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斷子絕孫
“打我?還不如讓人打一頓呢!”衝著陳小凡沒好氣的咧了咧嘴,滿臉晦氣的孫黑子就像是被人偷了壓箱底的寶貝一樣,鬥大的腦袋滋溜一晃,手撐著路邊的石頭牆直喘氣:“他娘的,好心辦事兒還被人數落,真他娘的晦氣!”
“咋了這是?”陳小凡聞言一愣,趕緊從口袋裏掏出一根香煙遞到了孫黑子的手上,衝著他眨眨眼睛,笑眯眯地說道,“是不是三傻子那頭有問題啊!”
“還真讓你說住了!”狠狠地吸了一口陳小凡遞上來的香煙,孫黑子的腦袋一耷拉,目光沿著洗灰褐色的牆頭朝著前麵望著,滿眼的失落仿佛一個迷茫的流浪漢一樣,“三傻子這回是沒救了!”
“沒救了?!”陳小凡一瞪眼,頓時傻掉了,“不會吧,那地方沒了還活不成了?”
“哪兒啊!”搖頭晃腦地擺擺手,孫黑子又吸了一口濃煙醒了醒嗓子,“救回來了,東西都他娘的接上了,可是沒用啊!俺找的大夫親自看了,說……說三傻子的那玩應兒根本不是個個兒!完全是後天畸形,連他娘的豌豆子兒大都沒有,還遑論個求的生娃啊!”
“畸形!不會吧!我天,俺還以為那小子還沒發育呢!”陳小凡一聽這話,吸進去的煙氣頓時在喉嚨眼兒裏打起了轉,嗆得他差點兒沒背過氣去。
可是一想到三傻子活了幾十年竟然是個半殘廢,陳小凡再也忍不住了,捂著肚子靠著牆根,一條胳膊撐在石頭牆上,就差把嘴裏的哈喇子給笑噴出來了。
“俺說老弟啊!你他娘的可不敢出去亂說啊!”擰著眉頭望著陳小凡,孫黑子的眼珠子上滿是血絲,一看就是一晚上沒睡好的架勢:
“就怕你們這嘴上沒把門的知道,人家村長大清早的就把俺們送回來了……好說歹說是不讓俺們出去亂說的……俺可就跟你小子說了這話頭,出去誰家都別嚷嚷,懂不?”
“懂,懂。馬福全還不就是擔心自個兒要斷子絕孫的事兒讓旁人知道嗎?行了,俺不說就是了!”
笑眯眯地衝著孫黑子點點頭,剛從他婆娘床上起來的陳小凡看拖延的時間也不少了,伸手衝著孫黑子的肩膀拍了拍,“反正是別家的事兒,黑子哥你就別難受了,你這求樣跟被狗熊操了一樣,俺嫂子回去看了該多難受啊!”
“他娘的,你當俺是在心疼三傻子那個驢求子玩意兒啊?”孫黑子一擺手,心口的苦水就像是發水的大河一樣噴了出來:
“俺他娘心疼的是俺家說好的準生證你知道不?原以為找人把這狗東西治好了回頭村長肯定給俺弄個準生證,趁著你嫂子年輕再整一個出來!現在咧?三傻子成了個廢物,俺這準生證也他娘的沒譜兒了!”
說完,孫黑子就像是被人拿著屎盆子扣在了腦袋上一樣,拉長了驢臉盯著一頭的黑斑轉身就背著手走了。
知道孫黑子這會兒正難受呢,陳小凡也不敢再招惹這倒黴的家夥,忙前忙後忙活了兩晚上,孫黑子這一把真他娘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沒準兒還賠了夫人又折兵呢。捂著嘴在心裏偷偷地笑著孫黑子回來的及時,陳小凡悄默聲地跟在他後麵到了他家門口,確定這家夥進屋之後沒跟郭曉梅吵起來,陳小凡才轉身朝著山上的窩棚去了。
回到山上,昨晚上一直在床頭給郭曉梅做按摩的陳小凡頓時困意朦朧,不等外麵的大黑跑到屋裏要飯吃,抓了條毯子裹在身上,跟個淌油的麻球一樣,抱著手邊兒的蕎麥枕頭就睡著了。
燥熱的夏天就適合睡覺,陳小凡一聲不吭地就睡到了後半晌兒,一直到了屋外傳來了陳老根的吆喝聲,這好睡的後生才算是起了身,開了門。
“俺說老哥啊,你這是弄啥咧?都不知道讓俺好好睡睡!”打開門瞅著陳老根那一臉蠟黃的埋汰樣兒,陳小凡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衝著這祖宗搖了搖頭。
“你他娘的還知道睡呢!不知道塘子地裏的芋頭該澆水了!”
提著個鐵勾瓢子衝著陳小凡一瞪眼,天生暴脾氣的陳老根扭頭衝著爬到腳邊兒的大黑上去就是一腳,:
“狗日的,這大黑跟著你就他娘的遭罪了,山上的雞窩不看,為了找口吃了都他娘的跑到山下跟嚕嚕搶飯吃了!你小子是不是準備餓死這畜生才心淨啊?”
“俺不是忙嘛……”陳小凡一聽要給芋頭澆水,那嘴咧得就跟個香腸一樣:
“這都幾月天了,芋頭死了就死了,反正塘子裏的水夠他們喝了,俺這不是還得給鄉親們打狼嘛,澆水的事兒您找老曹家的兄弟,給兩盒煙不就行了?”
“兩盒煙不是錢啊!你小子他娘的打了一晚上狼睡了兩天求子了!這些日子咋吃飯的?!”
衝著養兒子的屁股上去就是一腳,陳老根抓著手上的鐵勾瓢子往陳小凡的手上一遞,轉身拍拍屁股就走了,“跟你小子說!今兒晚上天黑之前澆不完七分地的芋頭,俺就不給你送飯了!”
說完,陳老根直接拽著大黑下了山:“這狗日的不給你弄飯吃俺給你弄!老子蒸出來的棗花饃就是給狗吃都不給他吃!”
我天,不就是兩天沒幹活嘛,老哥你至於嗎?
抓這個爪子扣著牙縫裏的蛇肉,陳小凡抬頭朝著湛藍的天際線瞅了一眼,摸摸脖子還是乖乖地抓著鐵勾瓢子下了山。
沿著稻香河朝著上遊的爛石灘走去,陳小凡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就到了陳老根嘴裏的芋頭地。
原本涓涓細流的稻香河在這裏被一片土包子割成了兩條細流流的水道,中間包著的軟泥地正適合種芋頭,每年天熱的時候,用鐵勾瓢子澆芋頭都是陳小凡必幹的事情。
也是一年中最苦的差事。
抓著手上的鐵勾瓢子擦著光溜溜的河道往芋頭地裏澆水,陳小凡看著這一人多高的芋頭苗子腦子都是疼的。
為了給這些大家夥澆水,陳小凡哪一年的胳膊不得澆成殘廢?
氣呼呼地抓著手上的鐵勾瓢子往枝繁葉茂的大芋頭葉子上澆水,陳小凡剛澆了三分地,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清清脆脆的叫聲。
“陳小凡,你咋在這兒呢?讓俺一頓好找!”
“姍姍?你咋來了!”陳小凡一聽那百靈鳥一樣清脆的嗓音,頓時感覺心裏一陣舒坦,比灌了涼水還舒坦。
放下手上的鐵勾瓢子轉過身來,陳小凡抓著濕漉漉的手背往臉上擦了一把,驚喜的目光帶著喜悅的笑容落到了裴珊珊的身上。
一襲緋色長裙如蒲公英般綻放,陳小凡望著笑顏如花的姑娘不覺得有些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