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一頓飯後, 西門慶慶遛彎兒消食, 一個高大的身影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西門慶慶走走停停, 等待他開口。
可她一連在花園裏逛了一個時辰了, 要開口的那個人仍舊沒有開口。
西門慶慶無奈地停住腳步，身後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西門慶慶開口道：“你跟了我這麽久, 難道還是要為再次掰掉的一個桌角道歉？”
楊誌低垂著頭, 一副老實沉默一心道歉的模樣。
他低低“嗯”了一聲。
“嗯？”西門慶慶揚高聲線, 回頭看他。
他被她這麽一看，一個激靈, 連忙道：“不，不是。”
西門慶慶笑了, “那你是為了什麽啊？”
楊誌抬起頭, 眼眸幽深且壓抑，他隻是看著她, 卻不說話。
他最終還是垂下了眼。
他的視線落在小官人的鞋子上，小官人的鞋子微微調轉，朝向他的方向，然後, 一步步走來, 鞋底碾過青石板路上的落花，在白色的鞋底沾上淡淡的胭脂紅。
他呼吸一滯。
楊誌更加自厭了, 他甚至為自己感到可悲。
為何他隻是看到小官人鞋子上的花汁都會忍不住多想，他還是人嗎？
他與小官人的關係明明是兄弟，是恩人與被施恩者, 他這樣想小官人又怎麽對得起小官人呢？
楊誌的指尖兒抖了抖，猛地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嚇了西門慶慶一跳。
楊誌一掀衣擺，屈膝就要跪下。
西門慶慶卻突然叫了一聲：“別跪！”
楊誌猛地止住了動作，抬頭看向他。
西門慶慶歎氣，“你何必如此？給我老老實實道個歉，說自己喝多了，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不就好了嗎？”
為什麽你非要搞得如此麻煩啊？
西門慶慶笑了一下，“好了，我已經給你打了個樣，你該知道如何說了吧？”
楊誌沉重地“嗯”了一下。
西門慶慶露出笑臉，“你說吧。”
他閉上眼，喉結微動，脖頸上隱隱浮現出青筋。
他開口，啞聲道：“對不起，小官人。”
“我昨晚喝醉了，以至於對小官人如此失禮，小官人可以隨意處置楊誌。”
這樣不就好了嘛。
西門慶慶笑道：“念你也是一時糊塗，我就不……”
“但是——”楊誌突然拉長了聲音，又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鋒利又澎湃，似乎有些東西再也壓抑不住了。
西門慶慶的心猛地一跳，她的偵探直覺告訴她，有什麽不受她控製的事情發生了。
楊誌死死盯著西門慶慶，突然上前一步。
西門慶慶竟然有一種被野獸盯上的感覺，竟然想要後退幾步。
不行，不能在這裏敗退。
西門慶慶麵上帶笑，靜靜看著他。
他舔了一下自己幹澀的唇，用低啞的聲音重複：“但是……”
他下定決心，開口道：“……楊誌不敢隱瞞小官人，楊誌不能保證這樣事情以後不會發生。”
西門慶慶：“……”
哇哦，你還真敢說啊，你就是那種“我道歉可以，但我偏偏死不悔改”的人，是吧？
西門慶慶似笑非笑道：“原來你竟然是這樣想的，那你道歉又有必要嗎？反正你都死性不改了。”
楊誌狠狠眨了一下眼，眉頭緊皺，神情苦惱又壓抑。
他道：“我道歉是因為我知道這都是不該發生的事情，這是錯的，我的家教不允許我隱瞞錯誤。”
西門慶慶被他氣笑了，“那你的家教就是繼續犯錯？”
他被她說的滿臉窘迫，他一邊臉上有青色的痕跡，另一邊臉頰已然漲紅。
楊誌：“我對官人這樣說，是因為我實在無法再對官人隱瞞下去了。”
這個大漢眼角逼紅，他緊閉雙眸，攥緊雙拳。
“我對小官人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即便如何隱瞞也隱瞞不住，閉上眼會看到官人，睜開眼會想著官人，即便是灌醉自己，神誌不清，仍舊對官人做出這種事情……”
楊誌頹喪地低垂下頭，“我實在對不起官人，不值得官人為我洗刷冤情，我……官人！除非你打死我，否則，我還是無法對官人保證不會再次發生這種事情。”
“楊誌！”西門慶慶瞪著他，像是動了氣。
楊誌心中苦笑，官人是該生氣的，畢竟被他這麽一個漢子肖想，那是該多麽惡心啊。
他雖是舊家子弟，卻並沒有舊家子弟某些墮落肮髒的習氣，他平日潔身自好，未嚐動過情。
他從未想過一朝動情，竟就這麽栽在了一個男人身上。
兩者立場交換，楊誌若是得知一男子喜歡自己，肖想自己，怕是會忍不住揍那人一頓，讓那人好好醒醒腦子。
西門慶慶氣呼呼道：“你說什麽呢！”
楊誌已經做好了被小官人揍一頓的準備了，隻是他皮糙肉厚，希望小官人不會因此傷到了手。
“我辛辛苦苦為你洗刷冤情，還你清白，你居然敢跟我說不值得？”
呃？
楊誌一懵。
小官人生氣的原因是為了這個嗎？是不是重點錯了？
他看向西門慶慶，西門慶慶指著他道：“我現在不想見你，你去給我好好想想，我為你辯護，還你清白是做錯了嗎？”
西門慶慶在別的事情上都可以不計較，唯獨跟破案相關的事情會讓她斤斤計較。
楊誌忙道：“不不不，是楊誌說錯，小官人沒錯，是楊誌一時豬油蒙了心，竟說出這種話來。”
楊誌：“我真的說錯了……”
西門慶慶歎了口氣，“你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什麽，就不要在這樣戳我心了。”
楊誌神情羞愧。
西門慶慶：“好了，你下去吧，好好睡一覺，不要再想著酒醉後的事情了，既然酒醉會做出不好的事情，那就少飲酒。”
他垂頭喪氣，“官人說的是。”
西門慶慶：“我平生所願不過是理清天下所有案件真相，洗刷天下冤屈，楊誌，你懂我嗎？”
楊誌抬起頭，抿緊唇，許久，他才顫著聲音道：“楊誌懂的，楊誌會一心追隨小官人。”
西門慶慶這才重新露出笑臉。
楊誌看著她的笑靨，心道：算了，就這樣吧，小官人故意避開他對她生了妄想的事情不過是為了成全兩人的臉麵。
他隻得將心意隱瞞進心底，向往常一樣一心信任小官人。
當初，他也未曾想過自己對小官人毫無保留的信任包含著那種意思，直到在府邸中看到小官人的娘子，他身體裏隱藏的懵懵懂懂的情感才一下子爆發出來。
原來他會嫉妒小官人的娘子，原來他會受不了陳氏在他麵前示威，原來……一切都是因為心懷愛慕。
當酒醉清醒過來，回想起他做出的奇怪事情，楊誌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意，可是，他同時也自卑地知道他配不上小官人。
他臉上有胎記，容顏醜陋，身上有沒有許多錢，不過是個小小的提轄，在梁大人手底下討生活，他……他能給小官人什麽啊？
孑然一身，唯有一命而已。
楊誌撩起衣擺，雙膝著地，重重地朝西門慶慶磕了一個頭。
他開口道：“楊誌不想回大名府，楊誌想要跟著官人，做門客，做幫閑，做打手，都可以。”
他閉上眼睛，“請讓楊誌跟隨小官人吧。”
他仰著臉，閉緊眼睛，神情羞恥又帶著隱秘的期盼。
西門慶慶知道他一直有著舊家子弟的驕傲，想在官場上闖出一點名頭，如今能對著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可見他是有多麽不容易。
西門慶慶輕聲道：“‘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誌’。楊誌，你若是想要留在我身邊幫忙，我自會為你走動關係，讓你在我手下為吏，必然不會委屈了你，你不必如此。”
她扶起他，溫柔地拍了拍他的後背，“你身懷傲骨，我不需要你為我折斷傲骨。”
楊誌睫毛微顫，慢慢睜開眼，正對上她的笑臉。
她竟如此了解他，那他又怎麽會不為她赴湯蹈火？
楊誌心頭火熱，無限**的渴求都化作了喉間的一聲歎息。
待兩人走後，花園涼亭上才跳下一個人影。
那人影無措地撓了撓頭，“原本隻是想找個地方睡一覺，怎麽就看到了這一幕……”
他扭頭看了一眼西門慶慶離開的方向。
……
過了幾日，就到了六月十五蔡太師的生辰。
在這之前，西門慶慶找到了正躺在花園石頭上熟睡的花榮。
他正側躺在花叢中一塊平整的大石頭上，枕著自己的右手，睡得無比香甜。
原本他睡覺時也十分警惕，可這次直到西門慶慶來到近前，他都沒有醒過來。
他最近十分勞累嗎？
西門慶慶蹲在他的身前，仔細打量了一下他，隻見他眼睛上的黑眼圈越發深重了。
明明隻有那一晚而已，沒睡好也隻是一晚，那他的黑眼圈怎麽越來越重了，難道半夜做賊去了？
西門慶慶沒有從他身上觀察出多餘的線索，便打算先將他叫醒。
她從花叢裏拔了一根狗尾巴草。
她一手抵著下巴，一手捏著狗尾巴草的根部，用毛茸茸的頭探到他的臉上，
她先捏著狗尾巴草在花榮臉上麵晃了晃。
他胸膛平穩起伏，似乎還在沉睡。
西門慶慶用狗尾巴草掃了掃他睡得粉紅臉頰。
他仍舊沒醒。
西門慶慶自言自語道：“你該不會誤服用了我的麻沸散吧？”
她隨手用狗尾巴草在他臉上劃了幾道，一直滑到他的嘴角。
他的唇紅灩灩的，上麵還粘著一瓣粉色的花瓣，許是被風刮來的。
西門慶慶用狗尾巴草作掃帚，一點點將他唇上的花瓣掃開。
毛茸茸的綠色軟毛掃過唇珠，拂過唇紋。
正當她要將花瓣掃掉的時候，他的唇動了動，似乎是被狗尾巴草上的軟毛刺激到了。
他的唇微微開啟，露出一點點牙齒的痕跡，而那瓣花瓣也往裏滑了滑。
她急忙用狗尾巴草去勾花瓣。
他的唇恰在此時合攏，不留一絲縫隙，兩瓣紅唇將狗尾巴草抿住了。
西門慶慶睜大了眼睛。
這狗尾巴草是容易掉毛的，你看千萬不要吃下去啊，容易吃你滿嘴都是毛。
好在他隻是微微抿了抿唇，就又將唇張開了。
西門慶慶急急忙忙抽回狗尾巴草。
然而，這狗尾巴草上端少了一點，中間還沾了水，濕濕的。
完蛋，你不是真把它給吃了吧？
西門慶慶探頭去看，見他唇微張，唇上還沾著一片綠色的絨毛，這都是被他的嘴擼掉的狗尾巴草的軟毛。
這可怎麽辦啊。
西門慶慶側著頭，對著他的唇吹了吹。
好在那些軟毛比較輕盈，被她一吹就跑了。
她吸足了氣，又吹了一下。
就在此時，花榮猛地睜開眼，眼中一片清明。
西門慶慶：“……”
花榮：“……”
兩人大眼瞪小眼，同時吃驚。
西門慶慶忙開口：“我不是，我沒有……”
花榮瞳孔一縮，猛地往後一躥，卻忘了大石頭並不怎麽寬，他一下退了個空，“哎喲”一聲從石頭上滾下來，落進花叢裏。
“你沒事吧？”西門慶慶跳上大石頭。
大石頭的另一邊，一身紅袍的花榮一臉茫然地砸在花叢裏，身上滾滿了花瓣，頭發上也都是鮮花，雖有狼狽，卻更有一分少年鮮花插滿頭的瀟灑昳麗。
西門慶慶低頭一笑，忙遞出手，“快起來，好在都是花，沒有什麽針刺類植物。”
要是後麵種了一排仙人掌，你現在怕就是要趴在病床上，要讓安道全給你拔針了。
然而，花榮卻非但沒有握住她的手，反而一高跳起來，又往後退了幾步。
嗯？
花榮也知自己方才的舉動有點小題大做，他忙笑著道：“慶弟是為了何事而來？”
西門慶慶說起了正事：“蔡太師的生辰快要到了，我知曉花哥哥你射術超群，本領又高，隻做一個小小的知寨實在屈了哥哥的才華，若哥哥想要更近一步，我可以為哥哥引薦給蔡太師。”
花榮沒想到他說的是自己的升遷之路。
“你的意思是說……”花榮猶豫了。
不得不說，西門慶慶的提議很令人動心，可另一方麵他卻並不喜歡蔡太師此人。
西門慶慶一看他神情便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她笑道：“我也知曉蔡太師的罪行，眼下我在他的手下慢慢收集他貪贓枉法的證據，準備一齊遞交給陛下，但與此同時，如今要升遷分外不易，我也想為有真本事的人做些什麽，就當我是借雞下蛋，借蔡太師的權勢為真正有才華的人開路。”
聽了她的一席話，花榮愧道：“明明我年長，卻要讓弟弟你為我處處考慮，弟弟對我的心我都知曉，隻是……我並不想要你為難。”
“蔡太師久居高位，脾氣自然也大，你在他身旁難免受氣。慶弟你明明一身正氣，一心為民，卻因為要搜集這些權臣的證據不得不混跡在這些高官之中，做違心之事，哥哥我十分佩服。”
“你已經十分不易，我隻恨自己沒有辦法幫你做些什麽，又怎麽會要你去幫我鋪出一條青雲路呢？”
花榮看著她，緩緩一笑，“我與慶弟真心相交，不圖這些，慶弟也不要再說了，我雖然是小小一名知寨，總有一天也會靠著自己的功績升官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西門慶慶自然理解。
花榮左右看看，小聲囑咐：“你在這些人身邊萬萬小心，搜集他們貪贓枉法證據一事也不要與其他人說，‘人心隔肚皮’，難保不會有人用慶弟你去換取自己的前程。”
西門慶慶：“我隻與你說過這個。”
原來他竟然如此得西門慶信任嗎？
花榮神情既感動又激動，“好弟弟，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再對他人說起此事的。”
西門慶慶自然而然轉移話題：“說起來，哥哥最近是遇到了什麽事情了嗎？為何哥哥眼下出現了如此重的青黑色？”
花榮原來還帶笑的臉一下子僵住了。
“呃……”
他左右看了看，摸了摸鼻子。
西門慶慶體貼道：“若是哥哥為難，那我就不問了。哥哥要好好照顧自己，原來哥哥睡覺時十分警覺，剛剛我喚了哥哥好幾次，哥哥都沒醒。”
花榮：“唔……好。”
他又似乎想到什麽，抬起頭，疑惑道：“你什麽時候看到我睡覺警覺了？”
西門慶慶：“這不是……那日同床共寢……”
花榮一僵，避開了他的視線。
“那你剛剛湊得那麽近……是在叫我？”
西門慶慶鎮定自若：“嗯。”
反正狗尾尾巴草已經丟掉，“毀屍滅跡”了。
西門慶慶眯著眼睛，看著他不自在的神情，“哥哥是不是看到了什麽？”
花榮吃了一驚，張著嘴看她。
好了，不用再問下去了，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她那日與楊誌的談話說不定就被他聽了去，才讓他在麵對她時表現的如此古怪。
西門慶慶又與他隨意寒暄了兩句，正要離開的時候，花榮又叫住了她。
她回眸一笑。
花榮的臉青澀鮮嫩，他的神情卻老成認真。
他道：“不然，我還是陪官人一起去吧，蔡太師過壽，府上一定魚龍混雜一片混亂，我跟著慶弟，也能保護慶弟。”
“那就多謝了。”
……
六月十五當日，西門慶慶換了一套鮮豔色的衣袍，玉腰帶勒住細細的腰肢，頭上戴了新的巾帕，手裏捏著一把名人扇，便與花榮一同前往蔡太師府上。
花榮並未帶什麽好衣裳，他身上這件袍子還是西門慶慶專門找人為他量身而做的，那是一件鮮綠的袍子，上麵用金線細繡著花枝與花葉，配上青色的巾帕和花靴，當真一副富貴秀美小官人的模樣。
隻是這樣的花團錦繡下卻隱藏著蓬勃的肌肉與危險的武力。
兩人騎著馬來到蔡太師府門前，門口早已經有等候的下人為他們牽馬到下馬石處。
西門慶慶剛要下馬，隻聽背後傳來一聲清亮的“哥哥”。
還沒等她回頭，那人便撲至近前，準備要代替下人來扶西門慶慶下馬。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許久未見的高衙內。
蔡太師府的下人哪裏敢讓客人高衙內來扶人啊。
下人忙道：“衙內，衙內，還是讓小人來吧，您在一旁歇著就行。”
高衙內仰著頭，一臉渴望地望著高頭大馬上的西門慶慶，連聲道：“不可，不可，我都許久未見哥哥了，讓我與哥哥好生親近親近。”
西門慶慶一轉頭，就見已經下馬的花榮正一臉複雜地看著她。
西門慶慶：“……”
等等，你聽我解釋啊。
西門慶慶真心覺得自己在花榮眼中怕是已經成為一個水性楊花的“男人”了。
西門慶慶衝高衙內擺擺手，“你今天這身好看，來，站那邊給我看看。”
高衙內眼睛一亮，立刻樂顛顛地站到一旁，還打開雙臂讓西門慶慶好好看看自己這身新做的袍子。
西門慶慶這才從馬背上下來。
下人擦了擦額頭上汗。
這還真是一物克一物啊。
西門慶慶誇讚了高衙內的衣服兩句，便要與她一同進府，花榮寸步不離地跟在她的身後。
高衙內本來正一心關注著西門慶慶，後來也看到了花榮。
他一揚下巴，囂張跋扈道：“這人又是誰啊？一直跟著哥哥做什麽？”
西門慶慶沒有理會高衙內的小兒科挑釁，她往旁邊看了一眼，“咦，那是誰，穿的衣服真不錯。”
“誰誰誰？”高衙內一邊叫嚷著一邊張望，卻沒看到什麽衣服特別好的。
西門慶慶慢悠悠開口：“哎喲，原來是一盆花，看錯了，看錯了。”
她成功轉移了高衙內的注意力。
他們走到了大堂前，堂前已經擺了好幾桌，蔡太師正穿的一身光鮮宴客。
西門慶慶其實並不想湊這熱鬧，也不想讓蔡太師把她引薦給什麽達官貴人，她便在角落裏的一座桌子旁坐下，誰知道高衙內也跟著她過來坐下。
開封府這裏，高衙內也算是個名人了，他一落座，一些人的視線都看了過來，也引起了蔡太師的注意。
蔡太師一見西門慶慶，立刻笑了出來，“我兒東樓來了，來來來，大家都來見一見。”
說著，他就衝西門慶慶招招手。
西門慶慶無奈，隻得走了過去。
蔡太師把住西門慶慶的手臂，替她介紹圍攏在自己身邊的眾人。
那些人紛紛吹捧道：“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龍鳳。”
“儀表堂堂，果然不凡啊！”
“不愧是蔡大人的幹兒子，繼承了大人的風範。”
“不仔細看還以為是蔡大人的親子呢，您的幹兒子與大人長得真像啊。”
西門慶慶嘴角一抽。
拜托諸位，拍馬屁也要講究個基本法好不好，不要閉著眼睛瞎吹啊，你們仔細看看，我與蔡太師長得像嗎？他有我這麽高的外貌嗎？
可惜這些她隻能在心裏瘋狂吐槽，臉上掛著靦腆的笑意。
蔡太師問她：“你既然來了，為何不來老夫麵前，偏找了個那麽遠的地方就坐？”
西門慶慶笑道：“大人才是這宴會的主人與中心，東樓不敢打擾大人便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等一會兒人少了些再來拜見大人。”
蔡太師被她哄得極為高興。
“好好好，還是東樓你孝順，那麽你就不要過去了，來，你就坐在我這桌。”
西門慶慶：“……”
你是嫌我名聲太好，想要殺我的人太少是不是？
西門慶慶：“這怎麽可以？”
蔡太師：“老夫說可以那自然是可以，東樓你猶如老夫親子一般。”
他和藹可親地拍了拍西門慶慶的手背。
眾人見了這一幕，立刻又不遺餘力地吹捧起西門慶慶，爭取要全方位、多角度拍馬屁，把西門慶慶拍的舒坦。
可西門慶慶當世界名偵探那會兒早就見慣了大場麵，自然也不怵這些人的吹噓，仍舊鎮定自若，有來有往。
原本隻是看著蔡太師的麵子才與西門慶慶說話的一些官吏對西門慶慶更加讚賞了。
西門慶慶在蔡太師的引薦下，又與幾位能對她升官有幫助的大人敘了話。
之後，大家各自入座，蔡太師也將西門慶慶帶入自己的那一桌。
正要開宴的時候，一個下人匆匆忙忙跑來，伏在蔡太師耳邊說了什麽，蔡太師露出一絲心滿意足的笑意，站起身對眾人道：“諸位，官家來了。”
宴席頓時一片熙攘。
過了片刻，一身明黃錦袍的身影從門外踱了進來。
蔡太師帶領眾人下跪，齊呼萬歲。
西門慶慶偷偷瞧了陛下一眼，陛下依舊一副麵無表情，打不起精神的呆呆樣子。
他甚至都沒有直接跟蔡太師說話，而是回頭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身後的一個太監。
太監立刻上前一步，打開聖旨，說官家念在蔡太師多年勞苦功高的份上，賞賜了很多珠寶。
蔡太師領旨謝恩，滿麵紅光，春風得意極了。
他勸陛下留下與民同樂，呆呆的陛下不知怎麽的竟然答應了這個主意。
蔡太師便將官家領到了他們這一桌。
因為有官家在，宴席上的大家都在互相偷偷使眼色，誰都不敢說話。
官家落座後，蔡太師立刻讓人上家伎奏樂舞蹈。
西門慶慶看到官家呆呆的臉色舒緩了很多。
他似乎很喜歡聽音樂。
蔡太師自然也注意到了官家的微表情，他表忠心地要將家伎都獻給官家。
官家擺了擺手。
蔡太師不肯作罷，又道：“陛下最近可曾看過界麵上的話本，現在市井有許多話本都是以我兒東樓為主角創作的。”
等等，居然還有這事兒？我怎麽都不知道？
西門慶慶一臉狐疑。
官家似乎也起了興趣，“話本，是什麽話本？”
蔡太師笑吟吟捋了捋胡子，“有些是關於東樓如何明察秋毫，除暴安良的，有些則是關於東樓從開封府到大名府的奇遇。”
西門慶慶差點一口酒噴了出來。
她才回來多久，怎麽連話本都有了？
等等，既然有正經的話本，自然也有不正經的話本吧？
西門慶慶頭疼地捂住臉。
啊，為什麽，為什麽她即便穿越到水滸世界都擺脫不了被本子的命運呢？
作者有話要說：等我回頭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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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0-02-03 23:50:19~2020-02-04 22:05: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生而為人 3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生而為人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