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遠處黑雲翻墨,光線漸暗,一副欲雨天色。
西門慶慶雙手扒著窗框,正要往下跳,身體卻突然不聽使喚,左腳絆右腳,一腦袋磕在了窗框上,被窗框反彈回來,一屁股栽下了窗台。
原本武鬆是要追上去殺她的,剛邁了一步,就見這人往後一仰,咕嚕咕嚕栽進了他懷裏。
像這樣自己主動回來找死,還專門往他懷裏找死的舉動,武鬆也是平生第一次見,竟懵了半晌。
好機會。
西門慶慶一個扭身,雙臂死死抱住了武鬆持刀的胳膊,抬起頭,仿佛剛才又魅惑又逃跑的事情都不曾發生過,厚著臉皮道:“武二郎,總算找到你了,你可知你哥哥的死有蹊蹺?”
這句話猶如驚雷一般猛地敲在了武鬆的天靈蓋上。
他死死瞪著這人,不知道她又要搞什麽花樣。
可這麽仔細一看,他發現這位名聲顯赫的西門大官人著實年輕的過分,也矮的過分,腦袋隻到他的胸口的位置。
她仰著頭的模樣與其說是少年,更像是個絕色少女。
沒想到西門大官人居然是這個模樣!
小小年紀便做了這等淫賊勾當,簡直是個從根上壞了的孬種!
武鬆握著刀的大手一緊,“你說什麽!”
西門慶慶看著他,口齒清晰道:“武大郎的死有蹊蹺,你可願與我一同找到真凶?”
武鬆冷笑一聲:“你又是什麽東西,敢拿爺爺我作消遣!”
他大手一摜,攥著西門慶慶的衣領就將她拖到眼前,“真凶不就是你!”
這一拖,連他都吃驚西門慶慶的體重。
沒想到這人不僅男生女相,連體重也比尋常女子輕盈。
西門慶慶任由他拽著自己的衣領,無奈道:“我知曉你以為我是害死你哥哥的凶手,這才找我報仇,殊不知你根本找錯了人!你若真殺了我,那凶手當真做夢亦能笑醒,你哥哥縱使為鬼也不得安寧!”
武鬆如何能聽得這一番話,他眉頭一皺,大手一抬,緊緊攥住了她的脖頸。
“無恥淫賊!奸夫□□!還敢在這狂吠狡辯!”他收緊手指。
西門慶慶眼見著就要被掐的喘不上氣,蒼白的臉頰泛起一絲病態潮紅,竟嗬笑一聲。
我倒是想當奸夫,可我有作案工具嗎?
她不緊不慢,艱難出聲道:“殺了我容易,可你哥哥又該怎麽辦?你就讓他這麽冤死嗎?你再想一想,我若真是凶手,又怎麽會這麽乖乖站在這裏任由你殺?”
一旁蹲在窗戶上作壁上觀的財主,暗呸一聲:你這廝忒不要臉,什麽乖乖站在這裏,你這不是沒跑成,被窗框一棒頭給撞回來了嘛!
西門慶慶的話攪得武鬆腦子猶如一團亂麻,他額角青筋猛跳,大吼:“閉嘴!”
西門慶慶乖乖閉上嘴,她瞥了一眼武鬆手中沾血的刀,皺了一下眉。
武鬆按著西門慶慶的脖頸,眼神遊移,手下忽緊忽鬆。
西門慶慶見他態度鬆弛,又立刻給神經脆弱的他加了一個砝碼:“武二郎,你哥哥可在天上看著你呢!”
武鬆全身一個激靈,手下頓時失了力氣。
他頓了頓,把手挪到西門慶慶的肩膀處,遏製住她的行動。
她身形嬌弱,他一隻大手就能把她按住。
武鬆凶神惡煞威脅:“繼續說你知道的,若有半句不實,我就將你從樓上麵摜下去!”
西門慶慶知曉他聽進去,也緩了口氣,盯著他的眉眼道:“武二郎,你誤會了我與你嫂嫂的關係,我與她並無瓜葛。”
“就算是我好色,想我西門大官人有屋有田,金銀滿屋,我什麽樣的女人要不來,何苦要個有婦之夫……呸,有夫之婦呢?”
“你再好好看看我這張臉,我就算被一個美人迷昏了頭,也隻會是我對著鏡子照出來的美人!”
就你這眼瞎的膽敢拿到往我這個天下第一美少女的臉上捅!
武鬆嘴角一抽。
你這廝忒不要臉了!
不過,她若是為女子,武鬆確實沒見過比她更絕色的了。
武鬆緩緩舒了一口氣:“那你又是如何知曉我哥哥的死有蹊蹺?”
西門慶慶拍了拍按在她肩膀上的那隻大手。
武鬆猛地一甩手,鬆開了桎梏。
西門慶慶倚著欄杆,慢條斯理整理衣衫,“這陽穀縣裏的人我哪個不認識?你那哥哥往常好好的,為何突然病故?可見他的死有蹊蹺。”
他狠狠道:“你既然知道為何不查,你不是在縣裏管公事嗎?”
西門慶慶揉了揉肩膀,唉聲歎氣道:“你見我這大官人外表光鮮,可除了使錢,誰又聽我的?比不得武二郎你一身武藝,光杆一身,不必拖家帶口。”
武鬆捏著拳頭,牙關緊咬,目眥欲裂。
西門慶慶眼眸一轉,立刻轉了口風:“眼下武二郎你回來了,你哥哥的事情也能昭雪了,不知道二郎你如何察覺你哥哥死因有異?”
武鬆:“我讓人撿了哥哥的骨殖,黑漆漆一片,乃是中毒之兆。”
西門慶慶:“他的吃食可有問題,你檢查過了嗎?或許你可以問問你的嫂嫂。”
她的目光再次掃過武鬆手裏的尖刀,冷聲道:“你該不會問都不問就將她殺了吧?”
武鬆雙眸冷淩淩地看她。
殺人凶手還當得這麽理直氣壯,真是平生罕見。
西門慶慶按捺心中反感,一拍欄杆,唱念俱佳地表演起來:“唉,你糊塗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繞過武鬆坐在桌旁,喝了一口酒壓壓驚。
“你這樣非但沒有為你哥哥報仇,還害了你自己啊!”西門慶慶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武鬆斂了刀,直挺挺瞪著她。
西門慶慶拍了拍旁邊粉頭坐過的椅子,試探他是不是對自己說的話都信了。
武鬆頓了頓,一屁股坐了下來。
西門慶慶麵色舒緩,拎著一壺酒倒滿一杯遞給他,“我與你嫂嫂並無首尾,近來也沒有聽聞哪個財主看上了她,好歹你哥哥也經營著買賣,隨她使錢,你嫂嫂不肯吃苦的性子你也該了解,又怎麽會在沒有靠山的時候就害了你哥哥呢?”
“武二郎,究竟是誰哄你殺了你嫂嫂和我?你可知你被人當傻子使喚了!”
武鬆聽著她的分析猶如一盆涼水從頭頂澆下,半邊身子發涼,牙關緊咬還忍不住打顫。
西門慶慶慢慢道:“等我陪你去你哥哥的屋子裏看看,說不定會找到什麽線索。”
武鬆:“能有什麽線索?已經過去這麽久了……”
西門慶慶拿起被財主扔下的折扇,慢慢綻開,遮住半張臉,隻留下一雙興致勃勃的雙眸。
她開口道:“無論多久的案件,無論再周密的計劃,都必將留下線索,真相永遠都在陽光下,隻等待有心人的發現,無論他是誰,我都必將凶手繩之以法。”
因為我是偵探西門慶慶!
西門慶慶說完自己的關鍵台詞後,等了好久都沒人接茬。
她垂頭喪氣地放下扇子,將下巴抵在桌麵上。
她真的有些想念她的花生先生了。
西門慶慶勾了勾手指,好像又摸到了花生先生那身油光水滑的毛皮。
她的花生先生身形精致,長相貌美,通體漆黑,隻有四個爪子是白色的,叫起來“喵喵”的樣子簡直要把她的心融化了。
她轉過頭,見平靜下來的武鬆麵色陰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抱著報複的心思,“啪”的一聲,重重拍了武鬆肩膀一巴掌,卻拍的自己掌心都紅了。
尼瑪的,為什麽!
她背著武鬆齜牙咧嘴,對著紅腫的掌心連連吹氣。
武鬆這才回神,恍惚問:“怎麽了?”
西門慶慶:“沒,咳咳,你哥哥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武鬆下意識道謝。
一旁的財主眼見著西門慶如何將一個來殺她的惡鬼忽悠到對她道謝,心裏忍不住一聲感概——
臥槽,這他媽的也行?
……
武鬆追查武大郎死因心切,西門慶慶便隨著他一同朝武大郎家去。
剛出門,天上轟然一聲雷響,大雨傾盆而至。
西門慶慶被雨淋了個正著。
果然,換了個世界,她就不是老天的親女兒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失落,下一刻就振作起來了。
她握緊拳頭,暗暗發狠:她一定會靠著自己的努力讓老天重新重視她的,她可是未嚐一敗的名偵探西門慶慶啊!
武鬆走了半晌,才發現身旁無人,原以為是西門慶太矮了,等低頭一看,發現人根本沒在。
他在雨中回頭,就見西門慶慶正仰頭望天淋雨,張嘴要說什麽,結果被雨水灌了一嘴巴。
她瘋狂地“呸呸呸”要把雨水吐出來,還整的跟淋了雨的小貓似的,不停地甩著濕漉漉的頭發。
武鬆一陣無語。
“喂,跟上!”
西門慶慶扭過頭來,雙手搭在腦袋上,蔫頭耷腦地跑了過來。
想她被老天寵愛的美少女何時淋過雨啊,以往隻要她一出現,即便前一刻還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下一刻必然會晴空萬裏。
唉,落地的鳳凰不如雞,穿到名著裏的漫畫人物更是慘兮兮。
一路上,西門慶慶小心觀察四周,見在屋簷下躲雨的路人看了武鬆後並無異狀。
奇怪,武鬆殺了潘金蓮後,又提著染血的尖刀來殺她,都這麽久了居然還沒人報官,也沒人來捉他,這是怎麽回事兒?
“怎麽又落到後頭了?”武鬆扭頭瞪她。
西門慶慶看著武鬆道:“你確實殺了潘金蓮?”
武鬆沉默半晌,點頭。
西門慶慶厭惡道:“我是個有原則的人,雖然幫你找殺害你哥哥的凶手,但我不會幫你隱藏你的罪行,你必須要受到法律的製裁……我雖然還沒有仔細研究過大宋律例,但你這樣肆意殺人是要嚴懲的!”
武鬆平靜至極,開口道:“我都知曉,隻要你找到殺害哥哥的真正凶手,我武鬆甘願束手就擒,主動投案自首。”
西門慶慶神色更厭惡:“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動手殺人難道就很快意了?這世上最重莫過於人的性命,不要以為你是正義的使者,可以隨意處置他人性命。”
武鬆一路不說話,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聚集在他下巴微微凹陷處,又墜落下來。
西門慶慶越走越覺得古怪,這條雨霧中通向武大郎家的路好像除了兩人的足音,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你殺潘金蓮的時候有沒有被人看到?”
武鬆:“大概有……”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
西門慶慶緩緩道:“你也覺察到詭異之處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女主的設定是一種新的嚐試,結合克係恐怖也是一種新鮮嚐試,不知道大家會不會喜歡。
這本書是“蘇名著”係列的第四本,我已經完結了《[西遊]貧僧是個假和尚》、《[紅樓]寶玉是個假二爺》、《[三國]呂布是個假主公》,感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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