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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9 諱疾忌醫

  榮昭有一刹那的凝滯,用微笑緩和,沒讓人看出半分瑕疵。她淺然微笑,燦然夏花,“我們是來看我姑姑的,但姑父姓什麽,我一時倒忘了。就是記得,他在宋城裏開了一家最大的酒樓,叫什麽來這,好像是……”榮昭做思考狀。


  “哦,我知道了,是百味齋。姑娘是百味齋老板娘的侄女啊,怪不得通身都這麽氣派。那我送你過去。”


  “姑娘,我送你過去,我總去百味齋,和百味齋的老板那是相當熟了。”


  “得了吧,姑娘,你別聽他吹牛。你聽我說,咱倆還是親戚哪,我姨母的公公和百味齋老板的表姐是夫妻,咱們可是實在親戚,我送您去最合適。”


  “八百裏打不著的也叫親戚,姑娘,我送您去。”


  “姑娘,我送您。”


  “我送您。”


  幾個人為了送榮昭進城爭相恐後起來。


  榮昭唇邊不動聲色的牽扯出一抹譏諷,忙打斷他們,“幾位官爺大哥可真是好人,不過我想我姑姑應該就城裏接我們,就不勞幾位官爺了。”


  幾個人表情悻悻然,有幾分失落之色。


  榮昭將酒放在桌子上,道:“幾位官爺真是熱心腸,奴家無以為報,這是奴家家裏釀了十年的陳釀,給你們嚐一嚐,權當謝禮。”


  “這可使不得,姑娘,哪能要您的謝禮哪?”


  “也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怎麽就使不得,難道官爺看不起我這小地方來的,嫌棄我這酒?”


  “哪會嫌棄姑娘的酒,姑娘多想了。”


  桌子上有幾個碗,是這幾個守門喝水的,榮昭將碗倒幹淨,給他們倒滿酒,“既然不嫌棄,那你們就給我一個麵子,嚐一嚐。”


  這又是美人,又是酒的,幾個人早就被迷得魂神顛倒,“既然姑娘如此客氣,我們哥幾個再推辭,就是矯情了。”


  一個人大口大口的飲了一碗,讚賞道:“還真是好酒,姑娘家也是做酒樓生意的吧。”


  李漢正好路過,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將酒一飲而盡,心裏這個疼啊,和割了肉似的。


  當然是好酒,可是快將近十年的陳釀啊,被這群好色之徒給喝了,簡直是暴殄天物。


  榮昭又給那人倒了一碗,“官爺真是聰明,一下就猜中我家是做酒樓生意的。來,再喝,再喝。”


  趁著這幾個人上鉤,榮昭趕快給蕭珺玦打了個眼色,讓馬車快點走。


  轉過來榮昭又是與他們說笑,又是給他們灌酒,迷得這幾個人倒還真的忘記了要巡查,隻沉浸在沒人添酒中。


  眼看著就要過關,車中的榮淳不合時宜的哭了一聲,引起注意,榮昭心裏也不由“咯噔”一下。


  “等一下!”一個守城門的侍衛被聲音吸引,轉身看去,連忙叫停。榮昭眼中精光一閃,裝作崴了腳,往他的方向傾了下,“哎呦,我的腳好像扭到了。”


  這一叫,幾個人隻顧著看她。


  那人連忙扶住榮昭,溫香軟玉的身子撲香過來,什麽馬車,早忘到腦後去了,“姑娘你沒事吧?”


  榮昭見馬車過了路障,不漏痕跡的推開他,她扭一扭腳脖子,“好像又沒事了。”再衝他一笑,嫵媚之色勾魂奪魄,“官爺真是個好人,如此體貼。”


  “姑娘太誇讚了。”那人有了幾分醉意,衝著榮昭直樂。他滿臉橫肉,這一笑,眼睛眯成一條縫。


  榮昭裝作害羞,轉而走向另一邊,又給幾個人倒酒。倒完酒,她眼神隨意一瞥,瞥到桌子上有通緝的畫像。心中一動,作勢往桌子上一磕,手中的酒壇一個不穩,砸到桌子上,剩下的酒全撒到了畫像上了。


  “完了完了,這可是通緝犯的畫像啊,宋城可就這一份。”幾個守城門的手忙腳亂,拎起一張又一張。可酒已經將畫淹了,上麵的人模糊的不成樣子,分辯不出是什麽模樣。


  榮昭賠著禮道著歉,楚楚姿色真是讓人心生憐惜,讓人無論有多大的火也舍不得發泄到她身上。榮昭苦著一張臉,雖然畫是她弄濕的,但看上去好像她更委屈,“哎呦,實在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怪我,隻顧著給你們倒酒,沒注意撞到桌子上。”下麵有幾張隻是浸濕了一點,還有畫像,榮昭拿起絲帕去擦畫,使勁用力,將畫像全弄破,又佯裝愧疚,似乎要哭出來,“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是太沒用了,隻會越幫越忙。”


  見她要哭,這幾個人可都是憐香惜玉的,“姑娘你別哭,沒事,不打緊,你別哭啊。”


  其中一個人注意到有幾輛馬車過去沒有檢查,衝著馬車喊道:“停下,停下。”隻是剛叫了兩聲,他就覺得大腦變得不清醒,搖搖晃晃起來。


  “你怎麽了?”榮昭裝作關心,問道。


  這人甩甩腦袋,“這酒真上頭啊,剛喝了兩碗就暈了。”


  “我也有點頭暈,這酒後勁太大了。”


  榮昭假意擦著眼淚,餘光觀察著他們幾個,見他們似乎是蒙汗藥要發作,鬆了一口氣。這蒙汗藥還是不夠好,還要推延這麽長時間。


  但很快,這幾個守門的一個接一個慢慢倒下,榮昭拿下手帕,目光清冷掃他們一眼,輕輕一哼,便離開了。


  今日,但凡有一個不貪色不貪酒,過關都沒有這麽輕鬆。有如此素質的人守城門,要是真有外敵入侵,還不是拱手讓城。


  蕭珺玦在城門口等候,車馬已經過關,他在等著榮昭。


  “下不為例。”蕭珺玦肅著臉,一臉的不悅。施展美人計,他剛才都快氣炸了,差點上前宰了那幾個人。


  榮昭朝著他伸出手,一雙眼睛,似是無辜。蕭珺玦無奈,輕歎一口氣,將她帶上馬。榮昭靠在他胸前,輕聲道:“我知道了。”


  迷暈了守城的,隻是能拖一時,馬車不敢多停留,找了個馬場換了馬匹,趕快離開宋城。相信榮昭一走,很快就有人發現守城門的昏倒了,定會發現端倪,追來就不妙了。


  出了宋城,他們來到一個小鎮上,孩子小,這麽長時間舟車勞頓,吃不消,這兩天總哭,還吐奶,摸著頭有點熱,像是傷風,孩子和大人不同,不能硬挺著,得找個大夫看一看。不然嚴重了,後果不堪設想。


  通緝令還沒有發到小鎮上,暫時來說,是安全的。


  找了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夫看病,那大夫很和善,隻說是孩子是早產,本就身體素質比一般孩子弱,再加上著了一些涼,就傷風了。


  孩子還小,喂藥是喂不進去的。但他還是開了幾副藥,讓奶娘吃,通過乳汁喂養給孩子。


  孩子的問題不大,不過他看到榮昭的時候卻皺皺眉。


  “這位夫人,能否上前讓老夫給你把把脈。”


  “我?”榮昭微微驚詫,但卻諱疾忌醫,道:“我的身子好得很,不需要看病。”她態度決然,轉身就走出醫館。


  榮曜看老大夫的神色,知道不妙,便問道:“大夫,你是看出什麽了嗎?”


  老大夫道:“我見她臉色蒼白,走路沉重,雙目虛晃,應該現在身子很虛,但她毅力很強,看起來和平常人沒什麽兩樣,但想來內裏已經快撐不下去了。這夫人的毅力也是驚人,不過一旦她那股精氣神卸了,恐怕是大病一場。她現在完全是靠意誌。”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他隻這一望,就看出來了。


  榮曜大驚,忙上外麵拽榮昭回來看病,“你自己的身子不顧了嗎?”


  榮昭狠狠將他甩開,“我說了,我沒病。”


  榮曜怒道:“你這是諱疾忌醫!”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我沒事。”榮昭衝他喊道,緩一緩,她扶住榮曜的肩膀,“阿曜,我們現在沒時間,我即便有事,也可以挺過去。我不能浪費任何時間和精力在看病上,我們現在最要緊的是趕路。”


  “姐!”


  “你要是當我是你姐,就不要再勸我了。”榮昭抓住他,威脅道:“還有,不許告訴你姐夫,聽沒聽見,不然我要你好看!”


  反手在榮曜頭上打了一下,但榮曜明顯覺得這一掌比從前輕了很多。


  他實在看不得老姐為了他,為了榮家,將所有重擔都肩負在自己身上。想要哭,狠狠咬著牙床,才沒有掉下淚來。


  “好,我答應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我,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說,千萬不要硬挺著。”最後還是榮曜妥協。


  榮昭點點頭,“我答應你。”


  蕭瑀珩差點沒將禦書房的龍案砸出個窟窿,通緝令下達多日,卻沒有一個地方攔截住。據上報得知,近期最後發現行蹤的地方是宋城。


  宋城守門侍衛,玩忽職守,被蕭珺玦一夥施展美人計,灌了迷魂藥,指使蕭珺玦榮家一幹人等逃脫。他已下旨,斬殺那幾個侍衛,以解心頭之恨。


  按照時間計算,他們很快就要度過最後一道關卡,然後就進了益州。蕭瑀珩給劍門關守將下達最後通牒,務必在楚王和榮家回到益州之前拿下。


  並附帶一句,無論生死,必要時就地正法。


  他是要趕盡殺絕,連同蕭珺玦和榮昭,一起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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