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名副其實的蛔蟲
“臣哥哥,臣哥哥,你有沒有怎麽樣?”慕雨慌忙從肖臣身上爬起來,撲在他耳邊,大聲詢問。
“嗯,沒事,別擔心。”肖臣忍著劇痛回道。
“剛才那是什麽?好嚇人……”
“好像是某處山體滑坡了。”
“山體滑坡?”慕雨被這四個字驚得頓了一下,在大自然災害麵前,再強悍的人也是弱小的。
“別怕,不是我們所處的地方,聽聲音,離我們比較遠。”肖臣伸手拍了拍慕雨的手背,安慰道。
“那就好,莫漠跟檸檬還在山頂呢。”慕雨鬆了口氣,伸手去扶肖臣。
肖臣被慕雨扶著半坐起身,骨肉在與巨石分緣分開時,又是一股強烈的劇痛襲遍全身,他皺著眉,忍不住悶吭了一聲。
“怎麽了?”慕雨扶著肖臣的肩膀,在她將他扶起的那瞬間,她感覺到他打了個哆嗦。
“沒——事。”
雨聲太大,慕雨沒聽到肖臣音調裏藏著的異常,也看不清他因為劇痛而扭曲成一團的臉。
她的一隻手滑落至他的後背,另一隻手撐著他胳膊,想要將他撐起來。
但,落在他後背上的手,觸到了一股溫熱的液體。
雨水是冰冷的,怎麽會有溫熱的液體?
她沒出聲,那隻手繼續下垂,直到,她的手落在巨石的邊緣,又尖又銳,剛才,肯定是肖臣發現了危險,才會奮不顧身的擋在她身下。
鼻尖一酸,她難受得直想哭。
“慕慕……”
“臣哥哥,你不要騙我了,我都知道了。”慕雨顫著聲音開口,眼淚和著雨水,滴落在山道上,匯成一條條小水溝。
“嗯?”
“疼不疼?肯定很疼是不是?”她的手捂在他後背的傷口處,股股鮮血不停往外噴湧,無論她怎麽按壓,就是止不住,“臣哥哥,一直流血,怎麽辦?都怪我,為什麽我做的每個決定都那麽糟糕?”
“慕慕,不要難過自責,我還可以撐得住。”
他強撐著想要站起身,一陣眩暈襲來,隻覺得腦子空白了幾秒,有一隻大手將他全身僅存的力氣抽走,腿一軟,身體直線往下墜。
慕雨連忙去扶肖臣,但,她的力氣並沒有想象中的大,雖然拉住了他的胳膊,卻止不住他下沉的力道,連帶著,她跟他抱成一團,墜落在地後,一齊往山下滾。
肖臣的後背已經受傷,再也經不起折騰。
慕雨咬緊牙關,一手抓著肖臣胳膊,一手胡亂瞎抓,直到抓到一根又粗又長的藤條,她才止住了往下滾的趨勢。
好在她咬牙抓緊了肖臣,肖臣也停了下來,沒再繼續往下滾。
情況穩定後,她爬到肖臣身邊,帶著哭腔,“臣哥哥,你怎麽樣了?你不要丟下我不管,這裏又黑又冷,還下著大雨,我害怕。”
“傻傻的,我怎麽會舍得丟下你,讓你一個人在這裏?”肖臣憐惜的把她摟入懷裏,神色一暗,“隻是,我的情況似乎不容許我再走了。”
“臣哥哥……”慕雨心疼得直掉眼淚。
手電筒在滾落的時候,不知道摔到哪去了。
四周的黑暗,傾盆而下的大雨,就像重重疊疊的絕望無助,將她無情碾壓。
黑暗中,他摟著她,兩個人依偎在雨裏,像浮在大海中央,撈不到一根救命稻草。
“慕慕……肖臣艱難的開口,”別難過,隻要休息一會,我應該可以……”
“可以什麽?你背上的傷口很深,血止都止不住,雨又下個沒完沒了。”慕雨被肖臣摟著,雙後緊緊探在他背後,摁住出血不止的傷口。
血止不住,雨水隻會讓傷口變得更嚴重。
如果……如果她們沒辦法回到落村,肖臣肯定會死的。
死!
一想到這個字,她的心就像被人拿大錘重重錘了下,疼得窒息。
死,代表著分離,永遠的分離。
她不想,她不要,隻是想想,就那麽令她無法接受,如果真的到了那個地步,她怎麽去麵對?
“臣哥哥,你等我,我自己下山去找人來救你,我不要眼睜睜看著你……”死這個字卡在喉嚨裏,她說不出口。
“不要,不要離開我。”肖臣眯了眯眼,眩暈感越來越強烈。
他怕自己一鬆手,身邊的人就會消失不見。
“可是……”
“雨兒,不要離開。”他抱緊了幾分,腦子裏滿滿都是她甜美的樣子。
慕雨被緊緊摟著,一動也不能動。
該怎麽辦?莫漠還在山頂等著,肖臣又受了傷。
如果大叔在就好了,他肯定能輕易的將事情完美解決。
腦海裏蹦出大叔霸道高大的背影,以前,那背影擋在她麵前,讓她覺得就算天塌下來了也不怕,現在,她的天就要塌了,大叔卻不在。
一抹刺眼的燈光穿過雨幕,直射向她的臉。
下意識眯了眯眼,等眼睛適應光線後,才緩緩睜開。
好幾個人披著雨衣,站在她眼前,她定定望著站在最前麵的男人。
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眼底酸澀的感覺瘋湧而出,小嘴一張,委屈的喊了聲,“大叔。”
“怎麽回事?肖臣怎麽了?”顧彥安皺著眉,半蹲下身察看肖臣後背上的傷。
在強光燈的照射下,慕雨也看到了那血淋淋的傷口,皮肉外翻,大股大股的鮮血不停往外冒。
“臣哥哥,臣哥哥,你還能聽到我說話嗎?”慕雨嗚咽著開口。
肖臣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隻是,他的手仍然牢牢摟著慕雨,沒有絲毫放鬆。
顧彥安見狀,從背包裏拿出一卷紗布,“小丫頭,別再抱了,趕緊把他傷口包住。”
慕雨點頭,用力去掰肖臣的手,費了好大勁,才從肖臣懷裏掙脫。
她扶著肖臣的肩,顧彥安用紗布在傷口處繞了好幾圈,最後打了個結,揮手叫來兩個人攙扶肖臣下山。
其中一人給肖臣套了件雨衣,然後將他從地上攙起,小心翼翼往山下走。
慕雨望著被送走的肖臣,感覺像經曆了一場惡夢。
幾秒鍾後,她從夢境中醒過來,伸手緊緊拉住顧彥安胳膊,“大叔,莫漠跟檸檬還在山頂,莫漠發燒了,很嚴重……”
“我知道,我帶了藥。”顧彥安點點頭,將她扶起來站好。
轉身對還候在身後的幾個村民開口,“山頂上還有兩個人,你們四個人都上去,見到人後,先把藥給生病的人服下,然後再把人往下送。”
“好的,顧先生。”村民點點頭,徑直朝山頂爬去。
這種雨夜裏的山路對城裏人來說是噩夢,對他們來說,卻像走平地似的。
再加上顧先生給的豐厚報酬,幾個人表現得很是賣力。
四人走後,原地就隻剩下顧彥安跟慕雨。
顧彥安從包裏拿出件雨衣披到慕雨身上,輕柔的替她將臉上濕噠噠的頭發捋到耳後,“還能走嗎?”
“大叔,還好你來了。”慕雨委屈得像個孩子,一頭紮進顧彥安懷裏,兩隻細長的手緊緊環抱住他的腰,“你知道嗎?我剛剛還在想,如果你在就好了,沒想到,你真的出現了,你真是我肚子裏名副其實的蛔蟲。”
顧彥安皺成一團的眉舒展,唇角蕩出一抹笑,他伸手撫著她淌著水的頭發,感覺到她柔軟的軀體跟緊貼在一起,擔驚害怕的心似是被這個擁抱抹平,暖意盎然。
“大叔,他們會把莫漠平安帶下來的,對嗎?”
她昂著小臉,直勾勾盯著顧彥安。
見顧彥安點頭後,她才破涕為笑,從擁抱中抽身而出,轉握住他的胳膊,“大叔,我們快下山吧,臣哥哥的樣子似乎很不好,我怕……”
“嗯!”心暖不過三秒,他沉下臉,點頭不語。
下山的路很不好走,兩人走了一會後,追上了肖臣三人。
慕雨望著肖臣的後背,那裏綁著的白紗布已經被鮮血染成紅色,那麽刺眼心驚。
她心疼得直掉眼淚,一邊走,一邊抽泣。
雨點啪打在雨衣上,就像啪在她胸口,悶悶得,讓人難受得喘不過氣。
她右手被顧彥安拉著,左手抬起,放在嘴邊,吻住那個帶給她滿滿幸福的戒指。
心底不停在念叨:肖臣一定會沒事,老天保佑,菩薩保佑。
顧彥安幽深的眸子定定盯著她的舉動,那枚戒指,落入他的眼簾,激起內心從未安穩過的狂風巨浪。
“戒指,他送的?”
他的聲音,冰冷的穿透雨幕,直鑽入慕雨耳膜。
“嗯。”慕雨哭著直點頭,“大叔,臣哥哥不會有事的,對嗎?他才剛跟我求完婚,接下來我們還要訂婚、結婚、生孩子,還有那麽多沒有完成的事,他不能丟下我不管,大叔……我怕……”
她的一顆心,全在肖臣身上。
顧彥安驀地將她的左手握在手心,那枚戒指咯在他的肉裏,生疼。
“大叔……”慕雨想要把手抽回來,“疼……”
他那麽用力握著她的手,感覺指骨像是要被生生捏碎。
顧彥安回過神,鬆開手,隻輕輕抬起她的手掌,勾唇輕笑,“嗯,不錯,很漂亮。”
他指的是她的手,白白嫩嫩,手指纖長,宛若無骨,的確很漂亮。
“當然,這可是訂婚戒指,度了一層丘比特的愛神之光呢。”慕雨傲嬌的翹起半邊唇,一想到丘比特,她又默默念出一句,“丘比特也保佑,保佑臣哥哥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