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大膽！竟敢對官人出手！”
武鬆猛地追上去, 沙包大的拳頭一拳懟上了那人的臉，直把那人的臉揍得像是打翻了顏料桶，又紅又青又白又黑。
他哀嚎一聲, 怒道：“你們作何妖術, 竟、竟有粗壯如樹根一物纏住了我！”
武鬆又懟了他一拳頭, “胡說八道, 明明是你自己跑的急摔了個跟頭，竟然還敢冤枉我家官人。”
“老子……”
那人正欲讓他看自己被纏住的地方，卻發現那觸手居然不見了。
他剛一開口, 又被武鬆照著肚子踹了一腳。
他痛呼一聲，連說話都沒了力氣, 更別提再站起來了。
西門慶慶伸手一揮，命眾人把他們綁起來。
戴宗興致勃勃道：“我來我來，我在牢裏見慣了，知道怎麽綁能讓他們掙脫不得。”
說著，他就拿繩子分別將幾人捆了起來，還將他們吊在老樹上，讓他們腳尖兒堪堪挨著地麵。
西門慶慶手裏捏著扇子，繞著四人走了一圈, “來來來，一個個說，說說看，你們都是誰？”
李立屁股上還插著一支箭，對著西門慶慶破口大罵：“居然暗箭傷人, 還算是個漢子嗎？居然故意傷在我那處，呸！”
西門慶慶避開幾步，冷笑道：“哦，隻許你殺人拋屍，就不許別人射你，你真以為自己是閻王老子了嗎？”
領頭那個被射穿兩個膝蓋，又被揍得臉上開花的漢子努力睜開青腫的眼皮，看向西門慶慶，用缺了一顆門牙的嘴道：“你……究竟是何人！”
西門慶慶：“想要知道我是誰，至少自己要報出姓名來吧！”
西門慶慶故意激他們，“莫非不敢？”
膝蓋被射了兩箭的漢子揚聲道：“有何不敢！我是混江龍李俊！”
戴宗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抬起頭，
還未及他說話，西門慶慶就像是背後生了眼睛，回頭看了他一眼。
她做口型道：“稍後再說。”
戴宗一愣，忙點了點頭。
西門慶慶有望向另外兩個人，兩人生的相似，似乎是一對兄弟。
一人道：“我是出洞蛟童威。”
另一人道：“我乃翻江蜃童猛。”
西門慶慶：“做什麽營生的？該不會這酒店的生意也有你們一腳吧？”
李俊立刻道：“那又如何？就是我跟兄弟一起幹的。”
李立看了李俊一眼，感激道：“大哥，你不必……”
李俊：“不必再說。”
他挺著一張五顏六色的臉，對西門慶慶道：“今日不幸犯到你的手裏，我們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若先開刀，便拿我下手！”
“大哥！”三個人急急看向李俊。
“混蛋，你究竟是何來頭，來管我們兄弟的閑事兒！”
西門慶慶麵無表情，抱著胳膊道：“你們很想救你們大哥吧，那不如說說你們除了在嶺上殺人，還做了什麽惡事。”
李立和童家兩兄弟以為把罪往自己身上攬能讓大哥處罰輕些，便忙不迭認罪。
童威：“我們是揭陽嶺三霸之一，殺人越貨是我幹的，倒賣私鹽也是我幹的，都是我幹的，你要抓人隻管抓走我便是了。”
童猛：“不，是我與哥哥一同做下的，抓我！”
李立嚷嚷：“這人肉作坊是我開的，要抓抓我！”
西門慶慶聽著他們說罪狀，不住點頭。
混江龍李俊覺察出不對勁兒的地方，猛然道：“閉嘴，別說了，他根本不是要放了我等，他……”
李俊腫著眼睛，卻仍舊死死盯著西門慶慶，“你究竟是誰？”
西門慶慶看向已經拿了紙筆，把他們供詞都寫下來的吳用。
西門慶慶：“既然你們都已承認，那就畫押吧。”
她打開扇子，微微扇動。
李俊盯著她的扇子，看著上麵的字，眼睛大睜，“你……你……你莫非是判官……”
李立支楞著脖子，“大哥，你喊我？”
李俊吞咽了一下，最終垂頭喪氣道：“玉麵判官西門慶，當真是久仰大名。”
聽了李俊的話，李立和童家二兄弟都瞪大眼睛看向這個瘦瘦小小的官人。
雖然知道西門慶既然有“玉麵”之稱，那就應該長得挺好看，可這委實也太過好看了些，若不是她目光中正，聲音清亮，身姿筆挺，定然會被人認作女子的。
李立：“西西西西西門慶！”
他的臉都白了。
玉麵判官西門慶是真的好官，可也是出手狠辣不留情，他居然就這麽活生生犯到這人手裏去了。
西門慶慶冷笑道：“剛開始不還挺橫的嗎？現在怕什麽？嗯？催命判官。”
李立心道：我哪裏是什麽催命判官啊，現在催命判官可是你，你眼下正催著我性命呢！
西門慶慶名聲之盛，甚至讓無數道上之人心生膽寒。
李俊閉上眼，已經徹底認命了，“是我們運氣不好，犯到了你的手裏。”
西門慶慶毫不客氣道：“你們可真令我惡心，在揭陽嶺上、江上殺人越貨，壞事都做盡了，為了所謂的江湖道義，假惺惺互相遮掩，你們這是假義氣，真惡心！怎麽？你們兄弟就是人，那些行路的普通人就不是人了嗎？死到臨頭還怨運氣不好。我告訴你們，今日就算是沒有我西門慶，他日也會有東郭慶、南宮慶和北堂慶的，幹了壞事兒就會被懲罰，不要以為能逃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西門慶慶最惡心這些不當人的畜生……不，他們連畜生都不如，大多數畜生也都不會主動殺了自己同物種來吃！
西門慶慶對武鬆道：“將他們捆好，帶著他們下山，交給知府大人。”
武鬆：“是。”
西門慶慶又看了他們一眼，問道：“你們剛才說的宋江在哪裏？”
這回這幾個連畜生都不如的人倒是秉著義氣閉口不言了。
惡心人的江湖義氣！呸！
西門慶慶冷笑，“不說是吧？我照樣能找出來！”
他們適才說送走宋江，可見宋江尚未走遠。
西門慶慶：“走，帶著他們一起走。”
她吩咐完好，拉著戴宗找到一處偏僻地。
吳用多看了兩人幾眼，甚至狠狠咳嗽了幾聲，戴宗卻像是全然沒有感受到，樂顛顛地隨著官人走了。
西門慶慶倒是回頭看了一眼，吳用立刻露出溫和有禮的笑容。
待西門慶慶轉過頭，他的笑意便消失個幹淨。
……
西門慶慶走到懸崖邊，似乎隻要再往前踏上一步，就能墜下。
戴宗忍不住伸手，“官人，勿要再去了。”
他的手握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冰冷滑膩，就像是上好的美玉。
戴宗指尖一顫，竟下意識鬆開了。
西門慶慶回眸含笑，“無礙，我隻是有些胸悶，所以想要在這崖邊稍稍站一站。”
她身後是早春的山嶺林子，樹林多半是枯萎的色澤，林中還有白色的霧氣繚繞，讓大半林子都隱於其中，竟有一種層林寒透書畫留白味道。
寒風從崖底盤旋而上，蕩開她長長的衣袖，揉亂她的發絲。
她白衣黑發竟有一種要融入這水墨畫卷的感覺。
戴宗尚未考慮清楚，又忍不住伸出手，指尖堪堪滑過她的發絲。
一股濕滑微涼留在了他的指尖，像一條蛇似的往肌膚裏鑽去。
他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指尖，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西門慶慶被風吹得舒緩了一些，才吐出一口鬱氣，對戴宗道：“你剛剛要與我說的是什麽？”
戴宗沒說話，仍舊愣愣地盯著自己的指尖。
西門慶慶一臉狐疑，“嗯？你怎麽了？”
她伸手在戴宗眼前晃了晃。
戴宗猛地回過神，他捏著自己的衣領後退一步。
西門慶慶一臉無語。
戴宗愣了一下，緩緩放下手，“那個……官人剛才說什麽？”
西門慶慶無奈，“我是問你，你之前要與我說什麽，是不是要說這揭陽城三霸？”
戴宗一臉迷茫：“啊？”
見西門慶慶皺眉，他才猛地記起來，“哦，對，是的，我正要與你說揭陽城三霸。”
戴宗開口道：“我曾聽聞這揭陽城有三霸，一霸是揭陽嶺的李立和李俊，二霸則是鎮子上穆弘穆春二兄弟，三霸則是潯陽江上的張橫張順二人。”
西門慶慶眉頭皺的更緊了。
戴宗看著她蹙起的黛眉，也忍不住皺了一下眉，“官人，怎麽了？”
西門慶慶捏著扇子，“我實在想不明白，你原來是戴院長，連你都知道這裏有三霸，為什麽沒人來收拾他們，就任由他們作惡呢？朝廷的人呢？都到哪裏去了？”
戴宗歎了口氣，“官人可知江州的知府是誰？”
西門慶慶作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戴宗猶豫地看了西門慶慶一眼。
西門慶慶立刻明白，“與我有關？嗯，是與我背後的勢力有關？”
“蔡太師吧？”
戴宗苦笑，“是，江州知府名叫蔡得章，是蔡太師的第九個兒子，所以這邊的人又稱呼蔡得章為蔡九知府，他貪婪驕奢，貪汙受賄更是不止，對江州境內的事情也甚少管轄，所以，江州才變成這般樣子。”
西門慶慶感到一陣齒冷，“江州富庶繁華，蔡京還當真給自己的兒子找了個好去處！”
戴宗一驚，怕西門慶慶的話給他帶來禍事，忙伸手去捂他的嘴。
“官人，不可說，不可說啊，您畢竟、畢竟還是要依仗蔡太師的……”
西門慶慶握緊了手掌。
西門慶慶氣得全身打顫。
戴宗的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最後輕輕搭在西門慶慶的肩頭上。
戴宗心道：吳學究啊，我可並未撬你牆角，我不過是想安慰安慰他而已。
西門慶慶打開扇子，遮住麵容，緩了緩，她才慢慢放下扇子。
放下扇子後，她臉上掛著笑意，“好，很好，挑起我的鬥誌了。”
眼下並不是最糟糕的時候，這麽多神仙跟著搗亂，人間的貪官汙吏與之相比那還真是小兒科了。
她朝戴宗微微一笑，眉眼鮮亮，生機勃勃，“你放心，我無礙，我會讓蔡九深明大義，自己投案自首的。”
戴宗一臉疑惑。
會嗎？
這樣身居高位的壞人還會投案自首？
戴宗雖然有所懷疑，但並未說出來。
西門慶慶朝他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關於那三霸，你還知道多少？”
戴宗道：“我也隻知道個名號罷了，剩下的一概不知，那童威童猛兩兄弟既然沒有在這一霸中，那……”
西門慶慶：“同夥自有同夥的罪，從犯亦有錯。”
戴宗大概琢磨出西門慶此人的行事風格了，忙道：“官人說的是，官人說的是。”
西門慶慶正要開口。
戴宗笑道：“我並不是為二人求情，隻是問問罷了。”
西門慶慶輕哼一聲。
真是見風使舵快，不愧是在官場中混過的。
西門慶慶徑直走開，戴宗原本搭在她肩上的手也被她甩落。
戴宗盯著那隻手看了一會兒，搖搖頭，又趕緊追上去。
……
眾人帶著李立、李俊、童威、童猛四人來到了揭陽鎮。
在鎮子外，就見一個漢子被赤條條吊在揭陽鎮的門樓上。
西門慶慶一驚，拉住行人打聽。
那行人道：“一看你就是外來的，我跟小官人你說，這人是得罪了我們鎮子上的豪強，這才被吊起來的，你可千萬別去幫忙，小心連自己也牽連進去，我們鎮上的豪強可是相當厲害。”
西門慶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竟不知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厲害？”
那行人左右看看，忍不住道：“什麽天、什麽乾坤有何用？唉，皇帝離的遠，管不到這裏，自然由這裏的土皇帝稱王稱霸了，我說的豪強正是鎮子上的穆弘穆春二人，那穆弘江湖人稱沒遮攔，穆春江湖人稱小遮攔。”
“他們豪橫的很，小官人千萬不要與他們作對啊。”
“作對？”
西門慶慶扇子在掌心“啪”的一拍，“對不住了，我還偏要與他們作對到底。”
“別人不管的事情，我管！別人管不了的事情，也由我管！我倒是不信這世道沒有正義而言了！”
西門慶慶一揮手，對身側人道：“去，把那人放下來。”
那幾人忙搶著去做。
西門慶慶轉身對行人道：“多謝勸告。”
行人看著西門慶慶：“沒想到你這個小官人居然如此烈性。”
他看著西門慶慶，低聲道：“您一看就知道來曆不一般，若是真的能救這揭陽鎮的百姓，我們會為您蓋生祠供奉您的。”
那行人左右看看，忙道：“對不住，我怕被人看到與你牽扯，會讓我也成為兩人欺負的對象，我先走了。”
他滿臉慚愧，朝西門慶慶拱了拱手便走了。
“弟弟你莫要傷心……”花榮見此，忍不住出言安慰。
西門慶慶搖了搖頭，“我能理解他，並不覺得傷心。”
“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我能理解。”
吳用低聲歎息，“所以，全天下所有人都趨利避害，唯獨官人你違背本能，逆流而上。”
西門慶慶垂眸一笑，“你不必誇讚我，我也沒你說的那樣好，這些事情我不做，也會有人做。”
“這些事……總有人做的。”
她仰頭看著宋清爬上了門樓，將上麵的人放下來。
武鬆立刻趕過去接人。
她眼前驟然一黑。
戴宗、吳用和花榮竟同時伸手擋在了她眼前，把她的眼蓋的嚴嚴實實。
西門慶慶無奈道：“做什麽呢，做什麽呢，咳，看看又能怎麽了？”
是啊，看看又能怎麽了？
他們為什麽都忍不住去遮住他的眼呢？
三人互相看了看。
吳用咳嗽一聲，“也是，那……戴院長，你不收手嗎？”
戴宗看吳用在用眼神殺自己，慢慢放下了手。
吳用又看向花榮，花榮不理會。
花榮道：“那人生的又不好，別傷了弟弟你的眼睛，你別看了。”
西門慶慶想了想，勉強拾起了自己純潔美少女的設定，轉過身，“你們借一件衣服給他穿好，我還有事情要問。”
吳用看了看聽從花榮話的西門慶慶，轉頭看向花榮。
花榮朝他挑了一下眉，露出少年意氣風發的笑容。
吳用攥緊拳頭。
作者有話要說：唉，其實水滸形容穆弘的詩寫的也不錯“麵似銀盆身似玉，頭圓眼細眉單，威風凜凜逼人寒”
——
感謝在2020-03-28 23:53:28~2020-03-29 23:59: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赫炎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