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西門慶慶最終決定, 還是繼續裝暈好了, 這是為了避免大家都尷尬。


  吳用低頭笑了一下, “哦, 原來你說的是這位,那好漢你真是誤會了, 他並非是女子, 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官人。”


  屋外傳來難以置信“咦”的一聲。


  過了片刻, 那個聲音輕咳一聲,又響起:“你們一個個出來, 我不射箭,可你們誰若是跑了, 我這箭下可不留人。”


  張青與身旁的道士商量道:“我們一起從前門走, 繞個彎過去對付他,他就一個人怎麽可能對付我們這麽多人。”


  然而, 外麵的人似乎已經料到他們要使用合縱連橫戰術,朗聲道:“我要的是屋子裏一個人不少都出來,別忘了,你們還有一個人在我手上呢。”


  公孫勝的劍直接架在了張青的脖頸上。


  孫二娘急的直瞪眼, 可是沒辦法, 外麵的人掐住了裏麵多的這夥人命脈。


  她急的到處看,視線最終落在了西門慶慶的身上。


  孫二娘眯了眯眼睛, 看向張青,朝西門慶慶的方向使眼色。


  張青愣了一下,明白過來, 小幅度地點了一下頭。


  孫二娘垂著手,笑道:“一切都是誤會,這位好道士,先放下劍,有話好好說,我們一定照做。”


  張青臉上帶著笑,“是啊。”


  就在眾人以為他們兩個要一同出去的時候,張青突然反身攻向公孫勝。


  公孫勝向上拋起青銅劍,一個旋身,手從背後接住了劍,擋住了張青手中的刀。


  此時,孫二娘已經趁眾人不備衝到了西門慶慶身側。


  吳用手腕用力,剛要一鏈子揮舞過去。


  孫二娘笑了,“你們不是很在意他的命嗎?那就好好看看我手裏的東西。”


  隻見她袖子裏藏著一把小刀,刀鋒抵上西門慶慶細膩的脖頸,似乎下一刻就會見血。


  阮小二怒發衝冠:“你這婆娘!”


  阮小五皮笑肉不笑,“你膽子還真是大啊。”


  孫二娘呸了一聲,“膽子不大敢做這種買賣,快放了我們,我們帶著他從前門離開。”


  眾人在猶豫。


  “嗯?”孫二娘的刀鋒逼上西門慶慶的脖頸,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痕,這道血痕在脖頸上就像是一條戴上去紅線,豔麗的一絲紅開在白膩的脖頸上。


  吳用急道:“莫動手。”


  他沉著臉,“好,我們放你們走。”


  他指了指前門,“走吧,不過,你們不許傷害小官人,出了正門就把他放了。”


  孫二娘:“一個漢子,瞧把你們緊張的。”


  她一把拎起西門慶慶,小刀還架在她的脖頸上。


  西門慶慶:“……”


  我忍得好辛苦,你們快些湊成對,為師送你們去西天。


  孫二娘環視場眾人,“放人!”


  吳用看了公孫勝一眼。


  公孫勝淡淡道:“你們關心這個小官人安危,貧道並不,這小官人本來就是押送生辰綱的,死了倒也正好省事。”


  他這一席話讓屋子裏的氣氛再次緊張起來。


  孫二娘瞪向吳用:“你這小白臉怎麽說?”


  吳用看著公孫勝,“放了。”


  公孫勝看向吳用,眼神微涼,低聲道:“西門慶並沒有這麽重要,他死了對我們反倒有好處。”


  他像是在對吳用說,又像是在告誡自己。


  吳用闔眸道:“生辰綱可失手,可小官人若是真死在這裏,我吳用定會抱憾終身。”


  阮小二和阮小五應聲,“沒錯,小官人還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呢!”


  阮小七嗤之以鼻,“我看你們是被美色迷得神誌不清了!”


  吳用:“先生。”


  公孫勝沉了沉眼,收劍於身後,歎了口氣。


  張青揉了一下肩膀,走到孫二娘身側,幫孫二娘扶住正挾持著的西門慶慶。


  兩人緊緊盯著屋內眾人,又不斷看向屋外,警惕飛來暗箭。


  他們一步步後退。


  西門慶慶被他們勒得不行,還是靜待一個時機。


  張青和孫二娘兩人站在門口,以為就要逃出生天。


  孫二娘暗下狠手,一刀戳向了西門慶慶的脖頸。


  “住手!”


  突然,異變橫生。


  隻見西門慶慶的頭發裏迅速鑽出一根觸手,那根觸手糾結膨脹,成了碩大的一團拳頭。


  那拳頭猛地一揮,“嘭”的一聲砸在了孫二娘和張青身上。


  那拳頭看似重若千鈞,卻偏偏沒有用太大的力氣,張青與孫二娘兩人被這麽一砸,連同前麵的門簾,骨碌骨碌從灶間滾了出去,滾進裝睡的人堆裏。


  楊誌、林衝等人一高躍起,意圖圍住滾進來的兩人。


  所有情況都發生在一瞬間,就在張二娘要殺西門慶慶的時候,在西門慶慶自救的同時,站的較近的吳用和公孫勝同時出手。


  一條銅鏈跟一把青銅劍同時襲向劫持著西門慶慶的孫二娘,碰巧孫二娘被打飛出去,西門慶慶站的位置又不好,這兩樣武器波及到了她。


  吳用和公孫勝一見情形不對,立刻準備收手。


  恰在此時,兩根羽箭追星趕月飛馳而來,“叮叮”兩聲分別撞擊在銅鏈與青銅劍上,使得吳用與公孫勝收勢更快。


  分別撞擊了一下兩支武器的箭轉變方向,交叉而過,“噗噗”兩聲,直接釘在了張青和孫二娘兩人的後背上。


  西門慶慶見那不是可以直接了斷人性命的傷勢,便先回頭看是誰放的好箭。


  穿過窄窄的後門能看到屋外大片白的耀人的陽光。


  在這片白光中,她模模糊糊看到一個半跪於地,拉弓射箭的身影。


  正是此人在極近的距離拉開長弓,同時射出極其精妙的兩箭,這兩箭不僅幫助吳用和公孫勝收回武器,還又在改變方向的同時又射中了孫二娘和張青,讓兩人徹底失去行動力。


  依著他射箭的技術,應該能在孫二娘綁架她的時候就直接一箭射來,大概是為了不打草驚蛇,想要將孫二娘和張青一同解決,才又觀察了一會兒。


  隻是,他有這麽一手神乎其神的射術,為何會比吳用和公孫勝還要晚動手呢?

  西門慶慶仔細盯著屋外的身影。


  那個身影起身,朝門口行來。


  他陽光下的身形肩寬腰細腿長,行進間,他的影子被陽光慢慢拉進屋內,直到影子的頭停在西門慶慶的腳前,他終於停了下來。


  他正立在門框中,他背後的燦爛陽光正爭先恐後地往屋子裏麵擠,卻把他的身形嵌上了一層金邊。


  西門慶慶從他有力的長腿、蠻韌的腰肢、有力結實的雙臂、寬廣的雙肩,一直看到他的臉上。


  這人看上去年紀不大,生的唇紅齒白,雙眉入鬢,青絲如鴉羽,格外俊秀,渾身上下往外透著一股蓬勃的少年意氣。


  用西門慶慶時代的一句話來形容就是“這個魔鬼少年肌肉簡直流氓,臉蛋完全天使”。


  他長腿一邁,邁進了屋內。


  他將弓夾在腋下,環顧眾人,將視線定在了西門慶慶身上。


  他上前幾步,恭敬地朝西門慶慶下拜行禮,“下官見過西門大人。”


  西門慶慶一愣,“你就是派過來保護我的……”


  他仰起頭,露齒一笑,“清風寨知寨花榮領命前來保護大人。”


  西門慶慶扶住他的手,“花哥哥……”


  這稱呼怎麽這麽別扭。


  她笑道:“……我總算是等到你了,多謝你救了我一命。”


  花榮垂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垂下一小片陰影“大人謬讚,縱使沒有花榮,也定能逢凶化吉。”


  西門慶慶笑了笑。


  “喂,你還真敢進來啊!”阮小七活動的肩膀,“就不怕我們圍起來把你揍一頓嗎?”


  花榮爽朗道;“是花榮誤會了諸位,諸位一心想要保護西門大人,又怎麽會是歹人呢?”


  “……”


  你說的好有道理啊。


  合著他們忙活來忙活去就是為了救西門慶?

  他們簡直給劫匪這個名字丟人。


  公孫勝閉目歎氣,“早知如此就不該來這一趟。”


  什麽小官人活生生一個小劫數。


  阮小七還要再說什麽卻被自己兩個哥哥按住了。


  吳用一臉平靜詢問花榮:“我們還有一位大哥不知道是不是被你擒住了?”


  花榮笑道:“不是我,是一位神醫擒住了,用麻沸散迷暈的,就在那樹下躺著呢,諸位不必著急,神醫正看著呢。”


  西門慶慶:“安道全也來了?”


  花榮:“我到大名府的時候便知道大人已經動身出發了,便急忙追趕,大人府上的神醫執意要跟來,我也隻好一並帶上了。”


  “官人,已經將孫二娘和張青捆住了。”林衝前來。


  西門慶慶:“讓安道全給他們看看傷,在一並把他們帶到開封府論罪吧。”


  林衝:“是。”


  楊誌:“那這些人又該如何處置?”


  他不善地掃過灶間眾人,“他們怕是跟那兩人是一夥的。”


  阮小七扒拉開兄長的手,“放屁!我們隻想劫生辰綱,沒想過要害人性命。”


  吳用以手捂臉,“唉”了一聲。


  你全說了,這下連轉圜的餘地也沒有了。


  他放下手,對西門慶慶道:“官人,我有話想要對你說,不知可否私下……”


  楊誌:“小心有詐。”


  吳用苦笑,“我若是有心要害小官人又何必等到現在,又為何要救他?”


  西門慶慶點了點頭,“行,我跟你聊,不過嘛……”


  她正色道:“我提醒你,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作為呈堂證供。”


  阮小七實在忍不住了,“喂,你是什麽時候醒過來的?還有剛剛那從你頭上冒出來的是什麽東西,你們一個個為什麽像是瞎了一樣視而不見啊……”


  吳用:“小官人,咱們到屋外說。”


  伴隨著阮小七喋喋不休的背景音,兩人行到門口。


  西門慶慶停住腳步,回頭吩咐道:“讓他們將這裏的屍骨都就地掩埋吧,天氣如此熱,還放了這麽多屍體在這裏,很容易產生瘟疫。”


  楊誌領命:“是!”


  楊誌又問:“那這些賊子呢?”


  西門慶慶看了看阮氏三兄弟。


  阮小二和阮小五挾持著阮小七,朝西門慶慶保證:“小官人放心,你回來之前,我們是不會跑的。”


  阮小七簡直聲嘶力竭,“哥,你們清醒一點啊。”


  兩人又重新捂住了阮小七的嘴。


  “唔唔——”


  阮小七簡直絕望又心累,早知道就不幹這一票了,這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西門慶慶和吳用出了門,正撞見捏著拂塵,闔眸立在門口的公孫勝。


  吳用:“你何時出去了?”


  公孫勝依舊閉著眼,神情高冷,不客氣道:“一見著西門慶,你眼裏可還有旁人?自然不知我何時出去的。”


  吳用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西門慶慶笑道:“先生是在說完那句話後就出門的,我一直都看著先生。”


  公孫勝倏地睜開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花榮的年紀應該再大上一點,可我印象裏他就是那個“能騎乖劣馬,愛放海東青”的張揚少年,請原諒我,我就要這個魔鬼少年!少年最棒了!


  我真覺得翻遍全書,形容花榮這段詩詞寫的是最好的,一點都不俗,十分貼切。


  什麽“齒白唇紅雙眼俊,兩眉入鬢常清”,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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