出一縷笑容,他給榮昭夾著菜,“別光顧著我,你也吃啊。你現在懷著雙身子,要多吃。”


  他知道榮昭雖然什麽都沒說,但其實很擔心他,他撫著她的肩,寬厚的手掌觸摸著她隻穿著一層輕紗的肩頭,有些冰涼,“不用擔心我。”


  榮昭凝著他,點點頭,微笑道:“我沒擔心你,就是心疼。”


  她摸上他發青色的下巴,胡茬紮手,已經好幾天沒有刮了,顯得他憔悴了幾分。


  心疼他日夜操勞,心疼他總是負傷。


  其實每次看見他受傷,她都想說,不打了,不打了,回家。


  可每次她都把這話憋在心裏,隻換成默默流淚。


  當初蕭珺玦起義,有她的慫恿,若是現在她又嚷著不打了,又置外麵那些將士們於何地?


  蕭珺玦緊緊將她往懷裏一摟,笑的輕鬆,“既然你心疼我,我就多吃點,這樣行了吧?”


  他大口大口的吃起飯來,吃飯的勁頭像個孩子。


  他不知道用什麽語言去安撫榮昭的這種心疼,既然她希望他多吃,那他就多吃。


  但可能是為了安撫榮昭,吃的太多,到了半夜,肚子不舒服,難受的醒了。


  以前榮昭睡覺沉,一夜安眠,發生什麽都不知道,但如今蕭珺玦有點動靜,她就能醒。


  剛把帷簾擋開,榮昭就抓住蕭珺玦的衣服,“幹什麽去?”好似還在夢中,聲音軟軟的。


  蕭珺玦親親她的額頭,“你睡,我去入側,很快回來。”


  “嗯,那你快點。”說完,她翻了個身,繼續睡。


  蕭珺玦披了件衣服就出了營帳,想著走一走消消食。但剛走出營帳每幾步,他就發覺不對勁。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煙火味,像是什麽被燒著了。


  “不好了,不好了,敵軍來劫營了!”


  “有人來劫營了!”


  一陣陣敲鑼聲震醒了這個寧靜的夜晚,吵醒了營中所有人。


  楚王軍訓練有素,在第一聲的呐喊後,就已經迅速集結隊伍。


  聽到喊聲,夜鷹等人也都從營帳跑出來。


  蕭珺玦留下夜鷹保護榮昭,剩下的人都跟他衝去殺敵。


  這一夜,對楚王軍來說,損失慘重,不說傷亡的人,糧草全部都燒毀。


  糧草一直都是蕭珺玦最憂心的事情,如今,卻是一幹二淨。


  後經調查,發現後營的糧草是最先被燒,這才士兵發現有人來劫營。


  一個隊伍,最重要的就是糧草,蕭珺玦還特意讓人日夜看守,但當事情發生的那一刻,卻沒有任何的動靜,直等到糧草就快燒盡,才有人意識到。那之前那些看守糧草的人哪去了?

  蕭珺玦當然要問責,隻是當牽連起來才發現,當夜看守的士兵一個都沒活著,全都和糧草死在那場大火中。


  蕭珺玦的兵,他了解他們本事,再如何也不會在敵人來劫營的時候,一點反應都沒有,就被殺死。


  這事怎麽看怎麽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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