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風吹過馬車外的樹葉發出“沙沙”聲響, 馬車輪“吱呦吱呦”碾過土坑。


  西門慶慶端著茶碗, 從熱氣上方看向他, 笑問道:“教授是那等勾結山匪,意圖謀財害命之人嗎?”


  吳用輕笑一聲, 閉上了眼, 腦袋枕在自己胳膊上。


  西門慶慶等了一會兒, 也沒有等到他說話。


  她在低頭一瞧, 他呼吸平穩, 竟仿佛就這麽睡了過去。


  西門慶慶:“……”


  原本還想要詐一詐情報的,他的酒量這麽淺嗎?


  “教授?”她的手在他臉前晃了晃,他卻毫無反應。


  她盯著他的眼皮看了一會兒,又並攏兩指,貼在他頸部動脈處數了一下他的脈搏。


  ……並無異狀。


  看來這人是真醉了。


  西門慶慶剛要收回手指,手指卻突然被一隻溫熱的大手攥住了。


  她詫異望去, 隻見吳用閉著眼睛,緊握著她的手指,不知道夢中夢到了什麽美事, 竟傻笑了一下。


  西門慶慶:“教授, 可別借醉占美少女的便宜啊。”


  說著,她毫不客氣地將手指抽了出來,吳用似乎握的緊了些, 被她抽出的力氣拽倒,“嘭”的一聲,腦袋撞上了馬車底。


  好大的聲響, 惹得外麵的林衝都問了聲,“小官人,有事?”


  西門慶慶立刻坐正身子,低聲咳嗽幾聲,“沒事,沒事,隻是不小心撞到了。”


  林衝無語了片刻,提醒道:“這邊路不平坦,小官人多加注意。”


  西門慶慶應了一聲,又忍不住低聲對正躺在馬車裏的吳用抱怨:“都怪你啊。”


  害的她又丟人了。


  ……


  等吳用醉酒醒來,已經到了第二早上,他的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頭腦也沉沉的,臉還有些疼,像是砸到了哪裏似的。


  吳用揉著太陽穴,回想了片刻,才想到自己是因為幾塊糕點暈倒的。


  他尷尬地摸摸鼻子,鼻尖卻一陣疼。


  他“嘶”了一聲坐起身。


  曙光從車窗縫隙中灑進,像是金色的絲線。


  他穿過這一道道金線,掀開簾幔。


  大魚和小魚正在用土滅篝火,聽到動靜,兩人一齊回頭望去。


  大魚不耐煩道:“你總算是醒了,喏,你的飯在那裏。”


  吳用看了一眼,是烤魚和一碗粥。


  他開口道:“是二位烤的魚嗎?二位可是在水邊……”


  他話還未說完,就被小魚笑眯眯打斷了,“不是喲。”


  吳用:“……”


  他定了定心神,詢問道:“林教頭和小官人去了哪裏?”


  大魚一點也不客氣,“幹你鳥事兒!”


  吳用笑了笑,轉身看向小魚。


  小魚麵上帶笑,“去洗個臉去了,你不去嗎?那邊就是河邊。”


  他指了個方向。


  吳用卻沒動。


  小魚:“你怎麽不去?至少去看看你的臉啊。”


  吳用慢條斯理道:“我不去,自然是因為那邊非但不是河邊,反而會遇到危險。”


  小魚聳聳肩,還未及說話,就見林衝和西門慶從他剛剛指的對麵方向走來。


  小魚麻溜兒閉上了嘴。


  “教授,你醒了啊。”


  吳用:“是,官人的酒後勁兒太足,竟讓我睡到了今天早上。”


  西門慶慶哈哈一笑,“我也沒想到啊,往常酒勁兒也不是這麽足,大概是換了酒吧。”


  西門慶慶:“教授不去洗把臉嗎?河邊在這邊。”


  她指了指背後。


  吳用看了小魚一眼。


  小魚一點都沒愧疚地又瞪了回去。


  西門慶慶笑道:“可千萬比走錯方向,早上林教頭探路的時候,發現河邊對麵的方向有野豬,若是教授被傷到就不好了。”


  吳用捂著額頭,歎了口氣。


  可額頭的位置也好像有些疼。


  “這樣吧,我來為教授領路。”


  吳用拱手道謝:“如此便多謝官人了。”


  西門慶慶帶著吳用前往河邊,路上隨意與他閑聊兩句,見他地理星象似乎都懂一些,她不由得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盯著他。


  吳用疑惑:“官人?”


  西門慶慶歎息道:“卿本佳人……”


  說到此處,她卻不肯再說了。


  吳用愣了一下,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等他回過神來,西門慶慶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了。


  西門慶慶回身莞爾,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為她撒上了一層金粉。


  她詢問:“教授不跟上來嗎?”


  吳用笑著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官人,我的臉是有什麽問題嗎?早上起來就覺得疼的厲害。”


  西門慶慶保持微笑,“這個問題……你去河邊照一下就明白了。”


  吳用更疑惑了。


  他來到河邊,蹲下身,仔細一瞧。


  喝!

  他的臉紅紅紫紫一大片,幾乎沒有半點好皮,簡直就像是他從天上落下,結果臉先著地了一樣。


  “這……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吳用扭頭看向西門慶慶。


  西門慶慶蹲在他的身旁,一本正經解釋道:“學究,你大概是不能喝酒的,你瞧,你臉上的痕跡就是你飲酒過量造成的過敏。”


  吳用:“……”


  我就微笑著聽你胡說八道。


  吳用笑道:“那官人就沒有吃過那些糕點嗎?”


  他探身凝視著她的臉,她的臉上的肌膚細膩的很,隻依稀看到她洗臉時未擦幹的水珠凝在上麵,就像是粉白荷瓣上的露珠。


  “……為何官人一點事都沒有?”


  西門慶慶毫不羞愧道:“大概是因為我是真男兒,身體健壯的很。”


  吳用:“……哦。”


  他保持著蹲著的姿勢,直起身板,居高臨下的掃了她一眼。


  西門慶慶:“……”


  你丫居然對我采使用了空中打擊。


  她探出一根食指,對準他臉上的傷處,戳了一下。


  來啊,互相傷害啊!


  吳用保持微笑,扭過身子,連忙對著水麵呼氣。


  西門慶慶笑道:“我這次出門也帶了些傷藥,足夠你用的了。”


  吳用用雙手舀起一捧水,打到臉上,“如此便多謝官人了。”


  西門慶慶:“沒什麽,畢竟,學究你昨日喝醉的時候可是告訴了我不少有趣的事情。”


  他的手一滯,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洗臉。


  ……


  吃罷早飯後,幾人繼續上路。


  行了數日,眾人終於來到了山東地界。


  到了晚上,他們找了一間破廟休息。


  林衝囑咐道:“山東地界並不太平,各種強人出沒,晚間要打起精神,以防讓小人得逞。”


  西門慶慶坐在火堆旁,笑道:“哥哥很了解這裏的情況?”


  林衝:“不甚了解,隻是聽得多了。”


  西門慶慶看向吳用:“教授有所了解嗎?”


  吳用笑道:“這邊確實有不少強人,有的是因為生活所迫,才不得不落草,他們所取的財也都是不義之財。”


  “若是不義之財,自可以搜集證據,狀告這些取了不義之財的人。即便天下貪官多、無能者多,可總有清正廉潔、有能力的好官為他們主持公道,今日你隨意殺人奪財,那明日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所取之財也是不義之財,我也可以來殺你,奪你的財?如此一來,天下蒼生何有安寧可言?”


  西門慶慶對著篝火冷笑一聲,“在我看來,什麽替天行道,什麽不義之財自可取之,隻不過是那些人的借口罷了,說句不好聽的,就像是出去賣屁股還要說我是好男人,我純潔無垢的人一樣。”


  眾人被她生猛的比喻嚇到了。


  西門慶慶回過神來,忙捂住嘴,環顧眾人,威脅道:“喂,你們剛剛什麽都沒聽到是不是?”


  她是純潔的美少女,才不會那麽生猛呢。


  唉,怎麽辦,感覺自從到了這裏以後,她的人設就崩的越來越厲害了。


  吳用回過神來,思量道:“官人所說我竟從未考慮過……”


  他看著燃燒的篝火,篝火也在他的眼底燎出一片星火。


  幾人吃過飯後,便準備睡覺。


  林衝提議西門慶慶回到馬車上睡,那裏環境能好一些。


  西門慶慶苦笑道:“實不相瞞,我身體有疾,睡在沒有火的馬車裏會十分難熬。”


  林衝忙道歉:“是我考慮不周。”


  西門慶慶:“你一路都在為我打算,哪裏是你的錯,都是我自己身子太差。”


  吳用回憶道:“每到晚上,官人確實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大魚急道:“你這是什麽毛病?難道不能治好嗎?”


  西門慶慶搖了搖頭。


  小魚探身問:“那平日需要注意些什麽嗎?”


  西門慶慶看了看自己的手,開口道:“我畏寒,到了晚上更是手冷腳冷全身發冷,所以在晚上,我幾乎都是跟娘子一起入睡。”


  破廟裏陡然安靜下來。


  西門慶慶左右看看,見林衝望著火光,神情似乎在回憶什麽,大概是在想林娘子。


  她臨走之前還收到過林娘子的信,林娘子替她打理莊子,日子過得很是滿足。


  小魚幹笑兩聲:“雖然早就知道官人有娘子,但……”


  西門慶慶笑眯眯道:“唉,看來在座幾人中,就我同林教頭是有家室的了?”


  林衝麵露苦笑。


  吳用、大魚和小魚三人隻覺得自己被針對了。


  玳安默默低下頭,縮起身子,防止自己露出不得體的表情來。


  官人,看來您真是玩的忘記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西門慶慶語重心長道:“你們也老大不小了,早些成家立業吧,看你們這樣也是沒有過女人吧?”


  玳安:“……”


  官人,這裏所有人中就您沒資格說這個!

  在西門慶慶的話題終結者的努力之下,眾人都悻悻然去睡覺了。


  玳安將馬車中的被褥取來,放在擦幹淨的供桌上,又把供桌移到了火堆旁邊,讓她在這上麵安睡。


  西門慶慶:“我橫陳在供桌上,怎麽看怎麽覺得這是奇怪的展開。”


  這不是要把我獻祭了,就是要發生點什麽和諧事件。


  玳安痛心疾首道:“官人,您以後還是少看些話本子吧。”


  西門慶慶委屈極了,“好嘛。”


  ……


  夜晚,寒風瑟瑟,依稀能聽到風穿過破廟縫隙發出的“呼呼”聲響,破廟頂的瓦片也時不時隨著夜風唱起“格楞格楞”的夜曲。


  西門慶慶縮在被子裏,迷迷糊糊將要睡去。


  就在這將睡未睡、欲醒未醒之時,她腦中的弦突然繃緊,偵探的危機感讓她驚醒。


  她艱難地睜開眼,眼睛隻睜開一道小縫,卻好像看到一個黑影摸進了破廟中。


  誰!

  西門慶慶一下子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這道黑影。


  隻見這黑影輕手輕腳邁進破廟裏,而後,到處尋覓。


  終於,他仿佛找到了自己的目標,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西門慶慶暗想:這條供桌上麵是我,下麵則是我的包袱,這家夥到底是衝著我來的,還是衝著我的錢來的呢?


  即便危險臨到麵前,西門慶慶依舊沉得住氣,想要抓個人贓並獲。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晚了,但是,二更奉上。


  現在外麵的風好大,嗚嗚作響,有些嚇人,抱緊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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