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我把他弄丟了
“小雨……”
“這是怎麽了？”
夏正剛幾人七手八腳將即將滑落的身體扶好，不停掐著她的人中、推著她、喊著她。
可慕雨的眼一直緊緊閉著，生機在她臉上漸漸散失。
“肖臣那小子到底說了什麽？小雨會變成這樣？”夏正剛怒吼。
“爸，要不要送醫院？小雨會不會有事？”芊塵急得直掉眼淚。
“小丫頭！”
一道清冷中又帶著霸氣的男聲在宴會入口處響起。
顧彥安望著慌作一團的幾人，大步走上前，伸手翻看了下慕雨的眼睛，“不用擔心，她沒事，隻是暈過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夏正剛鬆了口氣。
“先回家再說，這丫頭需要好好休息。”顧彥安凝重的掃了眼慕雨，從夏正剛手裏接過她，一把抱起，直接朝外走去。
幾人麵麵相覷，突然出現了個主心骨，讓他們像是抓住了方向。
顧彥安每走一步，心底的涼意就卻盛一分。
他的眼裏都是她高高腫起的一邊臉頰，極力壓下心底翻滾的情緒，他的眸色，深沉得瘮人。
原本，他應該要陪在她身邊，麵對那些詆毀。
可他實在不想太早的出現在肖家人麵前，所以，一直在車內等著。
“不管肖臣那小子最後跟小雨說了什麽，就算他有意回頭，我也不會再把女兒交給他，我一個好生生的女兒，被他折磨成這樣，他不心疼，我心疼。”夏正剛氣得直跺腳，追在顧彥安身後，嘴裏嘟喃個不停。
顧彥安眉頭一皺，林雨晴出現了，他大概能猜到那通電話肖臣會說些什麽。
還好，在她最艱難的時候，他在她身邊。
隻要有他在，他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染指到她。
上了車，幾人分乘兩輛車，一路往夏家方向駛去。
到了夏家，顧彥安將慕雨抱回臥房，芊塵留在房間裏看著她，不敢離開。
顧彥安跟莫漠跟在夏正剛身後，下樓回到客廳。
艾妮見慕雨沒事，告了辭，自己打了輛車回家。
原本，喜氣洋洋的出門，換來了死氣沉沉的歸來。
幾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壓抑。
慕雨這一覺，睡了很長。
長到她忘了要醒過來，但，無論是惡夢還是美夢，總會有醒過來的一天。
她醒了，在醒的那一刻，眼睛同時睜開。
手指漸漸恢複知覺，耳朵裏鑽入空調不算太大的啟動聲。
房間裏亮著盞昏黃的台燈，她能清楚看到天花板上掛著的歐式宮廷吊燈，粉粉的，很公主範，她記得，這燈是肖臣挑的。
她摸著身下柔軟的大床，她記得，這床也是肖臣挑的。
她偏了偏頭，望向臥房一側，那裏所有的擺件家具，都是肖臣挑的。
你看，她的世界裏都是肖臣，可現在，她的世界空了。
腦子裏又響起那句：慕慕，我們分手吧！
眼淚終於滑過臉頰，模糊了視線。
她伸手，拉過蓋在身上的薄被，將自己狠狠藏在黑暗裏。
“小雨，你醒了？好點了沒有？”芊塵沙啞著嗓音開口詢問。
慕雨壓抑著哭聲，雙肩顫得厲害。
“小雨……”芊塵扯著薄被，試著拉了幾下，但沒能把薄被從慕雨身上拿下來。
她不敢用強的，她怕那會讓慕雨更難受。
“姐。”慕雨蒙在被子裏，連帶著聲音也悶悶的，“臣哥哥說，慕慕，我們分手吧！”
“什麽？”芊塵一下子站起身，瞪著雙不敢置信的眼睛。
“姐，他肯定是嫌棄我丟了清白，他肯定是誤以為我是別人嘴裏所說的那種壞女人，姐，我把他弄丟了，我該怎麽把他找回來？”
說到最後，她終於突破壓製，哭得一塌糊塗。
“小雨。”芊塵坐到床沿邊，身手將慕雨攬到懷裏，隔著薄被，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姐，我把他弄丟了，我再也找不回他了，他就是我的命，我把命給弄丟了，我會死的。”慕雨哭得難已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是肖臣不好，是他的錯，你要堅強麵對，你還有我、還有莫漠、還有爸爸，你還有好多想做而沒來得及做的事，你還有活下去的意義，小雨，不要鑽牛角筋，知道嗎？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失去你，你不要對家人那麽殘忍。”
“我把他弄丟了，再也找不回來了……我把他弄丟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慕雨一直重複著這兩句話，像陷入了魔怔之中。
芊塵擔心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顧彥安在門外聽到動靜，推門而入，手指間染著被香煙熏過的淡黃色，衣服上也沾上了層濃重的煙味。
他內心的不安與凝重，似乎隻有香煙才能分解一二。
“芊塵，你出去給她準備點吃的，我跟她聊幾句。”
“拜托你了，顧先生。”芊塵鬆開慕雨，起身朝外走去。
顧彥安接替了剛才芊塵所在的位置，他摟著她，慢慢的、堅決的把蒙在她身上的薄被扯開。
他的雙手，輕捧著她的臉，強迫她把低垂的頭抬起來。
從她眼角滑落的淚水，大顆大顆的滴在他的手背上，熱得滾燙。
“小丫頭，你何必把自己困起來？世界上，又不是隻有一個肖臣。”
“可他就是我的全世界。”慕雨啞著嗓音開口。
“你看，你不能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困死，是個人就會變的，等你覺得他陌生的時候，就來不及了。”
“大叔，如果我跟他解釋，他會聽嗎？”慕雨開口，帶著乞求。
顧彥安沉默不語。
“大叔，你能不能幫我拿到臣哥哥所在位置的信息？就像上次你幫我找檸檬一樣，求求你。”
她淚眼模糊的樣子，刺痛了他的心。
“你確定，你想要看到他現在在做什麽？”他開口，聲音冰冷而低沉。
“我跟他十年了，他了解我甚至超過了解他自己，隻要我跟他解釋，他會聽的，如果他知道我是被迫的，他一定會原諒我，我還能把丟失的他找回來……大叔，你幫幫我，我真的不能失去他，沒有他，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麵對接下來的每一天。”
“什麽後果，你都能承受得住？”
慕雨淚眼漣漣的點頭，還能有什麽事比現在更令她窒息？
她已經快要失去全世界了，還能有什麽比失去全世界更令她難已承受？
“好，我帶你去。”顧彥安起身，牽著她的小手。
慕雨跟著他，一步步走下樓。
“顧先生，這……”夏正剛起身追問。
“夏董，我帶這丫頭出門一趟，一會就回來。”
說完，徑直牽著她，朝門外走去。
一路飛車，顧彥安將車停在了醫院停車場。
夜已經黑了，整個醫院被燈光照亮。
慕雨跟在顧彥安身後，一步步朝某個病房走去。
她站在病房外，伸手拽著門把手，輕輕一扭，將門推開一條細縫。
透過細縫，她清楚看到病房內的情景。
還是出現在她訂婚宴上的那個陌生女孩，肖臣正坐在她的床頭，一雙手，緊緊的、用力的握著女孩的手，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女孩看，唇角，掛著極為甜蜜的微笑。
女孩微傾著頭，同樣的深情脈脈對視著肖臣，兩個人像是進了一種忘我狀態，你的眼裏隻有我，我的眼裏隻有一個你。
這樣的畫麵，刺痛了慕雨的眼睛。
她在來的路上，複習了無數次她要解釋的話，此刻，全部卡在嗓子眼裏。
“雨兒，我以為我永遠失去了你。”
“臣哥哥，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不是我忘了一切，這些年，我不會任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還好，我終於把你記起來了，可是，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你跟她的訂婚……”
“她不重要，隻要有你在，什麽事我都能扛過去。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也不許任何人把你從我身邊推開。雨兒，不要再離開我了，這些年，我每天都會想你，我拚命從她的身上看到你的影子，至始至終，我的心裏隻有一個你。”
“可是，這樣會不會對她不太公平？”
“我會在別的地方補償她，雨兒，我已經跟她說分手了，我們在一起吧，永遠不要分開。”
“嗯！”
或許是醫院冷氣開得很大，慕雨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放在門把上的手，始終沒敢再把門往前推。
裏麵的對話，她聽得清清楚楚，卻又聽得迷迷糊糊。
肖臣在跟那個女孩說：我們在一起吧，永遠不要分開。
這句話，他曾經也對她說過。
那個時候聽來，是那麽的甜蜜幸福。
現在聽著，卻是那麽的紮人身心。
一隻大掌，按住她的肩膀，為她冰冷的身體帶來了絲暖意。
她伸手擦掉眼角的淚水，扭頭看了眼大叔。
大叔眼裏盛滿心疼，那是對她的。
她將門合上，沒發出一丁點聲響。
顧彥安歎了口氣，伸手將慕雨攬入懷裏，“這個結果，你真的能承受？”
她聽到了自己心碎成幾瓣的聲音，也看到了自己靈魂正在被一雙巨手抽離。
但她笑了，靠在大叔懷裏，一如既往的安全感滿分，“大叔，我是個不喜歡複雜的人，因為我不喜歡動腦子，我知道，我已經把他弄丟了，不知道是那段被我刻意隱瞞的往事，還是因為這個剛剛出現的女孩，所以，大叔，謝謝你這一路來對我的照料，你幫了我很多，我可能來不及報答你了。”
“你想做什麽？”顧彥安黑眸一緊，嗅到了一絲異常。
“大叔，我隻想把事情弄明白，我要他親口對我說。我不想自己猜來猜去，是生是死，我隻要一個痛快的答案。”她閉上眼，深深嗅了一番大叔身上濃重的煙味，以往，煙味總會嗆得她難受，這會，煙味給了她莫大的慰藉。
睜開眼。
她伸手推開大叔的懷抱，再度轉身，將手放在門把手上，她告訴自己：哪怕迎接她的是地獄，也要痛痛快快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