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祖墳

  抓了兩個糖餅用草紙裹著吃了起來，陳小凡聽著耳邊這一個勁兒叫喚起來的喪樂渾身都快起泡了。


  匆匆吃完了早飯，陳小凡狠狠地往趙瘸子的破紙盒子裏扔了兩塊錢，拍拍屁股就站了起來，拽著根爛草根捅了捅牙縫，晃晃悠悠地朝著陳大棒家走去。


  繞過一個小土包來到了陳大棒家，陳小凡剛到門口，就看到燒的老高老高的柴火堆邊上站滿了準備幫閑的人。


  等到陳小凡繞過了畫壁進到了院子裏，那老天祖宗的，到處都站滿了頭戴白布條，腰纏紫藤條，裹著一身白孝服的男人，裏裏外外得全是人，連個站著的地方都沒有。


  啥時候他陳大棒家這麽多孝子孝孫了？陳小凡咧了咧嘴，一進門就看到一個跟陳大棒家八竿子打不著的家夥也在頭上綁了根白布條哭喪著臉站在一邊。


  “原來還有上趕著當孝子賢孫的呢！”陳小凡在心裏冷哼一聲，穿過人群走到裏麵一看，烏央烏央的尖頭白帽直接跪滿了從堂屋回廊到院門口的一大片地，除了中間留下個通道給摸棺材的


  人過路，剩下的地方連個紮腳的地方都沒有。


  “我的天，這老陳家牛逼啊！”陳小凡扯著嗓子驚呼一聲，跪在地上的白頭帽紛紛抬起頭來，眼中的得意那是藏都藏不住了。


  今時不同往日，以前村裏人整天在地裏忙活，誰家出個白活兒都是烏央烏央的人，現在出去打工的占一大半，能湊得起這麽大規模的也就是陳大棒家了。


  “小凡！是你不？”一個扯呼呼的聲音忽的從陳小凡身後傳來，陳小凡扭頭一看，一個胳膊上抱著條中華煙的男人出現在了自個兒身後，那臉上肥嘟嘟的油水簡直能炒盤菜了。


  “啊，大棒哥啊，節哀，節哀。”一看主家兒來了，陳小凡的臉上頓時露出了幾分愧意，麵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


  “來，抽煙抽煙，知道你來俺就高興！”陳大棒抓著包中華煙就遞到了陳小凡的手上，眉頭一挑，把荷葉般的大手貼在了陳小凡的肩上，“這是一盒，待會兒抬棺材的時候還有一盒，咱們可是本家人，你可不能躲著啊！”


  “這麽多人呢……”陳小凡呲牙咧嘴地一叫喚，卻看陳大棒伸手就要把到手的中華煙拿走了，趕緊點頭道，“行行行，大棒哥你放心，等拐彎的時候我搭把手。”


  “那也行吧。”陳大棒有些不情願地撇了撇嘴，還是沒把陳小凡手上的這盒煙收回來。


  稻田村的老規矩，抬著棺材出村，一拐彎就要換人抬棺材，每次換人前麵跟著的孝子賢孫都要轉過頭來衝著換了手的抬棺人磕頭謝一把。


  雖然這年頭開著拖拉機拉上山的居多，不過看陳大棒家的架勢，肯定是要人把他老祖宗抬到墳頭的。


  熱熱鬧鬧的葬禮很快在一波一波孝子孝孫輪流磕頭的哭喊聲中來到了十點。


  十二點前要把老人安葬的規矩陳大棒還是不敢破的，伸手遞給頭一茬抬棺人一人一盒中華煙，陳大棒的老爹使勁兒地摔碎了一個象征意義的搪瓷盆，哭天喊地一番，便帶著自己的兄弟子侄們哭喊著朝著村口走去。


  陳家的祖墳在村南頭的山上，緊靠著稻香河西北的土案子，據說這樣的風水能出大官，村裏不少人家的祖墳都在那片山坡上。


  可是好死不死的，南山坡也是大隊進村的必經之路，婚喪嫁娶誰家都得從這兒過，可是村口的稻香河上之後那窄窄的一座木橋，窄的隻能通過一輛貨車。


  “孝子孝孫開路頭，天寶萬福降燈油！”負責葬禮執事的白三河高叫一聲將老人停靈期間的長明燈油灑在了棺材頭上，緊接著就喊著號子讓第一波人上來抬起了老人的棺材。


  這稻田村裏起棺材那也是門技術，要求就是又穩又快，快到剛一起棺，下麵的紅桌麵就得擺上準備好的祭品，後麵的女眷們跟著一起哭，這才算是好起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