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 柳馥馨的嘴
“哐哐哐”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因為用力很大,更像是在砸門。
榮侯府看大門的小童正打著盹,被這聲音吵醒,伸了個懶腰,從門房慢悠悠走出來。
這誰啊,大下午的,這麽沒眼力介,這個時候來串門。
“誰啊?”小童懶洋洋喊道。
“開門,快開門!我找榮侯爺!快點!”外麵的人好像很急,小童聽這聲,不敢怠慢了,忙小跑了幾步。
打開門,是一個負傷的人,手上還拿著兵器,小童瞧著他,不敢讓他進,看他賊頭賊腦的環顧著四周,像是怕有人看見他進來似的。
看樣子像是從哪逃出來似的,不會,是剛從監獄裏跑出來的囚犯,或許當殺完人的殺人犯?
“你誰啊?”雖問的大聲,小童心裏有些膽怯,心裏想著,他不懂武功,若是硬拚,肯定拚不過。
都怪老爹喝多了酒回家,留下他一個人值班。這要是兩個人,還能搏一搏。
夜鷹真沒想到有人把他當成了殺人犯,因為肩膀中了劍,無力支撐,沾滿血的手摁住小童的肩膀。
小童渾身哆嗦,這是要殺人滅口嗎?他還年輕啊。
夜鷹道:“快去稟報榮侯爺,說楚王府夜鷹求見,快去。”
有了這句話,小童覺得自己活了過來,他知道楚王啊,那是他們的六姑爺。
小童個子不高,但還挺有力氣,攙著夜鷹進了門,先將他安置在門口的長條椅上。
“小的這就去通報,大爺你稍等,稍等。”
很快,榮侯爺就出來了,親自相迎。
看見夜鷹,驚詫不已,忙讓兩個人扶著夜鷹進去。
“你怎麽受傷了,是不是楚王有事?”大夫隨後就到,給夜鷹包紮著。他流血不少,那肩上的刀口見骨。
上藥的時候夜鷹直倒吸氣,疼得額頭上全是汗。
夜鷹搖搖頭,道:“不是,是王妃……”
夜鷹細細將事情一說。
“本侯並沒有生病,看來是有人冒充阿曜的筆跡給昭昭送去一份偽造的信。”榮侯爺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便道,他心裏有數,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
榮曜也在,他一聽是他給榮昭寫的信,一拍桌子就炸起來,“這是哪個烏龜王八蛋造的謠,還敢模仿爺的筆跡!”
夜鷹也明白了,道:“原來一切都是皇上布的局。”
榮曜雙目一瞠,打了幾下嘴,“有口無心,有口無心。”罵皇上可是死罪。
又道:“那這麽說,這些天我姐都被他關押在宮裏。”簡直是咬碎了一口的銀牙,心裏罵著,“奶奶的,蕭瑾瑜這個王八蛋,還真是會裝孫子。今天上朝時還跟個沒事人似的,關了我姐,還能在爺麵前裝作若無其事。”
夜鷹點頭,道:“我和秋水進了城就被關押起來,中午的時候,秋水裝作肚子疼,我趁機逃了出來。不過被他們追趕,還是受了傷。”他不免擔憂,“現在,也不知道秋水怎麽樣了,我真怕他們會對她不利。”
榮侯爺道:“你說的那些人,應該是皇上的暗衛,他們武功高強,你能逃脫出來,已實屬不易。”
夜鷹一顆心恨不得分成兩半,一半是妻兒的安危,另一半,是王妃,如果王妃出了事,王爺那裏他如何交代。
看向榮侯爺,請他拿主意,“侯爺,事到如今,該怎麽做?我雖然給王爺去了信,但不知何時信才能達到,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榮曜是個沒主意的人,著急的來回踱步,“這可怎麽辦啊,這可怎麽辦啊?我的小外甥,我的外甥女啊。”
可見,他的外甥外甥女比他姐在他心裏還重要。
榮侯爺沉思片刻,霍然看向夜鷹,指了指他肩上的傷,“你還挺得住嗎?”
夜鷹堅定道:“這點小傷不算什麽,侯爺有什麽吩咐。”
榮侯爺道:“這樣,本侯先派一隊府兵跟著你,你逃出來的時候應該記得被關押的地方。”夜鷹點頭,他甚至怕忘了,還沿途留下標記,“帶著人去解救秋水,秋水本是我榮侯府的人,本侯定然要救她。”
夜鷹感恩,朝著榮侯爺拱拱手,“多謝榮侯爺。”為了一個丫鬟,出動府兵,怕是再沒有哪個貴胄會如此做。
榮侯爺摁下他的手,“都是一家人,何必言謝。”
蕭珺玦是他的女婿,算是半個兒,夜鷹與蕭珺玦又勝似兄弟,也算是他半個子侄。
再和榮曜道:“你,跟著我,咱們進宮,向皇上要人!”
柳馥馨告狀算是告對人了,高太後怒火衝天,“榮昭這個小賤人,真是專會勾引男人,和她那死了的娘一樣。哀家真是後悔,怎麽就沒在她小時候讓人捏死她,留下她這麽個禍害,現在來害哀家的兒子。”
柳馥馨抬起眼睛,嘴角含著一縷奸詐的笑容,再一變,嚶嚶道:“娶了哥哥的女人,本就壞了綱常,皇上如此做,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皇上才登基沒幾年,剛剛將皇位做穩,若是因為一個女人,而使帝位動搖,得不償失啊。”
打蛇打七寸,她專照著高太後的軟肋說。
高太後使勁的點頭,似發誓,“哀家絕不會讓他這麽做,絕不會讓榮昭這個女人毀了他辛辛苦苦才得到的一切。”
柳馥馨伏在高太後的腳邊,似心頭一驚,臉上露出蘧然的表情,口中喃喃著,“不會吧,不會吧。”
“什麽不會?”
柳馥馨捏著手絹攥在心口,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不肯說。
高太後著急,“到底什麽?”
柳馥馨道:“兒媳也是猜想,不知道這想法對不對,就是突然腦子裏有了這個想頭。”
這有話不說的樣子急壞了高太後,拉著她坐在身邊,“什麽猜想,你快說,哀家和你合計合計。”
柳馥馨坐下來,目光落在高太後牽著她的手上,她手上的紅瑪瑙戒指上散發著溫潤的光澤,一束射進她的眼睛裏,“母後知道,之前楚王和咱們皇上是爭過皇位的。但最後先皇將皇位傳給了皇上,而楚王被外放到益州。想來益州大比不上長歌城,楚王會不會不甘心,所以一直都想著將江山奪過去。”
高太後冷哼一聲,倒不以為意,道:“不甘心?給了他二十多個州,又做了益州的大都督,雄霸一方,已經是他最大的福氣了,他有什麽不甘心?不過是個下人生的種,即便先帝抬舉他們母子,但終究是個下人生的,怎麽和我們瑾瑜比?他想做皇帝,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柳馥馨摁住她的手,她的眼神裏像是有一條蛇在蠱惑著高太後,“可母後沒聽過一句話嗎?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能很明顯的感覺到高太後的手不自覺的抖了一下,高太後緊抓住她的手,“你的意思是——”
“兒媳隻是有些不明白,楚王妃為何突然會回長歌城,又是怎麽進的宮。”柳馥馨一點點的引到著她,“就怕,有人利用美人計,讓皇上做了隻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昏君。母後,您想想,夏朝的桀,商朝的紂王,不就是因為妺喜和妲己亡的國嗎?”
高太後精神一震,隻覺得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這時候恰好有一股風襲來,從毛孔鑽了進去,讓她渾身膽寒。
“你是說,這次榮昭是專程來勾引皇上,然後伺機傾覆掉瑾瑜的江山,然後蕭珺玦取而代之嗎?”高太後的聲音越來越大,似悶聲的鍾鼓一聲高過一聲,“他休想,他們休想!這江山是我兒子的,誰都搶不去!”
柳馥馨心裏十分得意,這老婦的耳朵還真是軟,說什麽都信。
但此時她不能露出得意的樣子,戚戚然道:“可是現在,皇上已經榮昭迷得五迷三道,封妃之日也沒多久了。萬一,萬一皇上一意孤行,娶了她,到時候,皇上不知要背負怎樣的罵名。再如果榮昭一口咬定,是皇上強娶她,那就是陷皇上於不義。到時,楚王在益州舉起反旗,被他們蒙蔽的百姓受到鼓動,大臣們又個個都是隨風倒,皇上的江山就危及了。”
這一句句話,就像是一支支利箭,“嗖嗖嗖”的射在高太後的心門上。
不得不說,柳馥馨這張嘴顛倒黑白真的是一絕。沒有的事,從她的嘴裏說出,就跟真的一樣。
高太後此時對榮昭更是大恨,“決不能讓這個禍害留在宮裏,哀家這就將她攆出宮去。”
柳馥馨這番話可不是隻是將榮昭攆出宮這麽簡單,“母後都說是禍害了,就應該鏟除掉,不然,皇上不會死心的。”
“殺了她?”高太後卻遲疑了,她是恨榮昭的,也巴不得她死,但殺了她,這件事可不是小事。
不說楚王妃這一層,單說榮侯府和護國公府,這兩家都不能輕易得罪。
現在榮侯府的世子又和英郡王家的郡主聯姻,榮家的根基就更加深厚,要是她真的殺了榮昭,還不知朝上會發生怎樣的變故。
而且,若是她真是要了榮昭的命,恐怕兒子那裏也不好交代,她總要顧慮著他。
趕盡殺絕,絕不會一個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