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們之間的裂痕
顧彥安把慕雨送回夏家。
慕雨不再哭，不再掉淚，整個人平靜得令人不安。
幾人局促的盯著她看，試圖看出她藏著的情緒。
慕雨卻是輕輕一笑，“姐，我肚子餓了。”
“喔，小雨，你等著，我馬上給你端過來。”芊塵慌忙跑向廚房。
“慕雨，你怎麽了？”莫漠站在慕雨身邊。
“還能怎麽樣？”慕雨笑笑，伸手揉了揉莫漠的後腦勺，“莫漠，你一定要好好守護夏家，知道嗎？”
莫漠不語，擔憂之色越發濃鬱。
很可惜，她看不到莫漠笑的那天了。
一抹遺憾滑過眼底，她收回手，走到爸爸身邊，“爸，臣哥哥的初戀情人回來了。”
“什麽？”夏正剛大吃一驚，肖臣那小子怎麽會有個初戀情人？“怎麽回事？”
“就是出現在訂婚宴上的那個女孩。”慕雨聳聳肩，踱到餐桌上坐好，“爸，以後工作上的事你不要太操心，該交給莫漠就交給莫漠，如果可以，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第二春。”
“小雨……”夏正剛隱隱不安。
芊塵端了碗湯上來。
慕雨喝了幾口，又鄭重其事的開口，“姐，愛一個人太難了，就算再愛一個人，也不要把自己的心丟了。”
“小雨……”芊塵抿著唇，提心吊膽。
慕雨沒再說話，垂頭喝自己的湯。
喝完湯，她輕鬆笑笑，“累了一天，大家都累了，我回房睡了，你們請便。”
說完，在大家的注視下，輕鬆隨意的上了樓，進了臥房，將門反鎖。
“顧先生，這……”夏正剛將目光望向顧彥安，希望能得到解答。
顧彥安指了指沙發，示意大家坐下說。
他將醫院裏發生的事，一字不露說了出來，說完後，唇角緊繃了一下，眼底一片沉靜和深邃。
夏正剛被氣得太陽穴處青筋直蹦，“肖臣那小子，家大業大就能這樣欺負人嗎？有個初戀情人藏著掖著，把小雨當替身，現在初戀情人回來了，一腳就把小雨踢開，小雨是我的女兒，不是他可以隨意要就要、不要就不要的東西。”
“爸，您別生氣了，小心身體。”芊塵連連安撫。
“啪——”夏正剛抄起茶幾上的茶杯就往地上摔，“你們說，是不是肖臣那小子早就想甩掉小雨，才會在訂婚宴上發布那種照片？小雨受害，是不是他在主使？我夏正剛是沒能力，事業發展得普普通通，連他肖家一根手指頭也比不過，但就算我拚了這條老命，也要把小雨受到的傷害討回來。”
“慕雨她——會不會想不通？就……”莫漠抬眼看著二樓，眸子裏全是憂色。
“小雨說過，沒有肖臣，她會死的。”芊塵一把抓住爸爸胳膊，“爸，小雨她會不會自——殺。”
“我就覺得她很不對勁，她……”夏正剛慌忙起身，率先往二樓奔去。
夏正剛敲門，沒有人回應。
顧彥安上前，一腳將門踹開。
門開了，幾個人蜂擁而上。
慕雨擦著濕漉漉的頭發正從浴室走出來，她錯愕的望著站在她麵前的家人，轉而又自嘲的笑了笑，“爸，你們該不會是認為我在自殺吧？”
“小雨……你……”
“我不過是洗了個澡，你們敲門也沒聽到。”她解釋，不慌不忙。
“喔喔，好，小雨，你好好休息，我們出去了。”夏正剛朝另幾人使了個眼色。
道完晚安，幾人原路返回坐在客廳沙發。
“顧先生，小雨看起來沒什麽異常，已經很晚了，麻煩顧先生一直陪著也不好。”夏正剛開口，像是在下逐客令。
顧彥安禮貌起身，“我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你們多注意這丫頭的舉動。”
“好，顧先生慢走，不送。”夏正剛疲倦的開口。
顧彥安點頭離開。
夏正剛決定三人每人守兩個小時，直到天亮，守夜的時候每隔半小時，要去慕雨房間裏察看她的情況。
芊塵、莫漠都舉手同意。
雖然說每人負責守兩個小時，但三人誰都沒有睡意，睜著眼，一起守著。
慕雨側著身躺在床上，每隔半小時，門就會輕聲被推開，然後再被關起來。
她知道，家人不放心她。
她睡不著，身心俱疲。
一閉上眼，腦子裏都是那些令她痛不欲生的話。
她的胸口，像被一根尖細的錐子鑿開了一條縫，五髒六肺慢慢從那細縫中淌出。
右手指在左手無名指上滑動，那裏的求婚戒指似乎還殘留著肖臣留下的溫熱。
求婚時候說得那麽好聽，原來，都不是說給她聽的！
第二天，慕雨頭昏眼花的起床。
像平常一樣收拾好自己。
禮服跟珠寶被她疊放整齊，收在一個盒子裏。
還沒下樓，她站在樓梯處，就聽到爸爸在講電話。
“各大商場要撤下我們夏氏珠寶的櫃台？為什麽？我們不是有合同嗎？”
“什麽？寧願給我們賠償款也要撤櫃？”
莫漠也在接聽電話，淡漠的聲音裏夾著焦慮。
“給多少錢，你們才會把新聞報道撤下來？”
“價錢你們提，隻要能把貼子都刪掉。”
就連姐姐，也拔高了聲音。
“白小姐，你是總設計師，也是夏氏珠寶的元老級人物，你不能這樣做，你帶走了團隊，夏氏珠寶會……喂，喂……”
她沒再下樓，重新折回房間，打開手機。
時間已經中午十一點，她隨意點開一個門戶網站，掛在最前麵的就是昨晚訂婚宴上的那場鬧劇。
如艾妮所說，她真的出現在了屏幕裏，隻是這出的姿態，卻是她最為羞恥的。
無論是網站還是論壇，由京都開始，漫延至了全國。
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不堪，所有人都在指責漫罵她的濫交，所有人都在嘲諷譏笑她的不識好歹。
更有甚者在問：裸照為什麽要打馬賽克，求無馬賽克版。
除了關於她的新聞報道，連帶著夏氏珠寶也上了副頭條。
專櫃被撤，訂貨被退，設計師團隊出走，工廠停工，原材料停止供應，股票跌到了漲停板。
所有人都在說，開罪了肖家，夏家已經沒了活路。
攀上太陽科技又能怎樣？現在出了醜聞，遲早會被一腳踹開，在國內丟臉也就算了，何必把臉丟到國際上去。
她滑動手機的指尖都在顫抖。
她的心肝肺都在被強硫酸溶解。
為了一個她，夏氏珠寶遭受到了史無前例的巨大災難。
肖臣真的能做到這麽絕情？一點也不念他們走過來的十年？
這些新聞報道，隻要肖家有心攔截，絕對不會像暴風雨般卷成熱點。
恍惚間，她聽到樓下傳來摔碎東西的聲音。
走出房間，才來到樓梯口，就看見爸爸正拿著搖控器往肖臣身上砸，地上已經碎了一地的玻璃渣。
肖臣沒閃沒躲，她有些心疼。
快走幾步，下樓，擋在肖臣麵前。
夏正剛拿了桌上的煙灰缸正要砸，見自己女兒擋在了前麵，手僵在半空，又怒氣衝衝的將手垂下。
“我夏正剛的女兒，就算出了那種不堪的事，也不能被你這樣隨意糟蹋，你不愛她，為什麽要來招惹她，分手就分手了，你還來這裏做什麽？該斷不斷，你還想耽誤她到什麽時候？想不到啊想不到，你居然會是這種沒心沒肺的人，是我看走眼了，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就算死，也不會把女兒交給你。”
“爸，別說了。”慕雨啞著聲開口。
“哼。”夏正剛一甩手，背過身去。
芊塵跟莫漠都站在一邊，手裏的電話不停亮著屏幕，但他們都沒接，公司跟家人比起來，永遠是家人更重要。
“你為什麽不躲？”慕雨見爸爸不再動怒，轉過身，麵無表情的看著肖臣。
肖臣臉色一沉，伸手撫上慕雨還有些微腫的半邊臉，“昨天你來找我，為什麽不說發生了那件事？還疼嗎？”
慕雨心一緊，心底的傷口再次裂開，滴出股股鮮血，她感受到他的手撫在臉上的溫度，那溫度夠暖，卻暖不了她的心。
“我說了，你就不會跟我分手嗎？”
“慕慕，對不起……”
“對不起是最沒用的話。”
他的手滑過她的臉，落在她肩上，“訂婚宴上流出來的照片，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真的……”
“嗬，以前總覺得瞞著你，我們之間就會沒有任何裂痕，現在才發現，就算沒有那件事發生，我們之間的裂痕照樣存在。”慕雨身體縮了一下，躲開他的手，“我成年的那天，在安東會所，我去套房等你的時候，被人迷暈，然後——強奸，拍了那些照片，在訂婚宴上流出。”
肖臣沒動，喉間輕滾，眼裏有種酸澀在肆意蔓延。
他十指緊握成拳，緊到指尖沒入了掌心。
慕雨在說那件事時，語氣十分輕鬆，他卻覺得那輕鬆比任何東西都要重，然後重重的捶在他的心裏。
他把她放在心尖上寵，卻在最具有人生紀念意義的那晚，他沒護住她，讓她發生了那種毀滅性的事。
難怪，被單不在，他卻沒有絲毫心疑。
到底是什麽人？居然敢在他的地盤動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