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潘多拉盒子
慕雨病房，芊塵正在苦口婆心的勸她，“小雨，我看顧先生是真的對你好，要不，你試著忘掉肖臣，把握住顧先生？過了這村就沒這店，哪天你想起顧先生的好了，可能，他已經不在原地等你了。”
“姐，大叔是好，好到都快把我吃幹抹淨，連骨頭都不剩一根了。”慕雨輕聲調笑。
“你跟肖臣肯定回不去了，公司現在被肖家踩得死死的，安東集團法務部已經有人上門提出收購方案了。”芊塵歎了口氣，略微有些擔心，“爸還在死死撐著，可是，我擔心撐不了幾天了。”
慕雨收起調笑聲，小臉有些微微發白。
她的手放在被子裏，在芊塵看不到的地方，十指彎曲，緊緊揪成了拳。
“對不起，我不該提肖家的。”芊塵後知後覺，慌忙將話題引向別處，“小雨，聽說這次顧先生為了救你，調了架直升飛機過去。”
“是嗎？我在他眼裏，倒是挺珍貴的。”慕雨笑笑，嘴裏卻像吃了苦瓜，苦意在口腔內漫延，順著食道，滑入腹中。
忽然，一陣嘈雜聲瘋湧而至，還未等慕雨芊塵作出反應，病房門就被暴力推開，一個個鏡頭對著她們按著快門。
有記者用鋒利的嗓音發問，“夏小姐，你是因為被肖臣拋棄而自殺？還是因為這隻是你導演的一場戲？”
“夏小姐，請問是安東集團對夏氏珠寶的打壓，讓你選擇輕生嗎？”
“夏小姐，你自殺，肖臣有沒有來探望過？”
……
慕雨睜大了眼睛，雙肩直顫。
她又一次將自己的暴露在公眾麵前，那麽不堪。
芊塵率先反應過來，伸手攔住一群靠過來的記者，“你們走開，這裏不歡迎你們。”
記者還在瘋狂湧入，林院長在接到顧彥安通知後，叫來了醫院所有的安保，刹那間，802病房被醫院安保跟媒體記者塞滿。
保安在將記者推出病房，記者在高喊媒體有采訪自由權。
好在醫院安保勝在人數眾多，不大一會功夫，802病房內所有的不相幹人士全部被清理幹淨。
病房門再度被合上，慕雨抿著唇，耳朵裏被一個個媒體問出來的問題塞滿。
她封存在最深處的東西就這樣被赤裸裸的撕開了一道口子，那些好的、壞的、難忘的、想忘的通通湧了出來。
她忽然將左手從被子裏抽了出來，望著空蕩蕩的無名指，動了動唇，“姐，我的戒指呢？”
芊塵心疼的想要出聲安慰，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她伸手拿過手機，看了一眼後遞到慕雨跟前，“是顧先生打來的。”
慕雨像是想起什麽，她慌張的接通手機，劈頭就問，“大叔，我的戒指呢？是不是你把它藏起來了？你把它還給我，好不好？”
顧彥安沉默了一下，“我把它扔了。”
“你憑什麽扔掉我的東西？那是我的，不是你的。”慕雨失聲尖叫。
“你現在是我的，你的東西也是我的。”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不喜歡你，我隻是把你當成親人，親叔，你懂嗎？既然你不想做我的親叔，那你走好了，我不攔著。”
“乖，你的消息被人泄露，我會查出來是誰。我已經通知林院長，讓醫院安保守住入口，不讓媒體接近你。晚上，我帶雞湯過去，還有，別太想我。”
“你……”
她剛喊了個你字出口，電話就被掛斷，望著手機黑沉的屏幕，她咬著唇，將未出口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她知道，她對大叔吼叫的那番話很無理。
可她隻是想胡亂大吼幾聲，吼叫過後，刺痛的胸口，似乎沒那麽痛了。
“小雨，我覺得顧先生做得對，不該留著的東西，及時扔掉，你才能解脫。”芊塵輕輕從慕雨手裏拿回手機。
“姐，我知道那不屬於我，我隻是，還忘不掉。”
“我知道，會忘掉的，等你身體好點，姐陪你去風景優美的地方走走，散散心，再回來，說不定，你已經把一切都忘了。”
“嗯。”
“慕慕……”
肖臣推開病房門，望著半坐在病床上的人，曾經他捧著她，沒讓她受過一丁點傷害委屈。
他把目光釘在她纏著白紗布的左手腕，心一揪，血液凝固。
“臣哥哥？”慕雨望著出現在病房門口的男人，下意識把左手藏入被窩裏。
她望著他，腦子裏都是他，她自以為死一次就能放下的天真想法，在這一刹那，消失殆盡。
原來，始終都不曾放下，雖然怪他怨他，但也抵不過她愛他。
“肖臣，我覺得你不應該再出現。”芊塵冷下臉，強硬的開口。
“芊塵，我知道是我對不起慕慕，我隻是來看看她。”肖臣走近病床，真誠的開口。
“沒必要……”
“姐，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嗎？”慕雨打斷芊塵的話，軟聲開口。
芊塵歎了口氣，望著自己妹妹渴求的目光，她起身走出病房。
肖臣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慕雨垂眸盯著被子上繡的花紋，短短幾分鍾，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她已經連被子上繡了幾朵花都數好了。
“為什麽那麽傻？”肖臣開口，打破沉默。
慕雨怔了一下，他說她自殺是傻？嗬，她的確是傻，傻透了。
“慕慕，對不起。”肖臣再開口，滿是歉意。
慕雨抬眸望了眼肖臣，忽然看到他西裝外套上有根酒紅色的長發，藏在被子裏的十指，顫了一下，縮在胸腔裏的心髒，刺痛了一下，她把唇抿得很緊，眼睜得很用力。
她怕自己稍稍眨下眼，眼眶裏含著的淚就會沒出息的掉下。
“是我招惹了你，又不要你；是我眼睜睜看著肖家對夏家出手，卻無能為力。慕慕，你忘了我吧。”
慕雨歎了口氣，你忘了我吧跟那天的我們分手吧，同樣不是疑問句，無需管顧她的意見。
“慕慕，我會補償你，隻要是我能做到的，你盡管提。”
他是來打她臉的麽？一句輕輕鬆鬆的補償就能抵消她對他的愛？
她想笑，卻笑不出來；她想哭，卻不敢哭出來。
她望著他，熟悉卻陌生。
腦子裏忽然被他的幾句話刺激得格外安靜，她想，肯定是那些東西又滾回了內心深處，等著下一次裂出道口子，再爬出來侵占她的心。
“臣哥哥，我知道了，你說的我都記住了，分手、忘了你、還有你說的對不起。至於補償，就不用了吧，如果你的東西繼續強加在我身上，我怕自己睹物思人。”夏雨平靜的開口。
“慕慕，對……”
“求求你，別再說對不起了。”慕雨打斷肖臣的話，望了眼病房門，“我想，你的初戀情人還在等著你，我現在很好，這次沒死成，下次可就沒那麽容易死了。”
“這次是顧彥安救了你？”肖臣無視慕雨的逐客令，將話題引至顧彥安身上。
“嗯。”
“慕慕，顧彥安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他的出現一直都是個陷阱，你不要被他騙了。”
“臣哥哥，他能騙我什麽？我有什麽值得他騙的？”慕雨淒婉的笑了一下，眸子裏盡是對肖臣話的不屑一顧。
從大叔對她表明心意開始，她存心躲著他、避著他，卻也知道，他還是那個在她最難堪的時候一直都在的大叔，就算她對大叔有了抗拒心理，卻也不想肖臣這樣詆毀大叔。
“慕慕，你還是太天真善良，這個世界上，虛偽、人麵獸心的人太多。我不想你受到傷害。”肖臣緊了緊十指，那裏，他捏著那幾張打印出來的紙。
“嗬！”慕雨冷笑了聲，她受的傷害還少嗎？
“慕慕，你被人迷暈強奸的事，我已經查清楚了。”肖臣驀地開口。
他看著她眸子裏對他的不信任，心底一陣翻湧，不是滋味。
慕雨怔了一下，瞪大眼睛望向肖臣。
那晚的事，她一直想查清楚，如果讓她知道是誰這樣害她，她一定要把那人綁了，活生生扔到河裏。
肖臣沒再說話，伸手將手裏的幾張紙遞了過去。
慕雨接過那幾張紙，心莫名的跳快，一股股不好的預感，像烏雲般罩在她的頭頂。
她忽然覺得，手裏的幾張紙就像潘多拉盒子，一旦打開，魔鬼就會冒出來。
手指，開始顫抖。
心神，開始不安。
但是，那晚她被人撕去少女最美的外衣，一直是她最難愈合的傷疤。
她恨壞人，恨到咬牙切齒。
抿緊唇，一點點慢慢將疊成兩半的紙張開……
直到，紙張被她展平。
她定定望著紙上的畫麵，微張的小嘴，忘了緊閉。
畫麵裏的她站在套房門口，一個男人在她伸手，一隻手捂在她唇鼻間，男人的臉背對著監控攝像頭，她認不出男人是誰。
哆哆嗦嗦翻到第二張，男人抱著已經昏迷的她，正欲走進套房，男人的臉有些微斜，攝像頭正好抓到了他的三分之一側臉。
慕雨的心在顫抖，那三分之一側臉，隱隱讓她覺得熟悉。
繼續翻開第三張，男人正在走出套房，正臉對著攝像頭。
她的頭轟的一聲炸開，不敢置信的盯著男人清晰的臉，指尖在哆嗦，手裏的紙張被她狠狠扔到一邊。
她的心似乎被劃開了道口子，淌淌流著鮮血。
她最信任的兩個男人，一個是肖臣，背棄了她。
另一個是大叔，可大叔，怎麽能是紙張裏出現的人？怎麽能是撕去她少女標簽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