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有點想試試, 看看他到底行是不行。”
這天的早上,趙靈微在起床後一直都懵懵的,一句話都沒多說。
然而在沉琴給她梳頭的時候, 她卻是突然說出了如此驚人之語。
沉琴被驚得……連梳子都沒拿穩,直接就讓它落在地上了。
隨著“哢嚓”一聲,沉琴連忙把梳子撿了起來,問道:“公主說什麽?奴方才……可能聽錯了。”
“你肯定沒聽錯。”
趙靈微壓低了音調“哼”了一聲。
那聲音顯得有些嬌氣, 又還可愛得不行。
“還打聽什麽?繞來繞去繞個不行,麻煩。我親自去試試, 不就知道了?”
沉琴嘟噥了一句:“公主都不知怎麽才算行, 就算親自去試了,又哪能說得清呢。”
趙靈微:“……”
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趙靈微看向銅鏡裏的自己,打算正視自己的內心所想, 又是“哼”了一聲,道:“那我就不試吧。”
沉琴才要放心地呼出一口氣, 就聽趙靈微說道:“我就是想,想和我的賀樓君, 做那事。他行還是不行, 不重要。我們反正,把那事做了就好。”
沉琴都要給自家主人跪下了。
恰好此時童纓端著剛打來的水進來, 沉琴便連忙小聲和對方說起了公主方才所說之言,想要讓對方與自己一同勸勸公主。
趙靈微:“你們倆就別勸了。多大點的事啊, 不就是喜歡的人一起做想做的事嗎?男子成婚前還都能有好些個通房丫頭呢。
“怎麽, 我收的男寵就隻是放著看的嗎?那他到底是賀樓君, 還是賀樓菩薩?”
趙靈微從小就被自己的母妃灌輸了許多與《女德》以及《女誡》相關之事。
可無論是她的奶奶慈聖皇帝,還是她的姑姑承安公主,這兩位女子都以自己的一言一行讓她看到,那幾本書上所說的,根本就不是她願意成為的模樣。
她也應當,以此二人為榜樣。
打那以後,便是每每看到那基本“女”字開頭的書,心中都會來氣。
而她一朝來到朔方郡,則更是如魚得水。
脾氣一起來,便恨不得把天都給捅了。
這會兒她的心腹侍女才想攔著點她,就讓她逆反得厲害。
趙靈微才聽到了一,就以為對方要說到五十。
趙靈微:“你們也別跟我再說女子要‘潔身自好’這類的話了。這種話我可真是都聽煩了。‘潔身自好’這個詞放在這兒本就不對!
“我曾爺爺當年被匈人圍在西平郡三個月,最後又送錢財又送妹妹才得以脫險。可他的這位妹妹,當時駙馬可是才死了兩個月呢。
“有人在意那位長公主還曾嫁過人嗎?怕是那會兒的長公主想在意,別人也會想出一大堆家國大義,不讓她在意。”
沉琴著急得都要跺腳了。
沉琴:“可做那事……是會有孩子的啊!”
趙靈微大約是真和自家侍女強上了。
她張口就是一句:“誰在娶妻之前,府裏還沒幾個庶子的呢?怕甚!”
童纓試著提醒她道:“公主,沉琴的意思可能是……男子即便在成婚前有了孩子,孩子也不是從他們肚子裏出來的。
“可公主若是和賀樓君做了那事,也有了孩子,這孩子可就得從公主的肚子裏出來了。”
童纓邊說邊在自己身前比劃出了個大肚子,又道:“那可就是十月懷胎了,很辛苦的。”
沉琴連忙用力點頭,並道:“公主,公主三思啊。”
這……
趙靈微低頭看了看自己此刻全然平坦的小腹,感覺到了一絲頭疼。
這好像,的確是個問題。
“那要不……你倆再替我去打聽打聽?”
打、打聽什麽?
趙靈微鼓了鼓臉,有些氣自己兩位侍女還是不夠貼心,不夠善解人意。
公主說:“打聽女子如何才能既和男子做那事,又還不會有孩子啊。”
沉琴:“……”
童纓:“……”
並非是她的兩名侍女不夠貼心,也不夠善解人意。
實在是那賀樓君……能耐太大。
她們家主人前一天還說要心腹侍女去打聽男子如何才是行,如何又是不行。
到了今日一早,便直接讓她們去打聽……女子要如何才能既與男子做那事,又還不在肚子裏揣上個娃。
童纓與沉琴一合計,便覺得她們今日一定得去給公主問出個子醜寅卯來了。
要是等到今日夜裏,公主再得不到個答複,等到了明日,是不是就該問她們……女子是不是懷上了孩子,得等多久以後才能知道?
那樣的事,童纓與沉琴連想一想都覺得可怕!
不能留了不能留了,公主的這間院子,她們是不能留了。
否則,公主可能就會問她們……
男孩叫什麽名字好,女孩又是叫什麽名字好了。
沉琴:“我就說那賀樓君邪門。真的太邪門了!他怎能把公主迷至如此?”
童纓:“沉琴,慎言。”
沉琴雖未說什麽,心裏卻還是不服氣。
童纓又是語重心長地說道:“賀樓君現在正得寵,要是讓他知道你對他如此不滿,小心他借著侍寢的機會,給公主吹枕邊風。”
沉琴,心中瑟瑟。
那……她們得去哪兒,才能問出公主想要知道的事呢?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幾乎是在同時想到了一個答案。
——妓院!
普通的後宅裏,都隻會去打探如何才能“多子多福”。
但,做那般生意的地方就不同了。
妓院裏的女子,最不願意的,就是隨隨便便就生下了不知其父是誰的孩子。
如此,既耽誤時間,還傷身。
況且,話本上不總還有被人贖身的名妓在從良後,又給心愛之人生下孩子的故事嗎?
這便說明,她們用的方法可以做到不傷身子。
可以可以。
此計真的可以!
但如此一來,她們便又有了一個難題了。
她們的魏言……才隻學了皮毛的皮毛,擔不得如此重任。
兩人不禁望起了天。
雪停了,是時候去找一個魏言好,口風還緊的譯語人了!
雖然公主可能並不在意讓他人知道這件事,但……她們還是得盡力找一個可靠之人。
整個和親使團之中,會說魏言的,算上趙靈微也不過六人。
除趙靈微之外,向正使的官職太高,請不動。
而她們的魏言老師……則是年紀太大,已然不適合去到如此花街柳巷。
她們在剩下的三人之中挑挑揀揀,終於選定了一人。
那便是昨日被趙靈微帶去了軍營的年輕禮官了。
此人名為齊安,年紀雖不大,魏言卻是說得極好。
齊安並無背景,乃是平民出身。
隻因在國子監內的成績很好,還精通魏言,便還來不及考個功名就被鴻臚寺給捉去用了。
簡單點來說,那就是……此人看起來甚是好拿捏。
在童纓與沉琴提著刀找上門去的時候,齊安正在自己的院子裏……洗衣服。
多冷的天啊,可齊安就是這麽拿著個木盆,凍著手在那兒哆嗦著漿洗衣服。
洗個一會兒,還要縮回手,吸兩口氣,緩一緩。
可可憐憐的他一抬頭,便看到公主身邊的兩名侍女懷裏抱著刀,好不威風地對他說:
“齊大人,勞煩你隨我們走一趟。”
長著一張娃娃臉的齊安,猛地哆嗦了一下。
齊安:“可、可我衣、衣服還沒洗完……”
齊安原本是不結巴的。
非但不結巴,還才思敏捷,做的傳譯又快又準。
可是吧,這會兒他實在是被凍得厲害,竟連一句流暢的話都說不出來。
不僅如此,公主身邊的侍女喚他,他居然還說自己要洗衣服。
這樣的事,連齊安自己都在回過味來後想打自己。
沉琴:“別洗了,一會兒天都黑了。”
說罷,她便與童纓一人一胳膊,把齊安提了起來,帶出了府去。